华妃踉踉跄跄进得门来,室内压抑异常,她跪倒在地:
“臣妾有罪,今日莞嫔冲撞臣妾,臣妾本想略施小惩以示告戒,并非有意,臣妾也不知为何会这样,还望皇上饶恕臣妾无知之罪。”
皇上勃然大怒:“你无知?莞嫔有孕三个月,你不知道吗?”
“现下胎儿只是暂时保住了,仍有滑胎之险,若你再无知一些,这孩子就没了,你知道吗?!”
敬妃冷眼瞧着,此时有话也是不得不说:“贵妃娘娘说,她正是知道莞嫔已有孕三个月,才让她跪的。”
“臣妾想着跪上一会应该不打紧,莞嫔也只跪了两刻钟……”
华妃语气悲戚,却突得望向在旁立着的温实初,斥道:
“你这个太医怎么当的,她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怎么会跪了这么些功夫就会有滑胎之险,一定是你们给她吃了什么东西,还要赖在本宫头上。”
温实初本是低垂着头,闻言从容跪下,缓缓地道:“莞嫔娘娘之前是有不适之症,此乃盛夏母体孱弱的缘故,也属正常现象,这本没有大碍,只要好好休息便是了。”
“臣妾听闻,那年侧福晋跪了两个时辰才小月的,所以……所以以为跪上半个时辰不打紧,况且,莞嫔只是跪了两刻钟……”
华妃这话叫皇上直接打断:“侧福晋是当年对纯元皇后大不敬,纯元皇后才罚她下跪认错,何况纯元皇后当时丝毫不知侧福晋身怀有孕,当属无心之失,此后也为此事自责不已,才伤及自身以致自身难产血崩,而你,明知道莞嫔怀有龙胎而强行责罚!”
“朕与皇后出宫那日,莞嫔便已晕厥,连日来都需静养,你却强行施压叫她去翊坤宫,明知她身子不适,不但不加以照拂,还要多番刁难。”
想到纯元当时自责的模样,和眼前这贱人强辩对比,显得贱人愈发可憎,明明是她一手做下,却仍不承认自已的错。
气血上涌,他怒斥道:“事后还不知悔改,贱妇!如何敢和纯元相提并论!”
华妃本还强撑着,叫这一句刺得几欲落泪,语气却依旧强硬:“是臣妾无知。”
皇上本就盛怒,哪能听得这般语气,话再出口几乎是用喊的:“朕看你不是无知,倒是十分狠毒。”
“莞嫔就算真的有错,你为何不早责罚她,非要到日到中午,日头最毒的时候?你的心思毒如蛇蝎,朕的身边怎能容得下你这样的人。”
陵容怕惊扰了静和,起身将她抱在怀里,快步行至院中。
眉庄目睹这一幕,心知陵容是不愿叫孩子牵扯进此事之中,今日之事也是她自已临时起意。
她就是要抱着静和来给皇上看,皇上那么喜欢嬛儿,看见了静和,难保不会想到嬛儿腹中骨肉。
若是这孩子没了,嬛儿会有多痛心,宫中将会失去一个多好的孩子啊,是个公主便玉雪聪明,是个阿哥将来甚至有把握继承大统。
再去看嬛儿那憔悴的模样,和胎儿或许要保不住的局面,她不信皇上不会严惩华妃。
陵容则是知晓华妃在皇上心中的份量,她叫系统略做了些手脚,她想看看,今生华妃不能拿她失去的孩子说事,还能否叫皇上垂怜。
华妃认为她自已冤枉至极,“臣妾是不喜欢莞嫔,自她进宫以来,皇上对臣妾就不如从前那般宠爱……”
还想说些什么,却觉喉头哽住,再说不出话来。
皇后暗道时机差不多了,出来骂道:“你太糊涂了,枉费皇上对你的信任,让你协理六宫事宜。”
眉庄不屑一笑,走近了些,冷冷开口:“贵妃娘娘叫莞嫔在烈日底下跪着诵读《女戒》,自已却如此善妒,臣妾实在不知,今后该以谁为表率,才能好好修行女德。”
皇上已思考明白,今日一定要严惩华妃,“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就随意责罚宫嫔,你这样心如蛇蝎的人,朕是断断不能一忍再忍。”
“请皇后晓谕六宫,废年氏贵妃之位,降为妃位,褫夺封号,去协理六宫之权,日后非诏不得入见。”
皇后想问太后那边还需不需要告知,却觉喉间被扼住,无法开口。
她慌忙拉住近旁的绘春,却转念一想,这责罚对华妃来说太轻了些,或许自已就是不想问这一句呢。
便决定还是如实告知太后,说不定太后知晓了,会对这年妃更加失望。
华妃万念俱灰,却还是不死心,她颤声问道:“皇上真的要如此绝情吗?!”
这话更是激起了皇上心中的怒意,最后一点理智也消失殆尽,吼道:
“莞嫔何辜,六宫嫔妃何辜,要陪着莞嫔一同暴晒在烈日之下。”
想到六宫诸人一道挨晒的场面,他就觉着华妃面目可憎,什么都是借口,她不过存心要折腾人。
对华妃,他从未如此失望,“从今日起,你,每日正午去自已宫门口砖石上跪两个时辰。”
见华妃泪流满面,仍是连连摇头,不相信这话,他出言斥道:“出去!”
他再也不想看见这张脸。
华妃踉跄着进去,又踉跄着出来,叫夜风一吹,清醒了几分,心却更是钝痛。
看见近旁的苏培盛,她才觉皇上真的厌弃了她。
心下更是难过:“苏公公,皇上从未生过本宫的气。”
苏培盛叹了口气,劝道:“娘娘请回吧,不过这事奴才不得不说娘娘一句,您就是再不喜欢莞嫔,也不能这么气盛啊。”
“本宫真的是冤枉的。”华妃急急道。
人人都知道莞嫔此前就已晕厥,她不过是以为莞嫔是装的,怀个孕哪就那么娇贵了。
“那也得皇上相信才行啊。”
华妃听得这一句,身子几乎站不住,是啊,皇上怎么会相信呢。
她的本意是磋磨甄嬛,并不想害她流产,她自已也失去过孩子,这么多年,她手下死过许多人,就是从没想过害小孩子。
可这句话,她方才怎么也说不出口,她不知道自已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