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宿主您好,正在为您播报本日任务进度。】
倪阳州蹭地一下坐直了身体。
【任务进度——5%。】
【请您继续加油,完成主线任务,打通故事结局。】
“百分之五啊……”
倪阳州又瘫回了沙发上,看了一眼表,正好八点。
“系统?筒子?尊贵的系统?亲爱的小系系?”
没有任何回应。
倪阳州巡视了一圈房子,有基本家具,两室一厅,只有一个房间里有床。
到处翻了翻,卧室枕头下有一部老手机,通讯录上一个号码都没有,唯一有痕迹的是贪吃蛇游戏记录。
最后,倪阳州在客厅茶几的抽屉里翻到了一些零钱,到楼下随便要了碗面。
正吃着,倪阳州看着热腾腾的面,突然想起了自已的原本世界里自已的家人,拿着筷子的手颤了颤,如鲠在喉。
出车祸后的第一顿正常饭,他吃得食不知味。
年轻人在面馆昏黄的小灯下,投出一片孤寂的剪影。
他冷静地想着。
——得回到家人身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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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门口,倪阳州伸手在花盆底下摸出了钥匙,插进门里时好像听到了一些杂音,转了一下。
没转动。
倪阳州拔出钥匙看了看,没什么问题,抵着门又试了一下,这次开了。
阎锦、对面遭贼的四楼户主、小偷。
倪阳州躺回到床上,脑子还在不停转动。
他把重点放在这几个方向,其中着重关注对面的四楼。
夜深人静,月光明亮,沉默的空气中能看到飘浮着的浅浅尘埃。
倪阳州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躺了很久,睡不着觉,一直熬到了凌晨两点。
正是人们睡得最熟的时间。
黑夜里,男生长长舒了口气,决定主动出击。
说干就干。
倪阳州翻身而起,从衣柜里翻出一身黑衣服黑帽子,一副手套,又找了个口罩,全副武装。
准备趁着夜色,探一探对面四楼。
老小区没有门禁,男户主住院,女户主陪护,现在家里应当没人。
倪阳州在楼下望了望。
四楼的窗户黑漆漆一片。
倪阳州身高腿长,轻巧地走进楼里,上了四楼,两户正对着,左边的门上贴了封条。
没有钥匙,男生也没什么开锁神技,只是用耳朵贴着门,听了听里边的动静。
没养狗,没有光,没有声音。
倪阳州凑巧看到楼道里的窗户,对面正好是自已和那个奶奶家的客厅和阳台。
原主家客厅的灯被自已出来时关了,对面的奶奶家阳台上有个黑黢黢的半圆形东西。
倪阳州趴着窗户仔细看了看,原来是一口老式的大锅天线。
回到楼下,倪阳州观察了一下安全防护网,一到三楼都有,四楼没装。
男生给自已鼓了鼓劲,环视四周,半夜三更的一个人影都没有,这才挽起袖子,一路顺着护栏爬了上去。
爬时倒也不觉得太惊险,倪阳州练过几年散打,身手灵活,到了位置,倪阳州脚勾好栏杆,手沿着窗户挨个推了推,都锁住了。
也是,都遭了贼了,肯定会更注意安全。
兜里没有手电,倪阳州拿出原主的老式手机,顺着窗帘缝照进去,只能看到暗暗的家具轮廓。
客厅里有沙发电视,没看到什么特别的,墙上挂着长方形的东西,应该是结婚照或者挂画。
实在视野有限,倪阳州收集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几步跳了下来,没有惊动任何人,回到了原主自已的家里。
男生有些烦躁,觉得无功而返,几秒钟后又安慰自已,没事,刚是第一天,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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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声鸟叫唤醒了疲惫的人。
倪阳州侧过头,盯着指向五点的闹钟,眨了眨布满血丝的眼,决定起来跑步。
九月底的C城清晨并不炎热,空气里夹杂一些潮气,倪阳州延续了读高中时的习惯,先慢跑再加速,围着小区转了几圈,又绕回了对面单元楼下。
四楼的窗户关得严实,窗户里是深灰色的窗帘。
出了一身热汗,好像清醒了一些,倪阳州熟悉完周边环境,到门口的早点店要了两份蒸饺,一杯豆浆。
蒸饺的皮是半透明的,能看到里面绿色的韭菜和嫩黄的鸡蛋,两边微微弯出一个小角,冒出面食特有的袅袅熟味,在浅棕色的小笼屉里排了七、八个,显得晶莹可爱。
倪阳州夹起蒸饺,一口一个,再吸一口温热的豆浆,整个人好像终于活了过来。
正在此时,门口进来一个身影,穿着蓝白色的校服。
“一个包子,一杯豆浆。”
倪阳州探头看了看进来的男生,脸上戴着口罩,身形修长,短发宽肩,声音很有磁性。
男生接过老板的食物便走,没在小店里吃。
往外走的时候和倪阳州对了一下视线,倪阳州刚想装傻打一个招呼,对方就移走眼神,步履不停地出去了。
倪阳州伸出来的手拐了个方向,装作无事发生般摸了摸鼓起来的肚子。
这没有记忆真是不方便。
倪阳州默默吐槽了一下,感觉自已像被甩在书中世界的无头苍蝇,一切都得自已去摸索。
吃饱喝足,人生好像又重新开始充满希望。
外面的天已经大亮,倪阳州到学校时,门口正有人在检查仪容仪表。
倪阳州看到那个熟悉的干巴身影,上前打了个招呼。
阎锦微微点了点头,也不说话,还继续拿个小本子记着人名,旁边的另外一个学生正在忙着拦不穿校服,试图偷溜的违纪分子。
面对倪阳州,却对男生敞开拉锁的校服视而不见,继续抓其他不符合校规的学生。
倪阳州坐进班里的座位上,离上课还很早,班里稀稀拉拉来了几个人,都不在原主的座位周围。
又等了一会儿,一个带着格子蝴蝶结发带的女生,低着头坐到了倪阳州的前面。
倪阳州掏出仅有的一根笔,戳了戳前面女孩的肩膀,循着昨天名单上的记忆,试探问道:“潘冬雪,昨天作业都有啥啊,我忘了记了。”
潘冬雪有点诧异地转过头来,声音小小地回答:“哦,那个……”
女孩在书包里翻了翻,找出一个带着蝴蝶结贴画的小本子,递给倪阳州,“就是,这个,都在这里了。”
“谢了!”倪阳州答应得痛快,嘴角扬起来一个笑,潘冬雪脸颊嗖地红了起来,赶紧把脸转了回去。
倪阳州翻了翻原主的书本,新得像刚从印刷厂抢来的,只有英语书上稀稀拉拉写了一些笔记,便挑挑拣拣地做了一张英语卷子,保持着百分之八十的错误率,交给了挨个收作业的课代表。
学生们渐渐来齐了,传递卷子抄作业的翻页声,和紧迫的窃窃私语声不断传入耳中。
“大魔头还有多久到啊,我这英语作文还没编呢。”
“赶紧着赶紧着,课代表借我一张,保证马上就还。”
“在学校门口买煎饼呢,估计还有一会,我马上抄完!”
倪阳州观察着身边的同学,目光放到门口的时候,一个穿着校服的身影走了进来。
来人皮肤白皙,眉毛浓密,眼窝深邃,依然带着口罩,被半遮半掩的下颌线条十分流畅,帅得像P进教室背景的漫画男主。
正是早点铺遇到的那个男生。
当时光线昏暗没有看清脸,现在迎面走来,早晨的阳光给男生镶了一层仿佛自带特效的金边儿。
倪阳州坐正了身体,对颜值明显高出同类的男生开始打起十二万分的注意力。
这张脸要说和小说主线一点关系都没有,倪阳州愿意再经历一场残酷的高考。
不是男主就是反派,不然实在浪费。
男生越走越近,倪阳州斜斜地支着下巴,看着帅哥吸附了众人的目光,有男有女,都对他分出了一些关注。
男生最后走到了倪阳州面前,止住了步子。
“让一让。”
男生语气很凉,听不出什么语气波动。
倪阳州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冷脸帅哥就是自已的同桌,名字叫孟汀。
椅子腿后撤,拖拉出一阵刺耳的噪音,孟汀垂着眼睛,等倪阳州让开后,坐进了里边靠窗的座位。
都挺冷啊。
倪阳州默默想着,是原主人际关系维护得不好吗,怎么一个主动搭话的、亲切一些的朋友都没有?
“那啥,孟汀。”倪阳州没事找事地问道。
男生摘了口罩,露出一张过分优越的脸,微微侧头,给了同桌一个眼神。
“一会儿咱们什么课?”
孟汀面无表情地望过来,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倪阳州发现男生的眼珠很黑,黑得看不清与瞳孔之间的界限。
男生也没答话,用笔转了个花,指向黑板。
倪阳州顺着笔尖看过去,这才发现黑板右侧正整整齐齐地写了一天的课程安排,满得没有什么让学生休息的时间。
也没有让倪阳州四处探寻线索的时间。
倪阳州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已经考虑了接下来的行动目标,虽然系统是个沉默的机器,没有什么套近乎、走捷径的机会。
但反向考虑,或许就是没什么需要叮嘱的,正常推进就能逐渐触发故事情节。倪阳州觉得传送进书里,顶了原主的身份,应该也不会离主线剧情太远。
原主小区里发生了不同寻常的盗窃伤人案,学校的同桌又是一个超级大帅哥,顺着正常的生活轨迹继续,或许就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倪阳州看着黑板上密密麻麻的课程,心想穿进书里,也逃不过卑微学生的身份,又要重新变成一个无情的考试机器。
清晨上第一节课之前,默认是学生们的早读时间,今天早读科目是英语,倪阳州听着周围同学们叽里呱啦的背着单词,夹杂着男生女生的嬉笑与悄悄话。
倪阳州竖起耳朵,往前坐坐,趴在桌上,偷听潘冬雪和同桌俩人的低声交谈。
同桌的女生声音脆脆的,很有辨识度,自以为压低了音调,倪阳州还是能听到“今天不知道他会不会来……昨天就没有……”之类的内容。
潘冬雪没怎么说话,应答也是小小声,时不时搭两句话。
倪阳州没什么发现,又往后坐,靠后偷听后桌偷偷打电话。
“宝宝你别生气,你听我解释……那天……”
后面的男生瘦得像个麻杆,表情一直挺狂傲,看着像个老师也会头疼的问题学生。但打电话时却在夹着嗓子在哄女朋友,声音很小。
倪阳州又往后靠靠,想听得更清楚。
椅子后两条腿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突然没坐稳,倪阳州猛地向后倒去,后背紧挨着的桌子险些被掀翻。
要不是孟汀及时伸手拽了一把,倪阳州能直接当场安详地躺在教室地上。
后桌的小眼睛的男生吓得喊了句“卧槽”,原本早自习打电话就做贼心虚,还被突然吓了一下,手机都甩出去了。
气得正要动手,抬眼对上倪阳州的脸,突然就像被掐了一下脖子。
班级其他人也都突然停止了话音,每个人都悄悄注视着教室左后角的两人,周边的几个学生还显得有些紧绷。
后桌男生的“槽”都收住了,自已低头去捡了手机和乱糟糟的书包,自已扶好了桌子,低头对着倪阳州道了句歉:
“不好意思倪哥,我小点声。”
倪阳州卡在嗓子眼里的对不起没能说出来,环视了一圈沉默的、假装学习的同学们,现在才明白了原主的性格与人设。
倪阳州轻轻点了一下头,自已转过身来坐好,想了想,又翘了个二郎腿,右腿占了半个过道,放松姿势在桌子上趴好,闭上眼假寐。
日常任务好像突然有了自已的名字。
倪阳州闭着眼,枕在胳膊上,脑海里默默给自已备注。
——垂死病中惊坐起,校霸竟是我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