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瞬间其上黑雾便将贺年年笼罩其中,厉鬼咆哮不绝于耳,贺年年彻底消失在浓浓鬼气中。
不远处与人交战的慕容岁,见贺年年被围困,一招解决对手,疾驰而来,重伤喘息的刘长老迅速飞身上前,一剑就将赵无忌操控鬼帆的右手给齐齐削断。
赵无忌双眼布满腥红的血丝,疯了一般狂笑道:“晚了,这是鬼帆乃世间至阴至邪之物,除非上古神兽魂魄降世,否则无人能克制它的腐蚀!”
慕容岁一剑将失去控制的鬼帆打飞,口中大叫着“年年”义无反顾的冲向黑雾。
深陷其中的贺年年,听到赵无忌的咆哮,嘴角邪魅上扬。
他怎么说的?除非上古神兽魂魄降世?这不完完全全就在报贺年年户籍本吗?
这世间还有什么至阴至邪之气能克制天生自带辟邪技能的貔貅。
数万年前,仙魔大战,她连魔族至高无上的魔王的魔气都能撕出一道口子,还会怕这区区几个厉鬼?
这不纯纯送分题吗?
清脆的响指声起,在慕容岁抓向她的手快要触及黑雾的一刹那。
一阵耀眼的金光从黑雾中贯穿而出,接着就是第二道,第三道,无数的金光透雾而出,伴随着鬼哭狼嚎的尖锐惨叫,一息之间,黑雾荡然无存。
金光护体的贺年年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赵无忌连喷血不止的断肢都顾不上,歇斯底里的嘶吼响彻天地:“不,这不可能!”
他引以为傲的底牌,曾经断送无数性命的法宝,就这样消失殆尽,连点灰都没有留下,只剩一面被抽干的破旗子。
他和师父延续几百年的心血,被这个无礼的小丫头毁于一旦。
联军那边,有目睹这传奇一幕的人,心中冷笑连连,有多少人都是畏惧于他这面鬼帆,如今彻底被毁,看他赵无忌还怎么嚣张。
烟囱观这边,慕容岁见贺年年毫发无伤,长舒一口气,心中那阵慌乱平息,见刘长老力竭坠落,忙飞身将人接住。
众人被贺年年吸引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对手身上,战局继续火热。
然而就在此刻,变局突生。
原本接引天雷的巨大乌云旋涡,突然降下一道数十人环抱不过来的粗大天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直冲向人群中的贺年年。
贺年年只觉身后一阵热浪袭来,挥剑欲挡。巨大的冲击力将她击飞,刺目的光芒将她笼罩,浑身的肌肉都是被撕扯的疼,连血管中的血液都迅速升温,心脏感觉都快要融化。
贺年年口中吐出一口鲜血,瞬间失去知觉,从高空中坠落。
不管是联军还是烟囱观弟子全部被这震撼一幕吓傻,方圆数百米的修士都被巨大的冲击波震飞,一时间众人再也顾不上战斗,迅速逃离。
唯有几个身影逆流而上,不顾一切的飞向贺年年。
修补守护罩的柳菲菲,控制护山大阵的薛寿,正在父亲身边厮杀的薛岑,以及老山邓李王谢四位长老,还有身处中心,被余波震飞的慕容岁,和刘长老。
柳菲菲喊着女儿的名字,不顾一切扑上去。
慕容岁将怀中被震晕的刘长老扔给赶来的人群,拼尽全力去接从高空坠落的贺年年。
此时又是一道巨大的天雷滚滚而来,这次的电弧甚至比第一次的还要粗上数倍。
柳菲菲几乎和慕容岁同时赶到贺年年身边,看着熟悉的电弧酝酿而起,柳菲菲意识到,这不是一般天雷,而是贺年年修为跨期的历劫神雷。
都道修仙是逆天而行,与天道争夺利益,每次修为跨期,基本都会天降雷劫。
除了作恶多端的人,天罚变重,还有就是灵根越纯净,魂魄越高贵,修为精进速度越快,血脉越纯,所遭受的雷劫便越重。
贺年年本就是神魂下界,原主为仙人嫡子和占卜大家柳家嫡女结合而生,灵根精纯无双,血脉纯正无比,灵智未开,还十八岁就修炼到了前期上段。每一条都正中天道规则。
所以她跨一期的历劫神雷就要赶上许多人跨入后期的神雷。而且这还不是因为作恶引下的天罚,是功德值无法抵消的。
修为每跨一期,身体构造便如同隔着天栈,以贺年年初期上段的身体,扛住这堪比后期的神雷,如果没有人替她挡,恐怕就要灰飞烟灭了。
贺云天此次去宗门也是为了给女儿准备挡神雷的法器。
贺年年在魂穿原主那天,其实原主就是在经历跨段天劫,只是贺年年自已不知道。
而贺云天夫妇也没想到,刚刚经历跨段,如此短的时间,女儿就要经历跨期,要知道,即使是如今修仙界最大的天才,初期上段到中期,也经历了两年。
神雷从天而降,柳菲菲双手虚空结印,一个荧光晶球从她手中凝出,瞬间变成光幕将三人笼罩其中。
几乎是在天雷落下的同时,慕容岁将贺年年紧紧拥在怀中。
巨大的电弧撞击在光幕上,瞬间产生裂纹。神雷不甘的嘶吼,强势挤压,仅数息光幕便四分五裂,化为碎片。
柳菲菲遭到阵法反噬,蓦地一口鲜血喷出,巨大神雷再次向起三人压下。
就在这时,黑色长剑呼啸而出,另一把紫晶剑也紧随其后,二者交叉而过,又纠缠攀升,化作紫黑交融的光幕重新护住三人。
是“和光”和“同尘”,贺年年和慕容岁的本命剑,感受到主人受到危险后,凝结的护盾。
那如暗夜星空的穹顶,牢牢挡住神雷,寸步不让。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后,伴随着最后的炫目火光,神雷终于陨灭。
柳菲菲一口长气尚未舒完,第三道神雷夹杂着金色的电光,扑面而来,果然是中期跨后期的金雷降世。
一瞬间天光大亮,天地间所有晦暗不明在这一刻都通通消失。
巨大的冲击直撞的穹顶都变了型,慕容岁登时晕了过去。
烟囱观众人心底一松,挡住了,初期跨入中期,通常只有三道神雷,虽然贺年年这三道超出正常范围,但好在挡住了。
只有柳菲菲面色越来越沉重,雷暴旋涡处已然凝聚神雷,这次竟然内含紫光。
紫色神雷,柳菲菲只见过一次,还是女儿未出生前,公公飞升时,九九八十一道紫电神雷,直炸的天地黯然失色,方圆十几里都寸草不生。
柳菲菲不禁好奇,贺年年这归位一魂,究竟是怎样逆天的存在,才在第一次雷劫就触发紫雷。
那个关于无量劫的占卜中,阿岁和年年交替出现的画面,是她和丈夫能左右的存在吗?
柳菲菲的脑中闪过无数的不确定,眼中的坚定之色却随着紫电沈磊的凝聚,愈发浓厚。
女儿是她的,能救,她救,不让救,她拼上性命,也要违天!
一把水晶般晶莹剔透的匕首出现在柳菲菲手中,她紧握匕首毫不犹豫的刺破胸膛。鲜红的心头血瞬间浸染大片衣襟。
柳菲菲顾不上窒息的疼痛,双手快速结印,一个血红的晶球出现,在法力的催动下,快速旋转。
鲜红炽热的血液像是受到召唤般,向红色晶球靠拢,缠绕,在血液和灵力的滋养下,重新凝结成一片红色光幕,覆盖在原来的星空穹顶下。
这是柳家不外传之秘术,燃血之术。
以吾之血,护尔周全,以吾性命,续尔性命!
紫电神雷经过数息酝酿便已大成,薛寿大惊失色,这已经不是他们能违逆的存在了。
秉持着最后的信念,他传音诸位老山烟囱观弟子。
“今日一劫,不再算是全观劫难,仅为少观主一人之劫难,我不要求大家共生死,但,愿随我去迎少观主回来的,这便同我一同施法。”
说罢,薛寿飞身上天,离开护山大阵,一道灵力充沛的法力打出,将自已和那护住空中三人的光幕连接,源源不断的灵力从自已体内,带着心中滚烫炽热的情感,融入光幕。
虽然贺年年抢了他的老山观,然而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将心比心,以他混迹修行界百余年的人情世故,他还是觉得,换位而置,少观主定然也会做出同他一样的选择。
紧接着无数法力打出的丝线连接光幕。温热的液体划过脸颊,薛寿觉得他已经很久没有流过这样纯粹,真挚的眼泪了。
真的,好久,好久啊!
粗大的电弧结成巨大的网,最后凝结成一个紫光激射的锥子,缓慢,又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压在光幕上。
无数烟囱观弟子被巨大的冲击力震晕;
柳菲菲吐出一口血,心口的匕首碎成齑粉,血色光幕破碎,她如同一片翠绿色羽毛,衣袂飘飘,随风飘落,落在人心上,却重如泰山。
星空光幕发出一声悲鸣后,终于不堪重负,重新变回两把剑,相继坠落。
紫光终于把最中心相拥在一起的,一黑一红两道身影,吞没。
贺年年睁开眼,撞进慕容同样望向她的眸中。
他的眼睛像极了碎星遍布的夜空,璀璨明亮,荧荧不灭,将一切杂质和虚假都全部焚毁。
贺年年觉得她在慢慢融化,与慕容岁肌肤相接的地方,越来越炽热模糊,直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分不清彼此。
就这样混沌不知多久,恍惚间她又长出腿长出脚,长出纤细的胳膊,长出修长的手指。
钻心的疼痛逐渐远去,一股暖流从全身每一个人毛孔涌入四肢百骸,最后汇聚于心脏。
那温热的触感,直达每一根汗毛,让她舒服的想要仰起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眼前晃过慕容岁包裹在细密又晶莹的汗珠中,坚实的腹肌,贺年年伸出手想要握住什么,意识再次模糊,陷入一片黑甜。
……
次日,贺年年在聚宝园的卧室醒来,感觉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她伸了个懒腰,感觉四肢百骸都轻松无比,觉得自已像是一根羽毛,轻轻一跃便能降落云端。
门外一直守候的女弟子,听到动静推门而入,惊喜道:“少观主,你醒了!”
而后深行一礼,道:“恭贺少观主度过雷劫,晋升中期。”
……
贺年年着急忙慌赶到柳菲菲房间的时候,卧室床边围了一圈人。
薛寿和薛岑站在最外围窃窃私语。
玄衣如故,身姿挺拔的慕容岁站在床头,薛寿正妻刘娥坐在床沿,正拿着白色巾帕沾了水,擦着一只苍白瘦弱的手。
薛岑最先发现贺年年,薛寿看见贺年年,微微俯身,说了句:“恭贺少观主晋升成功,少观主节哀。”
二人让开一条路,慕容岁听到动静,转身,脸上满是悲怆和无奈。
床榻上,柳菲菲陷在软枕中的脸,白皙瘦削,不见一丝血色,像是轻轻一碰,便会化为灰烬。
贺年年扑倒在床前,摸着她冰凉的脸,哽咽着呼唤:“娘亲,你看看我,我是年年。”
慕容岁听着她一声声真挚的呼唤,觉得心肝都在颤动的疼,想帮她拭去脸庞上的泪珠,最终还是停在了她瘦弱的肩头,深握了一下,像是如此就可以给予她力量。
“我已经给叔父传了信,叔父去了黄龙大陆,赶回来最快也要一个月。婶娘伤的很重,全身血液几乎烧干净了,我用鲛珠暂时封住了婶娘心脉,但是最多也仅仅可以维持半个月。”
鲛珠是深海鲛人一族至宝,圆润皎洁如满月,可平潮汐,可凝固岁月。
慕容岁询问道:“我们现在出发,乘坐最快的飞舟,十五日之内应该问能和叔父汇合。”
贺年年勘破其中关键:“汇合之后呢?”
是啊,汇合之后呢,贺云天难道就有把握将人救活吗?万一不行,十五日岂不是白白浪费在路上了?
可是不去,岂不是连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
众人再次陷入沉默,突然薛岑微弱的声音响起,在安静的房中分外突兀,众人纷纷看向他。
薛岑紧张的抿着嘴,父亲母亲自不必说,师父师公,还有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太师母,这屋里每一个人他都得罪不起。
薛寿将他往前推了推,鼓励道:“正是集思广益的时候,有什么但说无妨。”
薛岑干咳一声,道:“我听游方的散修说,海的那边青龙大陆,有一座叫大地之母的山上,住着一位德高望重的喇嘛,能接引天道,度化因果,活死人,肉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