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刚一碰到郑默然的瞬间,夏玉华竟不由得微微缩了一下,她下意识的抬眼看了一下郑默然,却是从没想到到一个大活人的身体竟然会如此的冷冰。
郑默然自然明白夏玉华为何会突然这般,也没出声,只是不在意的笑了笑,用目光示意夏玉华继续便可,而一旁的欧阳宁也是明白了。
因为五年前的那个晚上欧阳宁第一次给郑默然诊脉时,那冰冷的程度有过之而不不及,当时他甚至觉得躺在床上的少年已经死去,那样的冰凉并不是寻常之人可以体会。
“没事,集中精力把脉便可。”他在一旁轻声安抚了一句,同时也是示意夏玉华本就如此,没必要太过不安。
见状,夏玉华暗自吸了口气,静下心后重新搭上郑默然的脉膊,不再多想其它,专心致志的切脉。片刻之外,她的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神情也显得有些异样,不过却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继续一言不发的诊断着。
又过了一小会,夏玉华依旧没有松开手,没有结束这一次的切脉,她再次抬眼看了一眼面前神情自然的郑默然,目光之中流露出一丝不可置信。
“五皇子,麻烦换另一只手。”夏玉华终于出声了,声音虽然还算平静,可此刻内心深处却已经掀起了不小的波涛。她觉得自己应该没有诊断错误,可是却实在有些不愿意相信那个结果。
为了慎重起见,所以,她还想再换手诊一次,免得漏掉了什么细微之处。
郑默然倒也配合,并没有问什么,直接便按要求换了一只手,而一旁的欧阳宁则不由得微微点了点头,显然对于夏玉华的谨慎态度很是满意。
从夏玉华刚才的神情来看,想必她应该是已经诊断出来了。欧阳宁清楚,其实郑默然的脉象并不是太分明,极容错断,不过看来夏玉华在这一方面还真是颇有天赋。他有些庆幸当时变通着方式收下了这个丫头,要不然的话,实在是太过可惜了。
片刻之后,夏玉华终于切脉完毕,她长长的舒了口气,神情却依旧不怎么好看,除了惊讶以外,隐隐还有一丝同情,对于郑默然,很是自然的产生了一名医者应有的同情。
“看你这样子,仿佛得病的是你似的。”郑默然见夏玉华这般模样,不由得笑了笑:“放松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听到这话,夏玉华这才发觉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了,见郑默然竟有如此好的心态,一时间倒是对这人的印象不由得好了几分。
“让五皇子见笑了。”她很快便恢复了常态,从先前的震惊与怜悯之中走了出来。
其实换个思路,却也的确没什么大不了。虽然自己一向被父亲保护得很好,可是上一世嫁给郑世安,父亲死后,她也看多了这世间的争斗与阴谋,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者实在多得不得了。
而像郑默然这种生于宫廷之人更是如此,权势越高的地方危险便越大,在那里不分大人小孩,也不论你是否有罪还是无辜,只要你靠近权力争斗的中心,就不可避免的会成为那些野心者争斗的牺牲品。
能够保住性命活到现在,其实这已经是一个奇迹,夏玉华不由得看了看一旁的欧阳宁,终于明白为什么以先生的能耐竟然医治了这么多年却依然没有能够根治。
“好了,去准备一下,我要帮五皇子扎针了。”当着郑默然的面,欧阳宁并没有询问夏玉华诊出了些什么,而是很快转移话题,让夏玉华帮忙准备针灸。
“先生怎么不问问她把脉的结果?我可是很感兴趣。”郑默然却是并不急着开始扎针,刚才看夏玉华的神情,倒还真是挺有意思的,估计着来前欧阳宁应该并没有将自己的真实病况道破:“既然特意带她前来,那自然还是给点时间给她,也不至于白白浪费这样的机会。”
见郑默然这般说,欧阳宁倒也没再忌讳什么,转而看向夏玉华道:“既然五皇子也有兴趣,那你现在便说说吧,先前我之所以没有告诉你具体的情况,就是想先看看你这些日子到底学得怎么样了。”
如此一来,夏玉华自是没有拒绝,正好她也很想知道自己诊断到底有没有错误,于是,她点了点头,先稍微理了理思路这才从容出声。
“先生,玉华之言若有误,还请先生指正。另外……”夏玉华看了一眼郑默然,接着说道:“先生来时已经交代过玉华,请五皇子放心,关于您的事,玉华绝对不会同任何人提及。”
郑默然听罢,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欧阳宁道:“先生信任你,我自然也不会担心这些。”
“玉华,刚才我见你号脉时神情有异,有什么想法只管直接说出,不必忌讳。”欧阳宁看向夏玉华,说话的同时用目光示意了一下。
欧阳宁的目光平静而柔和,带着少许的鼓励还有安抚,让夏玉华的心愈发的跟着变得镇定。
她没有再多想,径直陈述道:“原本我以为,五皇子向来体弱多病,最主要的原因应该是先天的体质问题,毕竟以先生的医术,医治这么多年都没有根治,所以我才会有如此之想。适才听到先生与五皇子的对话,也只是觉得五皇子是因为先天体弱,并没有往其他地方去想。不过……”
她稍微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刚才把过脉后,我却发现五皇子的脉象极其怪异,根本不是先天的那种虚弱。细诊之下,发觉五皇子的五张六腑都极其虚亏,显然应该是以前曾受过严重的重创,不过,这种重创又不似外力所为,更像是被某种剧毒所制。”
“所以,我判断,五皇子应该是五年前中过剧毒,剧毒虽然已被先生所解,但是那毒伤害性极大,以致于五皇子五脏六腑都受到了严重的创伤,才会导致五皇子现在才会一直如此体弱。并且还有少许余毒存于体内,极难根治,稍加不甚,极有可能再次复发。先生,我说得对吗?”
说完之后,夏玉华这才朝欧阳宁询问。
欧阳宁并没有马上给出肯定的答案,而是问道:“那你觉得到底是什么毒呢?”
夏玉华微微想了想,而后继续说道:“我曾看过一本书,书上记载了一种叫做‘帜’的奇毒,这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极难察觉,一旦毒发便说明毒素已经侵入五脏六腑,几乎无法生还。而此毒最恶毒的地方便是,即使万幸救下了中毒之人,但是却根本无法完全清除体内残余之毒,哪怕剩一点点若是不定时控制的话,都有可能复发。若一旦再次复发,那么即使神仙在世也没有用了。“
微微叹了口气,夏玉华不由得看了一眼郑默然道:“有此余毒在体内,中毒之人身体柔弱无比,而且常年会受到各种疼痛的困扰,严重的时候甚至会有生不如死的感觉。若非意志极强之人,怕是根本抗不住这样的折磨。所以,我觉得,五皇子所中之毒应该便是‘帜’。”
话音刚落,坐在那边的郑默然竟然拍起手来,边拍边起身,满脸肯定地朝欧阳宁说道:“先生果然没说错,她的确是个医学奇才!”
这话实际上已经完全肯定了夏玉华刚才所说的一切,而对于郑默然能够面对这些还这般乐观与豁达,夏玉华不得不说自己真心佩服不已。
“我也十分意外,没想到她不但查出了病因,而且还知道得这般具体。”欧阳宁虽是回答着郑默然的话,不过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夏玉华身上,又朝她笑了笑后道:“玉华,你说得都对,所以我才得每个月都来此一趟,替五皇子控制体内的余毒。”
“这五年来,我也找过许多种方法,希望能够彻底清除那些残余之毒,不过如先前所说一般,一直还缺少‘天豫’那味药引,因此不得不再重新开始,另想办法。”欧阳宁说罢又再次叮嘱道:“有些事也不太方便跟你说,总之先前我在车上嘱咐你的你记住便可,这么多年以来,外边的人甚至连皇上都并不知道实情,只当五皇子是天生体弱多病,需要长期治疗调理罢了。”
欧阳宁的意思夏玉华自然明白,又看了郑默然一眼后,她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其实,不必欧阳宁或者郑默然细说,她也猜得到为何一直对外宣称体弱多病,而非中毒,皇室里头的那些生存规则,她不需要明白,只需懂得沉默便可。
见状,欧阳宁也不再多说其她,转而开始让夏玉华帮忙准备东西替郑默然进行针灸。而一小会工夫,夏玉华很是熟练的准备好了一切。
欧阳宁正准备开始之际,不想郑默然却摆了摆手示意暂停一下:“先生,既然你说她的的针灸也已经不错,那么今日倒不如让她来试试,你在一旁看着、指点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