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凝然见已达到预期的效果,悻悻耸肩,“无趣,真无趣。”,无视着他杀人的目光,随意轻掸着身上的灰尘,若无其事地落于石凳上,举起茶杯,自顾地饮茶,抬眸,欣赏着空中悬挂着的圆月,“如此良辰美景,如若配上墨竹的笛声是极好的。”
“你如何知晓我会吹笛?”墨竹惊喜地问道,说着,便推开影的束缚,径自地执起随身携带的玉笛,吹了起来。
静夜的笛声,却是来自敞开的心扉,悠扬飘荡、绵延回响,萦绕着无限的遐思与牵念,缓缓地飞升。升到那有着星辰与皎月的深空里,和着云丝曼妙轻舞,如同天上人间的喧哗化作一片绚烂织锦,一幅无声的灵动画卷,一曲清新的玄妙天籁……
笛声悠扬,一曲终了,空灵的曲调,却蕴藏着他深深的思念与渴望自由的愿望,他其实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空寂的院落,影斜倚着柳树,仰望着星空,墨竹浅笑,转眸,注视着陆凝然,一身红色衣衫的女子,报以温暖的笑容,仿佛天地间都在此刻静止,融化,陆凝然看向眼前墨色飘渺的男子,他就像冬日里的一缕阳光,虽然不强烈,却温暖无比。此刻,他是快乐的。
他们的曾经,都有着各自的故事,而他们的故事却刚刚开始……
打更声打破了寂静的夜色,墨竹收起玉笛,深吸一口气,“该来的终归还是要来。”,说着,便张开双臂,等待着再一次的痛苦。
“墨竹,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挺过去的。”影缓缓上前,立于他的身旁,拍着他的肩膀,给予他力量。
“我不会轻易地离开,如若我再离开了,那么,便剩下你一个人孤单地在这世上,我怎忍心?即便下了地府,怕是母亲也不会原谅我的吧。”墨竹伸出右手紧握着搭在他肩膀上影的大掌,露出一抹浅笑,眸光闪烁,竟是泪光盈盈。
“墨竹,你不会有事的,我不允许你有事。”影以往冷厉的双眸,此刻布满悲伤,他在害怕着,小心翼翼地守着仅有的亲情,不敢有丝毫的闪失。
陆凝然静默不语,她是独生女,没有过兄弟姐妹,可是,入了特种部队,她的战友便是她的兄弟姐妹,是朋友,是亲人,他们有着深厚的情感,生死与共的誓言,保家卫国的使命,这都是他们共同的信仰,是他们为之骄傲的愿意舍弃生命为之奋斗一生的光荣事业。
远离父母,她对于亲情有着更强烈的感受,现如今看着他们兄弟间如此深厚的情义,让她不免动容,这世上,最珍贵的感情莫过于亲情。
脚步不由自主地移动,一步一步地来到墨竹另一侧,“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找人医治好你的病。”
“喂,你肯定知道谁有此能耐的。”陆凝然越过墨竹的身影,看向另一侧的影。
“有,只是他行踪不定,至今无人知道他身在何处,我苦苦寻找了十年,也未曾寻到他。”影敛眉,沉声说道。
“只要有其人,终会寻到的。”陆凝然坚定地回道,世上还没有她陆凝然找不到的人,继而问道,“他是何人?”
“神医木云清,传闻他医术了得,神仙在世,行踪飘渺不定,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更是无从查起。”影有些忿然,想必这么多年,居然一无所获。
“此事,包在我身上了。”陆凝然自告奋勇道。
“你?”影嗤笑出声,明显的不相信。
“怎么,不可以吗?”陆凝然挑眉,哼,敢小瞧她。
“别说你现如今的身份,堂堂皇后,能随意出宫吗?即便出宫了,以你的那点三脚猫功夫,不知要寻到什么时候?”影斜视打量着陆凝然,分析的头头是道。
“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仙人自有妙招。”陆凝然不置可否,真搞不懂,为何这个家伙总是爱与自己抬杠。
“那我拭目以待。”影冷淡说道,转眸,看向墨竹额头已经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急忙将他扶坐在青石地板上,双膝盘坐,为他渡气。
陆凝然蹲在地上,抬起他的右手,那修长的手指泛白,冰凉不已,不停地颤抖着,她的心猛然一颤,双手紧紧地将他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之中,“别怕,有我在。”轻暖的声音回荡在墨竹的耳畔,他艰难地扯出一抹惨白的笑容,却是让陆凝然更加的心疼。
不似那夜拥他入怀,他安逸的睡颜,看着他如此的煎熬,却强忍压抑着四肢百骸的痛楚,心中莫名的随着他的疼痛而屏住呼吸,心痛难抑。
“啊!”痛苦自他的唇瓣溢出,嘴角已被他咬破,流出殷红的鲜血,眸光涣散,全身抽搐蜷缩。
陆凝然呆愣在原地,她从未见过如此的隐忍,这是一种渗入骨髓的痛,痛彻心骨,即便是她当日被最信任的班长打死,子弹穿膛而破的撕心裂肺的疼痛,都不如他此刻的十分之一。
这一夜,注定是不眠之夜,亦是墨竹又一次的重生。
漫长夜,伴随着墨竹蚀骨的痛,终于到天明,陆凝然半跪在地上,怀中的墨竹紧闭双眸,紧绷的身体舒缓了许多,双臂搂着她的腰际,不敢松开。
他紧皱的眉逐渐展开,“不行,我要回去了,否则,景仪宫会乱了不可。”陆凝然看着天已大亮,如若再不赶回去,怕是又要生出乱子来。
“你去吧,我自会照顾他。”影不在乎地回道,只是,他的双眼却始终未离开过陆凝然抱着墨竹的双手,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