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湛继位登基,又有许多事忙,知道入夏了,才略缓了些。
闺阁之中横竖无事,黛玉每日知做些针线或看书调琴。四月里时,林跃进京了,自然也来府中拜见黛玉。同时禀告京中各处生意,黛玉自然信得过他,便一色生意事物都让林跃做主。林跃坚持每月将账本送来与黛玉过目。黛玉当着打发时间,也略看了一些,加上香雪有意指点,竟也学了不少管理账目和银钱之事。
这日,宫中太监来传旨:元春被封为凤藻宫尚书,贤德贵妃。这竟是除了皇后与皇贵妃外后宫最高的位份。贾家众人自然是喜气扬扬,王夫人更是风光无限。只有那宝玉,因前儿秦可卿之弟秦钟死了,心中闷闷不乐。众人都笑他呆傻,他也不以为意,只往黛玉处跑得更勤了。
黛玉不耐烦贾家的大肆庆贺,一个人呆在房里,也不爱出门。紫灵来说,王爷来看姑娘了。才放下手中的针线,却见水溶已走了进来。这半年里,水溶极受皇上重用,常常忙的没日没夜的,却也越发显得清俊出类,气度凛然。
黛玉见他进来,一阵羞恼,道:“你怎么随便便进来,也不通报一声?”水溶笑道:“不是要紫灵通报了么?”黛玉瞪他,紫灵前脚进来,他后脚就跟进,这算哪门子的通报。便推着他出去道:“你先出去!”水溶知她平日癖性极重,万不肯在人前衣着随便,便含笑退了出去。紫灵这才掩笑过来为黛玉更衣。打理好了,黛玉走出花厅,就见水溶站在窗前的琴案变,轻拭那雪魄玉琴。见黛玉出来,笑道:“这琴可还合用?”
黛玉瞅着他埋怨道:“你还说,明知道我得了一把古琴还送来雪魄琴,我把那太古遗音琴锁在库房里,四妹妹一直说我暴殄天物。”水溶听黛玉喜爱自己所送之物,将慕啸霖所送的收了起来,心中十分喜悦,道:“四姑娘那么喜欢,你送她便是。”黛玉看了他一眼,道:“送给四妹妹也没什么,只怕将来西定王面上不好交代。”
水溶看着黛玉越见清美的小脸,心中欢喜。道:“这些日子极忙,也没空来瞧你,平日里都做什么?”黛玉道:“就是做作女红,看看书啊什么的。”水溶注视着黛玉道:“你平日里也做女红,给我缝个荷包可好?”黛玉转过身去,嗔道:“我为何要给你做荷包?”水溶拉过黛玉,拦在怀中,叹息道:“黛儿,我要离京一段时间,你会不会想我?”黛玉怔住,半天才道:“皇上才刚即位,你离京做什么?”被这消息吓住,竟也忘了挣脱,只呆呆的看着水溶。水溶看她如此,心中柔情万丈,吻吻她的秀发,柔声道:“西南那边有些事,我须得去帮你爹爹的忙。如今他在暗处,有许多事情不方便出面。”
黛玉抬眼看他,道:“去我爹爹那里?”
水溶点头,道:“京中局势一时没事么要紧的,却要先将外面的事处理干净了。”黛玉对政事并不十分上心,只问道:“你和爹爹会有危险吗?”水溶微笑,道:“黛儿会关心我了吗?”黛玉小脸一红道:“我何时不关心你了?你又有什么要我关心的?”这才回过神来,觉察自己被水溶揽在怀里,道:“放开我。”水溶在黛玉耳边坚持得道:“荷包做不做给我?”黛玉推开水溶,瞪了他一眼,转回房了里,过了一会又出来,将一个做工极精致的淡蓝色绣着青色云龙的荷包系在水溶腰上。
水溶朗笑,道:“原来黛儿早就做好了,只是不好意思给我是吧?”黛玉羞红了脸,就要去扯掉那荷包,水溶连忙护住,陪笑道:“黛儿别恼。不笑你便是。我会好好收着的”黛玉道:“谁管你好不好收着。你要荷包我给你了。免得你说我小气,收了你那么些礼物,连个小小的荷包都舍不得。”水溶拿着荷包打量着,绣得十分精细,荷包里散发出淡淡的花香,并不浓烈,却让人觉得心旷神怡,带着也不会让人觉得女儿气。问道:“里面装的什么?”黛玉道:“是薰衣草。紫鹃将薰衣草种子晒干了我装的,可以提神的。好不好闻?”
水溶深吸了一口,叹道:“好闻极了。黛儿是为了给我提神才叫紫鹃晒得?”黛玉给他说中心事,也不看他,叱道,“也不害臊,谁特地为你了?”水溶此时心情极好,也不驳她的话,只笑道:“以后只用黛儿做的荷包。”黛玉只不理他。
没几天,水溶果然要走了,来见黛玉,说不知几时才回来。黛玉只伤心地眼泪涟涟,看的水溶几想抛下一切,就守在他身边。最后无奈的离京,只盼早早将事情办妥,又吩咐紫灵香雪好生照顾。又见黛玉令紫灵送来的包袱中除了给林如海夫妇的信物,尚有两个散着薰衣草味的精致荷包,和一套男衫,心中更加不舍。
水溶走后,黛玉又悄悄哭了几场。相识这近一年,她已不知不觉将水溶当成了除爹爹外最亲近的男子。紫鹃雪雁暗暗担忧,紫灵却暗喜自家王爷一片深情总也有了些回报。
水溶走后,黛玉一直闷闷不乐,紫鹃唯恐她闷出病来,时时劝她外面走动。北静王太妃,老太妃也经常将许多补品人参银耳的王府里送。皇上和皇后也三不五时送一堆礼来。如今贾府的下人都知道,整个府中,最尊贵的不是老太太,也不是宝二爷,而是寄住贾家的林姑娘,自然都小心服侍。
薛姨妈见黛玉这般,羡慕不已,却见宝钗依旧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记得不知如何是好。焦急的道:“我的儿,你到底是如何了?这半年来都是这般,对谁都爱答不理的。北静王府的事你不放在心上,今年选秀取消了你也不急,这可如何是好?”宝钗看着母亲,道:“娘,女儿不想嫁北静王了。”薛姨妈不解,道:“这又是为何?你不是心心念念道北静王好吗?怎么又不嫁了。”
宝钗娇颜绯红,低着头不肯说话,薛姨妈心有所悟,道:“我儿可是喜欢什么人了?可配得上咱们家的家世?”宝钗不语,薛姨妈急着猜测,道:“喜欢宝玉?你姨妈平日是极喜欢你的。宝玉平时也是对你极好……”宝钗红着脸打断她道:“娘,不是、不是宝玉。”薛姨妈奇怪道:“那还有谁是你平日里能瞧得上眼的?”
宝钗俏脸渐渐变白,低声道:“不可能的……他不会喜欢我的。那日……我明明就站在林妹妹身边,为什么她竟当我不存在一般,我长得不比林妹妹差啊。”薛姨妈大惊,道:“你喜欢的是当今皇上?”宝钗摇头,低声道:“是……是西定王慕啸霖。”
薛姨妈想了一下,道:“西定王家虽也是四王之一,但到底是外姓,比不得北静王府是皇室血亲,何况那慕王爷脾气古怪之极……你……”宝钗垂泪道:“娘……女儿……爱上他了。”薛姨妈呆住,女儿自小性格坚强圆润,如今这般哭着对自己说爱上了一个男人,这是说……不论身份地位,他只喜欢那个男人了。
“我儿你好糊涂。咱们是什么样的家?由得你去演那话本子里的戏段?喜欢不喜欢的又如何?那慕王爷那般脾气古怪,不比北静王爷温文尔雅,那在京城也是有名的。那样的人怎看得上咱们?便是进了门咱家也没什么好处,他也不会善待你的。”宝钗只是哭着,也不说话。自小看着西厢记梁山伯祝英台,任她再是百般算计,千种心思也逃不过一颗蠢蠢欲动的女儿心。看到北静王时,心动与他的风采和气质,但是很快又醒了。北静王的视若无物,王太妃的轻言淡语很快就将他拉了回来。只是算计着王府的荣华富贵,可是,那日在贾家大厅,第一眼看到慕啸霖她就不可自拔了。当看到他眼中只有林妹妹,仿佛没看到她时,她心痛的不能喘息。嫉妒的想亲手杀了林妹妹。
宝钗拉着薛姨妈的衣角,哭道:“娘啊,女儿也没有办法西定王他……”薛姨妈见女儿如此很是不舍,拍拍女儿的肩道:“傻丫头,哭有什么用呢?你这半年闷闷不乐就是为了见不到西定王?”宝钗羞涩的点头道:“以咱们家的家世要见到西定王难如登天。女儿今生怕是无望了。”一想到不能与心中之人相守,再汲汲于权势只觉得毫无意义。
薛姨妈道:“咱们的身份是不能如何,但你那林妹妹却可以。”宝钗诧异,道:“这如何可以?上次我们虽商议了设法认林妹妹为义妹,可如今‘林家已无人,便是认了也不能入籍林家。林妹妹又贵为郡主,皇室如何会肯?”这段日子,她实已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想过了,却始终想不到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