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牡丹用三个问题选定夫婿。
第一个问题:“你喜欢牡丹吗?”
云牡丹自己也觉得是废话,既然向她求亲,又等她挑选,想当然她的表兄殿下们都会说到天花乱坠。
这个问题仅是凑数,并起到麻痹表兄殿下们的作用。
对于这样女孩儿爱娇的问题,她的表兄殿下们应当继续看她是娇女儿。
第二个问题切中重点,云牡丹客气中略带感伤:“都说祖母的孙女儿有她的品格,但我敬佩的只是祖母淡泊风云,祖母不想要的,我也不想要,我不愿意入宫闱,可行吗?”
她再三表示这是真心话,于是,有三个表兄失落不已,虽然在心里不敢在面上,毕竟大长公主还健在,还能为他们称帝出力,但是感情当中容不得一丝虚假,云牡丹切实感受出来。
第三个问题如下,云牡丹问余下的表兄:“我想做富贵闲人,父亲为国出力,哥哥也是,我不缺权势也不缺钱财,我想用一生行走山水之间,可行吗?”
只有一个表兄认真告诉她:“你可以悠闲富贵,我却不能,你不想做皇后,我可以不争皇位,但是为国效力是我天生责任。”
其余的表兄大多表示如果给他们的封地富裕宽阔的话,陪伴云牡丹悠闲一生也是可以的。
最纯情的也有一位,表示牡丹去哪里,他就去哪里。
云牡丹都有些不忍心拒绝纯情的这位,她是祖母的孙女儿,也有天生责任,祖母同意她入宫,她就必须入宫。
她的亲事就这样定下来。
.......
天晴日朗的四月,京外官道上杏花忙,红色灿烂道边。
柏署深吸一口带香气息,看看身前马上坐着的儿子,笑道:“柏小安,咱们就要到家,你这一路上积攒的调皮捣蛋等下就可以一古脑儿出来,这就痛快了。”
柏小安拍双手:“好啊,可以去看伯母帮我养的孔雀长大没有,我不在的时候不许它开屏,不知听没听话?”
柏署撇了撇嘴,明知故问:“哪房伯母?”
柏小安笑嘻嘻:“栾伯父哪一房的。”
他扭头向上看,父子相对大眼瞪小眼,柏小安先乐了,坐正身子,小手执定缰绳,高叫道:“向前冲啊,送我到伯母房里去。”
柏署嘀咕:“栾家算是你哪房伯母,看你亲热的,几只孔雀就收买成这模样。”
回想他和乔庆等人小时候,最喜欢往公主府上跑,除去有年纪相仿的云龙需要陪伴可以玩耍,还有就是体贴长辈们心情,能往公主面前请安的人,都是要去的。
时至今日到下一代,他们爱往承恩侯府跑,唐宝儿天性活泼,在自家侯府有一个园子养鸟养野鸭养孔雀,宫里有头年老大象也被宝儿到手,柏署带着儿子有事回原籍以前,柏小安最喜欢喂那头悠哉游哉的老象,老象会趴下来,任由他、乔庆的女儿乔飞儿等人爬上爬下。
父子回原籍日子久,中间接乔飞儿一封信,柏小安的喜好就改成孔雀,“他的孔雀”,其实还没有见过。
但不妨碍回信里拜托乔飞儿告诉孔雀,他不在家不要开屏。
柏小安兴冲冲挥舞缰绳,柏署只能再鄙夷儿子一下,转身,看向马后一个小少年:“小马,好歹我带你进京,你可以告诉我去京里哪家了吧?”
少年八、九岁模样,面庞上总带着柏署感觉里的熟悉,半路野店遇劫和少年不打不相识,两家合起来打别人,柏署见他功夫扎实,又说进京寻亲,就带上他一起赶路。
他自称姓马,名叫马哨,柏署时常怀疑他是祖父和父帅帐下返乡的老兵后人,说不好进京寻亲,寻的就是自家。
马哨早就看出柏署意思,柏署话里也带出不少,他一面张望新鲜景致,一面寻找京门在哪里,一面大力摇脑袋:“不是不是,我寻自家亲戚,不是你家。”
柏小安叮嘱他:“那你记下我家地址,寻亲后就来寻我玩耍,我带你去看孔雀,还有大象,它虽然老,却对我们好的很。”
马哨笑道:“好好好,你和柏叔父已说过多次地址,我早就记下。”眼睛随之一亮:“我从没有见过大象,好好好,我一定寻你去看大象。”
柏署笑他:“小马,西北不可能有大象,大象生长在南边。”
马哨小脸色一沉,歪脑袋沉思:“好啊,柏叔父你早就看出我家乡哪里,你却一直装不知道。”
“是你一直躲躲藏藏的不肯说出来,这会儿却来怪我眼尖么?”柏署拍拍胸膛:“虽然你官话说的好,叔父我却对西北最熟悉。”
马哨不服气:“真的么?”
“我曾在西北打过好几年仗,这还能有假。”
马哨默然,显然承认这话。
柏署愈发认定他投的是自家,否则以这孩子张嘴就不服气任何人的小脾气,他又要问东问西。
他不问,是他知道自己曾到过西北。
柏署再次不问他来历,反而沾沾自喜,马哨今年九岁,一个人一匹马一杆铁枪,就独自进京,这孩子令人骄傲。
但他家里人也太过大意,没有人跟着就出远门儿。
柏署开始介绍京里有名地方,好吃的好玩的,听得马哨聚精会神,望得见京门的时候,柏小安指给马哨看:“小马哥哥,你可曾见过这么高大的城门么?”
马哨慢吞吞:“好,便好了,只是光一个好字,光一个繁华热闹,光一个天子脚下,就是我寻亲的理由吗?”
他小脖子梗起,小脾气又上来:“小爷我在西北呆的好好的,我英勇无敌,我能征善战,我百战百胜,我,哼!要当西北第一名将的人,却让我进京里来。这里有仗打吗?不打仗为什么让我寻亲来?”
柏署失笑:“你英勇无敌,我权当你吹的漂亮,你能征善战,你还百战百胜,这牛皮可就吹破。”
“真的!”
马哨火大::“真的!”
柏署安抚他:“好好,等到我家你慢慢吹,哈哈,”
马哨小脸儿黑黑,在路口住马,双手抱拳:“多谢柏叔父路上照顾,我寻亲去了,若我住的不好,或我安顿下来,我就拜你家去。”
柏署大吃一惊:“你真的不是投我家?”
马哨笑笑:“叔父,我解释过多回,我不投你家,我投的是.......”脾气又上来:“承恩侯府。”
他拍马去了,看得出来有了解过承恩侯府位置。
留下柏署父子面面相觑,片刻后,柏署一巴掌拍自己脑袋上:“马家的孩子!我的天呐,他是马文的儿子!”
马文有个伤风败俗的爹,自己早年也不成人,要不是承恩侯栾英肯拉扯他,他如今在京里也是不上不下,最严重的可能也会是个废人。
柏署没拿马文放心上,从来没当他是知己,而他家麾下姓马的老兵不知道有多多少,见到马哨出息的一个孩子,压根想不到马文身上。
现在明白过来,柏署唏嘘着带儿子回家,没有想到马家也开始更换门庭,马哨虽没有中武举文举,但功夫不错的出息劲儿,这就是马家的新门庭了。
想想呢,又不用奇怪。
马文在西北成亲,长住岳父张梁家里,张梁将军可是柏署亲眼见到的一条好汉,他教出的孙子不可能有错。
柏小安更加高兴:“父亲,我们回家拜过祖父和曾祖,我就去承恩侯府看我的孔雀,小马哥哥也在那里,又多一个玩的人。”
柏署没有回话,他神思恍惚起来,从儿子的话里仿佛看到当年,他和乔庆栾英等人在公主府上玩耍,一会儿吵一会儿打,一会儿又好起来。
......
承恩侯府正厅上,马哨对栾英瞪着眼睛:“礼我见过了,现在请叔父说吧,我正在西北英勇无敌,我能征善战,我百战百胜,为什么让我进京里来。这里哪有仗打,这里哪有功劳,这里哪有小妹妹为我叫好。”
栾英忍笑:“你喜欢谁家的小妹妹?”
“花将军家的!......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不仅要让小妹妹叫好,还和元弓舅祖父家的元毅比试呢。元毅比我还要小,为什么我要叫他叔父!父亲说你是我自家的叔父,叔父,请解释,我家和元家哪有亲戚!”
唐宝儿也笑,马文称呼元弓为舅舅,是跟着栾英而出来的亲昵称呼,其实马文可以和元弓单独论。
栾英称呼元弓为舅舅,是跟着云龙而称呼,这也是自祁家拜元老太爷为老师时的礼仪规矩。
好在张梁和元远没有亲戚关系,马文称呼元弓为舅舅,不乱自家门里辈分。
马哨实在气恼:“我和元毅正比杀敌守城呢,元家曾外祖母帮人接生,元毅陪她走山路,所以比我少守三个晚上的城,我正赢得舒坦,却叫我进京来,这耽误我当大将军,还耽误我......”
栾英笑道:“还耽误你看花天宇将军家的小妹妹?”
“不!”
马哨不爱服输的个性,昂脑袋寻思一下,大言不惭的道:“还耽误我中状元!”
屏风后面传出哈哈笑声,露出几个小脑袋,乔家的乔飞儿眨巴灵活眼睛,尤婷姐的女儿傅芷温柔和气、云龙的儿子云翼等等,他们几个来哄孔雀开屏,听说有年纪小的亲戚,就跑来看热闹。
听见马哨的大话,哈哈笑着走出来。
马哨涨红脸:“笑什么!这里有状元吗?今天不拿出一个状元来,别想留下我!”
栾英揶揄他:“让你见笑,这里恰好有个状元。”
马哨坚决不肯认输,反问道:“文的武的?”
栾英笑道:“我还能被你难倒不成?你有元远外祖父为老师,在西北中个文状元我相信,在西北你想当武状元,你这实实的吹牛皮吧?”
他哎上一声:“你欺负我没有去过西北么,要知道你爹去西北,就是我往西北带兵打仗时,他才有的跟去。否则,你看不成花家的小妹妹,也没法和元毅比试。”
马哨垂下脑袋嘟囔:“也是,西北有名上将没有我外祖父,我西北能将多多,我当不成武状元。”
他气呼呼认输:“好吧,看在你是文状元的份上,我暂且留下几天,等我中了文状元,就放我回西北,”
唐宝儿伶俐接上:“继续看花家的小妹妹是吗?”
马哨小脸儿又涨的通红,说话也难为情起来:“哦,小妹妹么,我其实是用功的人,我能征善战,我百战百胜。”
乔飞儿刮面皮笑话他:“你怎么又吹起来了,好好的说着小妹妹,你一拐就到吹大牛这里,不知你功夫上的能耐,可有这么厉害吗?”
马哨的铁枪挂在马鞍上,他腰上还有一把佩刀,闻言,手按刀上目光炯炯:“不看你也是个妹妹,我就和你比试。”
乔飞儿轻轻一跳出正厅,在门槛外大刺刺招手:“小子没什么了不起,来啊,我济国公府乔家在比试上从不服输。”
马哨哼声:“我不打妹妹。”
云翼带头起哄:“去啊去啊,你想留在京里,不亮功夫可不成,不然我和你比试。”
马哨跳出去,孩子们一起跟出去,唐宝儿也跟上。
南阳老侯夫妻和马为夫妻都在这里,老侯拍拍马为肩膀,和他一样泪如雨下:“你马家有后,这是好事情啊。”
马为一面点头一面继续哭,在他旁边,姑老太太马夫人在南阳老侯夫人的陪伴下,也是哭的止不住泪。
马哨再回来,小脸儿更黑,舌头打结:“我,我让着妹妹,我从来让着的,”他怒目乔飞儿。
外面走来乔庆:“哟,对着我女儿说大话,你也不怕闪舌头。”
“父亲。”乔飞儿扑到乔庆怀里,乐的不行:“来个吹牛的,一比就输。”
马哨怒道:“难道没有一百招过吗?你说大话才闪舌头!”
乔飞儿扮个鬼脸儿:“好吧,你功夫也不错,不过和我乔家相比,还差点儿。”
马哨气呼呼看着乔庆坐下,放下乔飞儿,忽然震惊:“你要和我比试,你爹就到!你不会相女婿吧?”
他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成不成,我心里有小妹妹了,我相不中你!”
栾英大笑喷了茶:“庆哥你也有被嫌弃的时候,哈哈,哨哥儿,你果然是我亲戚,这话说的有品格。”
乔庆气的直摆手:“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我女儿定亲了的,不定亲也相不中你。你这马家的熊孩子......”
栾英忙使眼色给他,怕当着孩子面说出贬低马文的话,乔庆没好气白一眼,但话头转为客气:“倒是转过门庭来,小子,功夫不错!”
唐宝儿盈盈:“哨哥儿,你进京认祖归宗,可不是走亲戚,你安心住下来,转天,我把花家的小妹妹接来,可好?”
马哨整个小身子猛的一挺拔,有无形光芒亮起来。
他笑的合不拢嘴:“多谢婶娘,您明儿就去接吧,哈哈哈哈哈.......”
“噗!”
乔庆也喷了茶。
冯氏也在这里,看着马哨晃脑袋和栾英争高低,又和乔家比功夫,着实的羡慕,等到贵生闻讯过来时,冯氏火气上来:“哨哥是亲戚,怎不把你房里永哥带来,平时我说带永哥过来玩耍,看这里可玩的人有的是,永哥娘总是不肯,可今天不是平时,今天哨哥认祖归宗!”
贵生无话可说。
冯清和唐宝儿同一年各生一子,贵生房里的叫栾永,栾英房里的叫栾耀,这名字是曾祖父所起,栾英这一房是栾家公认的光宗耀祖之人。
卫王府本来想起名字,听见这个名字就作罢。
唐宝儿爱玩乐,玩的东西太多,引的孩子们经常往这里来,如果不来的那天,大多是唐宝儿和新一代的孩子们在公主面前承欢。
承恩侯府时常欢乐,冯氏愿意让孙子过来,冯清各种推托。
贵生理解妻子想法,弟弟这里太过耀眼显赫,光芒闪的冯清自知不如人,怕儿子受委屈,又怕儿子不再亲近父母。
新的一轮婆媳矛盾在冯氏冯清姑侄之间出现,就像当年的冯氏和婆婆,冯氏和南阳老侯夫人的矛盾源自于冯氏定亲前后就开始,而冯清又何尝不是。
冯氏一开始为娘家更多的帮衬自己,要定哥哥女儿,可是很快就发现栾英能带给贵生更好亲事,又反反复复。
贵生和冯清私定情意,一多半儿有冯氏助长,可是这私情揭开以后,亲戚间指责的话出来,冯氏又责怪冯清不自重,不知检点。
冯清如愿以偿的得到贵生表哥,得到侯夫人诰封,但却是家里人眼前格格不入的人。
栾英对她相敬如宾,有时候如冰,唐宝儿是郡主,妯娌间地位高下分出,婆婆是姑母可不喜欢她,祖母婆婆心里只有栾英,在这样的情况下,冯清不可能让冯氏带着儿子过府奉承,这又成为她们婆媳新的矛盾。
马哨的出息,让冯氏眼热不已,她恨铁不成钢的埋怨贵生:“看看,你弟弟这里就是有运道,让永哥过来沾些有何不可。耀哥都能背书,永哥还不肯送学里,你们这是耽误我孙子。”
马哨是西北出生,外祖父面前长大,但是栾家自败落后再起来的一切,都可以归到栾英身上。
而马为夫妻跟着栾英住,马哨回来认祖宗,还算是承恩侯府的人。
冯氏很生气:“你们夫妻是想气死我。”
厅上宴席还没摆好,马哨和栾耀他们摇头晃脑又在比试。
你说你要中状元?
来来来,在这里的都比你马表兄年纪小,但都在习武也读书。
乔飞儿凶巴巴:“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马哨:“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
马为再次泪落,硬是听出来马哨张口就背的诗,应该是孙子马文教出来。
马文在书信里也多次表达祖父母年迈,他有思乡意,岳父母不拦着,妻子也愿意跟随回京,可,“恕孙儿不能回,孙在边城苦守一日,祖父母在京里可安居一日,全国最大的侯府承恩侯府,岂是仅凭亲戚情意就可安居么?孙儿在边城效力,为祖父母谋一席养老之地。”
信尾的安慰与其给祖父母,不如说给马文自己听:“哨哥又长一岁,等他能独自上路,就打发回京认祖宗”。
哨哥真的来了,一个小子一匹马一杆枪,就这么上了路,据他说路上遇到强盗和贼,统统打跑。
衙门近的,还领过两回赏钱,衙门远的地方,不耐烦押着强盗走路,就地打折胳臂打折腿,让他以后不敢再作乱。
马家的门庭就此转过来了,马为也这样看。
儿子马得昌犯下的罪孽,搭进去祖孙三代人,马为丢官,马文如果没有南阳老侯父子心疼他,栾英不会拉扯他,马得昌身死异乡。
马文如今守着岳家在边城,继续为父亲罪孽赎罪。
到马哨这里,终于转过来了。
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马文心声一听便知。
栾耀挤眉弄眼:“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傅芷斯斯文文:“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乔飞儿拔声:“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
马哨:“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他拍拍胸膛,笑得谦虚,表示龙城飞将比划的是自己。
乔飞儿捧腹大乐状:“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小手点自己鼻尖。
不就是拿古诗吹牛么,谁不会呢?
看谁的牛皮又大又不会破,哦,都还年纪小,不入世事里,没有破的可能。
冯氏一面张罗摆酒菜,一面狠狠瞪儿子,看看这里俨然全是小秀才,本朝没有小秀才这一说,但他们长大后不论男女都能中秀才。
马哨就这样安心住下,一心一意的等着宝儿婶娘为他接花家小妹妹来同住,“顺便的”刻苦习武和读书。
否则他能怎样呢?
他比试没赢乔家妹妹,吹牛没吹过栾家叔父,居然承恩侯叔父真的是个状元。
马哨老实。
暗暗打算也中个状元,就可以继续在京里吹大牛。
......
听完冯氏的话,冯清觉得天旋地转:“母亲,您说的这是什么话?”
冯氏沉下脸:“我是与你商议吗?我这是吩咐你。”
她冷淡的捧起茶碗:“永哥和耀哥同一年生,耀哥会打几套拳,会背书,永哥还在玩耍,你莫非要断掉贵生这一房前程?我万万不能答应。就这么说定,我备下一份儿好礼,请祁氏往她娘家学里寻个女学生,贵生也是祁氏儿子,她必然体会到我心情,若这女学生能生儿子,也和祁氏一样是平妻,大家平起平坐又有何不可?”
冯清颓废回房,冯氏命丫头抱起礼物,真的来和燕燕说话。
燕燕大惊:“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贵生和清姐好好的一对夫妻,膝下又有永哥,纳什么平妻,纳什么妾!”
燕燕虽相不中冯清闺中的那一套做派,却喜欢看到小夫妻亲亲热热的,房里再无他人,就像秀姐夫妻,也是房里没有他人,看着就养眼睛。
贵生也算她的儿子,当婆婆的怎么能随意羞辱儿媳?
冯氏恳求:“你就帮帮贵生吧,他也是养你老侍奉你的孩子啊,哨哥回来,耀哥又耀眼了,永哥一面也不肯出来,我这心灰到角落里,贵生这一房以后可怎么办啊。”
燕燕瞠目结舌,竟然一个字也回答不出,指责冯氏的话也被堵回去。
冯氏走后,燕燕急忙忙让人喊绿竹,往元秀面前聚会。
绿竹没有大惊小怪,淡定的道:“她啊,早就想说这话了吧。看着英哥的能耐,不眼热才是怪事。贵生和英哥又偏偏是兄弟,在亲戚眼里没来由的比高低。”
元秀道:“这辈子冯氏生的别想比我英哥高了,冯氏这是想从孙子们这里开始比?这倒不会,宝儿是郡主,冯清哪里比得?”
一家子兄弟两个,一个战功赫赫,枪林箭雨里冲杀,另一个浑浑噩噩度日,官职由弟弟冲杀而来,这高下不用再分,并且在不知情的外人眼里看来甚是怪异。
“怎么一个爹跑出天上地下的两个儿子出来?”
“你外地来的不知道,弟弟养在公主膝前,护国公教导长大,哥哥是自家里长大。”
“哦哦,这也不对,能送弟弟到贵人面前养着,为什么丢下哥哥?”
“这个事情说来话长,哎,算了吧,你能明白就明白,不明白也不耽误你过日子。”
文状元武探花的栾英和平凡普通人的贵生,他们之间的差距已是天壑一般。
元秀乐于见到这种差距,或者说她想要的就是这种差距。
冯氏怎么能和燕燕相比呢?
当年逞意气摆骄傲的她,有的不过是无端骄傲而已,燕燕忍辱出嫁才是有能耐的那个。
燕燕不会仗元秀权势在冯氏面前逞威风,没完没了的报复她,元秀自重身份,向人发难也会产生给她颜面的错觉,更不会有和冯氏一般见识的场面,避免给冯氏颜面,像是重视冯氏。
元秀默默做的就是让栾英和自己儿子相亲相敬,栾英顺利养在婆婆面前,和云龙同样得到公公教导,想当然的就是个出息人材儿。
秀姐不敢自认自己是个人材儿,虽然自牡丹出嫁后,皇亲长辈里还是有人津津乐道她当年骂提亲的人。
她的婆婆却是乾坤女豪杰,巾帼中挑大梁的女英雄。
栾英和贵生的差距,是元秀自认为满意的一点功劳。
面对冯氏的“无礼请求”,元秀和绿竹均道:“也不是不能答应下来。”
燕燕坚持道:“不成!我当年受过的苦,不能再害另一个女孩儿受一遍。”
元秀绿竹又笑:“那你要把贵生房里孙子接到膝前教导才行。我们相信你这个当年新集学里才女,你教的出来一个秀才。”
燕燕为难:“说实在的,我不拦着永哥过来,可是永哥娘拦着。”
“这就是冯氏另寻儿媳,想再生一个孙子的原因。她以为从新集学里寻一个,会和你这个婆婆亲近许多。”
元秀绿竹又齐声点评。
燕燕苦恼:“真是的,这事情怎么变成这模样儿?有时候我看到飞儿他们过来玩耍,帮宝儿给大象喂果子,我也想说接永哥过来玩耍,可贵生终究不是我生的。”
元秀绿竹笑嘻嘻:“主意我们帮忙出了的,答不答应,在乎你自己啊。”
......
栾景按日子回南阳侯府这边来住,他和冯氏早就不同房间,正房一明两暗,一个住东边一个住西边,正正经经的是过日子陪说话的夫妻。
贵生揭帘进来,面容难看之极:“父亲,母亲让我纳妾,生下儿子就是平妻,和清姐平起平坐。。”
栾景听完不动声色:“我同意。”
“父亲!”
贵生跺脚:“当年,你既认识祁氏母亲,何不和母亲退亲!害得祁氏母亲痛苦,我母亲也痛苦。这事情我不做!”
栾景斜一眼他:“当年,你母亲早早收下你曾祖母遗物,只等着嫁给我就做侯夫人,我若与她退亲,她肯吗?”
冷淡再道:“清姐已足够享福,你母亲可没有做过侯夫人,你弟弟战功显赫,她已做好几年侯夫人,你夫妻教不好永哥,还有何颜面说嘴?”
贵生灰着面庞半天,扭头就走。
冯清正在房里哭,贵生走进来,对她点一点头:“我想好了,我把永哥送给祁氏母亲教导。”
冯清大惊:“永哥不会习惯,”
贵生搂住她:“我不想纳妾,也不想有平妻。清姐,我这半生一事无成,只有你是我少年时就相中的,不曾错付过。把永哥送过去吧,我不能失去你。”
.......
燕燕看着贵生抱着栾永过来,早有准备的她让丫头摆出点心果子,她不喜欢冯清,也不能羞辱她,留下栾永能让冯氏安心,那就这样也罢。
栾永还不习惯到陌生地方,睁大眼睛左看右看,不肯让贵生走。
后院里传出欢呼声:“开啊,快开屏啊,哨哥你再加把劲儿,把枪舞的再好看些,”
栾永小耳朵伸长过去,燕燕见势笑道:“来,咱们也去看孔雀,还有大象给你爬,哥哥弟弟姐姐妹妹们都有,都会和你一起玩耍。”
栾永就乖乖跟过去,他穿着一身崭新花衣裳,孔雀见到后,唰的一下子开屏,绚丽光华的羽毛展开来,马哨这种不爱花鸟的也欢呼起来:“好啊,开屏了的。”
傅芷乔飞儿等笑道:“你叫永哥,孔雀为你开屏了呢,不是小安功劳。”
柏小安死挣到底:“是我的花帕子让它开屏,是我的花帕子。”
栾永活泼起来,也嚷道:“是我,是我。”
燕燕放下心,转回房对贵生道:“你回去吧,哥哥弟弟姐姐妹妹都喜欢永哥,以后一处读书一处习武,你和清姐可不许说起早睡晚的心疼。”
贵生跪下来深深的拜:“多谢母亲。”
他回房告诉妻子:“成了的,永哥不知道玩的多开心。如果你想他,就给祁氏母亲多多请安。一时的痛苦是有的,就像祁氏母亲初嫁时,也必然心中不快。可是她过的越来越好,这长久的痛苦只有我母亲。母亲劝我纳妾,也是这痛苦一直折磨着她。”
冯清点头应是。
她也内心承认读书如果有天分的话,应在栾英那个府第。
......
栾英晚上回来见到侄子,也是毫不奇怪。
他是天差地别的兄弟中之一,他在奇怪贵生没出息时,也分析过自身原因。
那时候,不忿他养在公主房里的人太多太多,乔庆柏署尚敬都有过,栾英着急慌忙的同他们比读书比习武,贺杰云龙着急慌忙的帮忙吵架再比读书比习武,童年日子就这样过来,不是和乔庆打架,就是和其它人争吵。
就像此时,柏小安不忿孔雀为栾永开屏,正在嚷嚷:“你怎么还不会背,这么简单的诗,锄禾日当午,下句是什么?”
栾永回他大鬼脸儿:“我就会背了,很快就会背。”
柏小安笑道:“我还会写字呢,我在这里吃过晚饭回家去,我就写字,你成吗?”
栾永瞪圆眼睛,他还没有进学,什么是写字?
傅芷提点他:“就说你也写。”
“对对,我也写字去。”栾永忙道。
柏小安道:“明天比试?”
“明天比试!”栾永严肃回答。
栾英见到这一幕,微微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