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婆子这下可是完完全全愣住了,怎么也没想到符夏竟然会狂成这幅模样,甚至于她简直怀疑符夏的脑子是不是神智不清了。
她是谁?她可是夫人身旁最受器重的妈妈,虽然只是一介下人,但身份地位在整个相府那也是没得说的,就连大少爷三小姐这样的正主儿都亲近的管她叫上一声刘妈妈,哪怕相爷也不敢这般当面说要罚她!
不论是在人前的国公府还是现在的相府,哪里有人敢动她半根手指?符夏这个低微的庶小姐没有犯失心疯的话,竟然敢直接让她去王管事那里领二十嘴巴子?
更可笑的是,那种理直气壮的感觉实在可笑到了极点!最后更是甩袖而走,大言不惭的叫正好过来的王管事来亲自来罚她!
凭什么以为王管事会听她的话,这二小姐真是病得不轻,以为自个成了相府的主宰吗?
但让刘婆子怎么也没想到的,符夏还真这般大摇大摆的踏出了大门,王管事虽然没有直接应符夏的话,但却并没有半点阻拦之意,甚至于看门的那些人一个个都如同没看到符夏走出似的,着实让她有些目瞪口呆。
“王管事,你怎么能让二小姐随意出入?这……这太不像样子了!”直到看着符夏出了大门,刘婆子这才从震惊中醒悟过来,全然没将符夏所说的二十嘴巴子放在心上,反倒是立马质问起王管事来。
这相府有相府的规矩,当然,又岂止是相府,哪怕是像样一点的大户人家千金小姐,怎么可以这般随随便便的出入府门抛头露面,而且连跟当家主母请示都不曾请求!
符夏这,也未免太过狂傲,太过目中无人了!
可更让刘婆子没有想到的是,王管事竟然有些同情地看着她,似是有什么话想说却又有些不太好说一般。
“王管事,你怎么不说话呀?”刘婆子伸手指着大门口已经上轿走掉,人影都看不见的方向道:“二小姐擅自出府,可是犯了大错了!你这管事是怎么当的,为什么不拦着,为什么连句话都不说?”
“刘妈妈,你就别再自讨没趣了,二小姐赏你的嘴巴子你自个现在就动手吧,我也不为难你,一会等二小姐且回来后让我能够交得了差就成了。”
王管事叹了口气,一副无奈的模样,竟是直接让刘婆子自行动手掌嘴。
“什么??”这一下,刘婆子可是更加闻所未闻,真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亦或者此刻的王管事脑子是不是烧坏了。不然的话,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见状,王管事只得好心解释了一句:“你还不知道吗?二小姐根本不必跟府中其他人一般遵循这些规矩,这相府大门,她是想什么时候进就什么时候进,想什么时候出去转转便什么时候出去转转,根本不必再做任何的请示。”
“你虽是夫人身旁的人,可二小姐毕竟是主子,你先前怎么能够那般口气横加干涉,随意指责呢?二小姐那脾气你又不是没见识过,刚才她都说了不让你管,你偏偏还不信邪忽,硬是要去干涉过问。”
王管事更是无奈不已:“你说好端端的还把我给拉了进来,这关我什么事呢?赏你嘴巴子吧,我哪下得了手,不赏吧,回头二小姐那里没法交待,最后吃嘴巴子的可不就是我了?”
“不……等一下王管事!”
刘妈妈被刘管事说得一愣一愣的,完全反应不过来,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为什么说二小姐可以不必跟府中其他人一般遵循这结规矩?出入相府无需再向夫人或者老爷等人另做请示?”
“刘妈妈,难道夫人真没跟你们交代过?”刘管事一副略显奇怪地神情喃喃说道:“不对呀,这可是老爷接二小姐回府当日便特意交代过我,我想,夫人也应该是知道的呀。”
见刘妈妈当真不太清楚,因此索性好人做到底,走近了些压着声小小说道:“那天我可是跟着老爷亲自去接的二小姐,二小姐说相府太大规矩太多,她在外头习惯了,不愿意回来受这些约束,而且十几年都成了性根本不可能改得了,真回府的话光是那些规矩就足够让她活不下去。”
“老爷没有办法,为了让二小姐跟着回府,只得跟二小姐且签了份约定,上头一条条都列得清清楚楚的,其中就包括了不受府中规矩约束,可以任意出府这些。”
如此一来,刘妈妈当真是脸色都变了,她的注意力似乎不仅仅集中在出府一事上,而是王管事所说的那整整一份约定之上!
之前,她也知道这个符夏是老爷亲自去请回来的,但怎么也没想到符夏那架子竟是如此之大!
相爷这到底是图什么呀,竟然连这种条件都应得下来,这哪里是接回个女儿,分明是请回个祖宗呀!
“王管事,你这……说的都是真的?”更让刘婆子心惊的是,这些事情老爷根本提都没有跟夫人提过一声,也没有与夫人商量过半句,难不成在老爷看来,符夏这庶出弃女的重要性已然超过了夫人吗?
“当然是真的,这种事我还能说假话吗?”王管事摇了摇头:“说起来,老爷被二小姐给反过来要求着签了那么一份契约,这说出去肯定也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所以估计着也没特意跟夫人提及过。不过前不久倒还吩咐过我,让我没事少去惹二小姐,她有什么需要都满足她就成,只要好好的不出什么大的乱子就好。”
“啊……那……那老爷这到底是图啥呀!”刘婆子的面色更是晦气得厉害,有了那东西,符夏岂不等于是有了相府的免责免死金牌?
而且还是可以用无数次的!
“我咋知道老爷力图啥呢,总之照着吩咐做便是,主子的心思哪是咱们当下人的可以随意揣测?”
王管事没再多说:“好了,刘妈妈你也忙,赶紧自个打了那二十下回去吧。我这也是为你好,等二小姐回来若知道你没接赏的话,依着她那性子你怕是第二个被她打死的都有份。”
刘婆子可是满心的憋屈呀,可王管事最后一句话却是让她通身寒凉。
她哪里会不记得后厨那个被符夏一来便打死的婆子,又见王管事一副怕惹事上身不敢放水的模样,只得牙一咬,心一横,啪啪啪的往自己脸上打了起来。
挨着大门,那些看门的家丁与护卫一个个神色怪异,似是想笑又不敢笑,这刘婆子往日也是个骄纵惯了的主,可没少借着夫人的名声行那些欺压之事。
这会众人心中哪有不叫好的,倒也算是二小姐替他们出了口气。
刘婆子脸面都被自个给打光了,二十巴掌完事后,却是气哼哼甩头便走,没一会功夫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王管事看着刘婆子消失的方向,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嘲讽之色。
老爷的心思他是最清楚不过,只要二小姐没有逆到老爷心意,那是巴不得看着夫人跟二小姐掐架。
倒也怪不了老爷不给夫人留情面,要怪只能怪夫人这些人实在是太过自以为是,当真把相府当成了姚家。
从前也就罢了,可如信老爷位极人臣,官拜相辅,姚家人却还不思改变,姚氏更是从没将符家放于姚家之先,这又怎么可能不触犯到老爷的逆鳞。
二小姐再不济终究还是姓符,更何况老爷费尽心力接回来当然是有大用处,姚氏哪怕无法猜到二小姐对老爷的真正心思,但绝对不可能不知道有二小姐对老爷有用。
偏偏夫人明知如此,却还根本不顾老爷的打算,处处找二小姐的麻烦。若是小打小闹的那也就算了,可夫人也实在是太过不懂进退,只怕这一回更是得赔了自己又折兵了!
就在刘婆子急冲冲跑进姚氏的屋子,关起门来与自家主子密语之妹,符夏的轿子已经行到官府的半道之上。
轿子速度不快,符夏也没在意那些什么世俗防线啥的,径直掀开了轿子边上的小窗帘子,顿时觉得舒服了不少,没那般憋得慌。
林儿跟在轿子一旁,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性,倒也没去多提那些对自家小姐无用的东西。
“二小姐,您确定王管事会掌那刘婆子的嘴吗?”忍不住问了一句,那刘婆子实在是可恶,林儿以前便不喜欢这个老婆子,后来二小姐来了后,那婆子对着二小姐的态度更是让她讨厌恶心。
“怎么,你想看?”符夏笑了笑,先行问道:“林儿长力气了,更长胆量了,刚才直接把刘婆子给推开时,连我都有些意外呢。”
被符夏这般一说,林儿可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红着脸道:“奴婢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今日她还敢在二小姐面前如此嚣张,推她都觉得是轻的。”
还有一句话林儿放在心中,莫说是推个人,就算是让她做任何事,只要二小姐一句话,她都会去做的。
“嗯,感觉得怎么样?”符夏又问了一声。
林儿自是知道符夏所说之话的意思,不由得笑了笑,脸色更红了:“奴婢觉得很好,很畅快,打心里头觉得舒服!”
见状,符夏也再次跟着笑了起来,而后没再多问,只是叮嘱道:“畅快就好,你的性子哪都好,就是还少了几丝脾气。日后没有外人,在我面前也不必奴婢长奴婢短的,自在一些就成,咱们都不必那般累。”
“谢谢小姐,林儿知道了。”林儿一听,当下感动不已,相较于所有的一切,能够得到主子打心底里头的接受与认可,这比什么都重要。
“王管事不会亲自赏刘婆子嘴巴,不过却一定会让刘婆子自个动手。”符夏跳回到了最开始林儿所提的问题,简单解释道:“王管事是相爷的心腹,自然与相爷是绝对的一条心。能够置身事外而看姚家人不爽,他又怎么可能会错过机会。”
听到这话,林儿倒是明白了些什么,虽然以前二小姐从没说过老爷与夫人之间的关系,不过林儿自个也是个心思灵敏之人,再加上刚才的话,心中大致也有了个底了。
一路之上,主仆两个再无多言,等轿子到达官府大门口后,符夏直接让要儿能知守卫,相府二小姐要见英子一案的主审大人,有要事相告,并没提四喜之事。
此次英子一案的主审姓柯,看似跟国公府姚家没有任何的关系,不过这弯弯绕绕的关系却并不是表面看着的这般简单。
姚国公门生可以用满天下来形容,丝毫不逊色于孙太傅那些真正的大学儒,姚家在北晋经营了上百年,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得到的盘根复杂。
守卫看了身贴,知道是相府小姐,又听说是为了案子而来有要事相告,倒也没敢耽误,很快便先行进去通报。
没过太久,守卫便出来了,说是柯大人请二小前进去说话。
符家那些家丁护卫自然不可能一并跟着进去,被符夏留在了衙门外头候着,只带了林儿一人跟站那带路的守卫入内。
“符二小姐,听说你找本官是有与相府那件案子有关的重要事情要告之?”柯大人倒并没有在审案之处见人,临时会客的小厅内,简单招呼过后便直入主题。
“如果我不这般说,椅大人会百忙之中这般快抽空见我吗?”符夏坐于客位,于官吏面前也全无半丝的顾忌。
见状,柯大人自是皱起眉头,面露威严之色,训责道:“符二小姐可知这时是什么地方,此时又是在跟何人说话?这里是官府,可不是你们相府,本官公事繁忙,岂能陪着二小姐这般胡闹?”
“柯大人过急了,您忙我也不闲,没事谁会愿意往这种地方跑?”符夏从从容容的把此人的话给驳了回去:“是不是胡闹多问一句便可,您是专门审案子的,理当比我更加清楚严谨为何物,更应该知道轻易下结论可不是什么好事。”
柯大人不由得一愣,哪时想到眼前这个如此年轻的小姑娘竟然跟针一般扎人,在他面前不仅没有半点的不自在,反倒是比他还要威严得多。
他可不是一般的朝廷命官,常年审案子比及那些普通文官来说光是气势就要凶悍得多,一般人看到他都会下意识的屏住气息,大气都不敢多喘,可偏偏这么个小姑娘倒是丝毫没有半点怯意,三方两语竟是直接擢中他的要害之处。
他也不是过度自负鲁莽之人,片刻后也没发什么脾气,沉声问道:“既如此,不知二小姐来此有此贵干?”
符夏抬眼看了这柯大人一眼,此人倒也有几分忍性。
“要人!”她也不耽误,径直扔出了两个字,看向此人的目光也变得凌厉起来。
“要人?”柯大人反问了一声,而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同样面无表情地说道:“原来二小姐是为了你的贴身奴婢而来。不过二小姐这般要求实在是不合情理,还请二小姐回府吧,这一次本官可以念在二小姐年幼无知,网开一面,若再……”
“网开一面?柯大人说笑了,我既然来要人便是合情合理的,又非胡闹,更不是让柯大人违法乱规,哪里需要网开一面?”
符夏淡淡说道:“我虽年纪却并非柯大人所想的那般无知。我的婢女今日被大人传告前来配合调查,最后却莫名其妙的被你们关入了大牢。如今我这当主子的过来要个人而已,柯大人难道觉得这也有问题吗?”
她并没有提林儿所打听到的事情,人来了你这,你也没给半点交代,直接便不让人回关了起来,如今她来要人,哪里有什么问题?
“这……”柯大人被符夏的话给堵得心里极为不顺,但却还是解释了一句道:“你那婢女四喜原本的确只是找来问话询问与案子相关的一些事宜,但是后来突然找到了一些证据证明被害人之死可能与四喜有关,所以四喜如今成了嫌犯,自然得关入大牢。二小姐此时要人,当然就不合情不合理了。”
“哦,竟有这样的事情,原来官府办事都是如此,连个交代都没有就直接扣押我相府的人?”符夏当然不会接受柯大人的解释,径直说道:“既然柯大人说有了直接的证据表明四喜与杀害英子一案有关,那么不知到底是什么样的证据?柯大人可敢拿出来,让我看看这所谓的证据是不是真的足够让我那丫环直接成为您嘴里所说的嫌犯?”
“二小姐,审案是本官的事,二小姐没有资格干涉!”柯大人板着脸道:“至于证据,那都是极为重要的东西,以二小姐的身份暂时不便过目,等到了真正当堂审案之际自然会拿出来,界时二小姐若有兴趣大可以到公堂旁听便是。”
“柯大人严重了,我自然不是要干涉你们办案,只不过我可以明确的告诉柯大人,您手上那份所谓直接指向四喜的证据必定是假的,因为我可以证明四喜与此案完全没有关系。”
符夏才不理这当官的脸色好不好看,径直说着。
“哦,二小姐如何证明?”柯大人不在意地笑了笑,显然并没有将符夏的话当成一回事。
“请问柯大人,仵作的今日验尸是不是证实英子是被人用绳子给勒死的?而且身上再无其他任何外伤,就连挣扎的迹象都很少对不对?”符夏反问。
“没错!”柯大人并没否认:“那又如何?”
“很简单,这说明英子是被人干脆利落的勒死的,出手快,时间短,力道远远胜于英子之上。不然的话英子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被勒死而无多少挣扎的反应。”
符夏简单干脆,径直指出道:“四喜不仅年纪小,而且力道再大也大不过身材比她高大得多的英子,柯大人觉得四喜与英子对上时,被勒死的可能会是英子吗?”
“这……”一时间,柯大人还真被符夏给问着了,若说用其他的方法还没什么,可英子这种死法的话,四喜那个头与气力当真不可能做得到。
“我不知道柯大人所说的那个证据到底是什么东西,又是从何处而来,不过我觉得能够让柯大人怀疑四喜唯一的理由也就是犯罪动机了,而她们之间不存感情纠葛,不存钱财利益,所以柯大人必定只能认为这是一起仇怨而起的案子。”
符夏笑了笑,淡定无比地继续说道:“不过英子才来我惜夏阁没两天,四喜跟她也就是认识并同住了几天而已,柯大人真认为她们之间一下子就能生出天大的仇怨,犯得着让四喜做出杀人这等于她毫无好处的事来?”
“犯罪动机站不稳脚,犯罪条件也根本没法达成,犯罪凶器影子都没有,犯罪过程更是经不起半点推敲,柯仅凭一份不知何人从何处弄来的带着何等目地的所谓证据便将四喜当成嫌犯关进大牢,如此轻率办案,不知刑部的陈大人知道后会如何评定大人呢?”
符夏最后一句似笑非笑,看向姓柯的时已经带上了几分冷意。
她嘴里的刑部陈大人可不是一般之人,此人为官几十年一身正气,最是嫉恶如仇,更看不得那些个庸才办案之人,枉顾法纪或者无能乱来的,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只要有机会落到他手中必定没好果子吃。
这姓柯的今年期考不当之处是在陈大人手中过,若是被陈大人知道如此没头没脑的办案,那可是妥妥的没好果子吃。
这一下,一直都还不怎么将符夏放在眼中的柯大人,终于露出了震惊之色,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符夏,怎么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哪里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呀,这所有的言辞举止根本就是一个比他还利索、经验还老道的办案官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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