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这东西,送法不同效果自然就不一样。
沈靖若是不让符夏深刻意识到,宁尘逍所说的事情远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简单,那么相应的,符夏也不会太过在意他的这份好。
这姑娘倒是对那方子挺放心的,看来应该是真有效,也不知道之前以她的身份,到底是打哪里弄来的。
不过从符夏之前一味的以为只要方子没问题就不会有麻烦这一点来说,小女孩哪怕再聪明终究也还是涉世太浅,并不如她所表现出来的强势外表那般难以攻克。
对符夏来说,这是最大的不足与缺陷,但对沈靖来说,却是最好的软肋。
“听三皇子这般一分析,我之前所想,的确是过于乐观了。”
沉默了一会,符夏神色略显黯然,黯然之中又带着说不出来的坚决:“可话说回来,真有个什么意外的话,宁王那样的人谁又劝服得了?不过,就是拼了一死,我也不会任他那般侮辱,没那能力斗得过他,至少可以决定自己的生死!”
见状,沈靖笑了笑,当下宽慰道:“阿夏姑娘也不必如此灰心,宁王这人的确很棘手,这么些年京城里头几乎没有他不敢做的事,也没有谁管得了他。不过凡事总有例外,宁王再如何不管不顾,到了我父皇跟前还是得老实听话的。”
“三皇子是说皇上……”
符夏目光瞬间亮了起来,但又马上淡了下去:“话虽不错,但皇上怎么可能会为了我这样的人出面?”
这一刻,符夏自己都不得不配合自己的演技。
两世生死间,她明悟了太多的东西,除去刻骨铭心的仇恨,她更加不能够白费老天爷给她的这场新生。
仇要报,害她的人要除,但却绝不会为了不值得的人再搭上这一世。
所以,哪怕如今仇人近在眼前,亦不能有半点鲁莽冲动,更何况,她要的不仅仅只是沈靖的性命这么简单,那样的话实在是太过便宜了沈靖。
当一点一点的剥夺掉沈靖最想要的东西,再一步一步的使其陷入绝境与无边的恐怖,甚至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才是对于罪恶之人最好的回报!
“皇上那边你不必担心,我自会替你想办法。当然,也不能直接与皇上说道,那样反倒对你不好。但可以通过别的一些事切入,再侧击宁王,麻是麻烦一些,费些心力总应该能办到,到时也可以解决你的危机。”
终于,沈靖道出了他最后的打算,听起来云淡风轻的,但傻子都看得明白,这样的帮忙与设想早就已经超过了普通人之间的帮忙。
一旦符夏承下沈靖这个人情,那可比着之前单纯的偶遇相助,以及在五皇子、宁王面前顺便说好话要大出无数倍。
人情哪里是简单的说还就还得清的,只会越积越多,时间长了所有的感激自然就转化成为内心之处的爱慕、信任与依赖,以身相许心甘情愿做任何事情当回报都是再简单不过的。
沈靖的盘算打得好,符夏却不可能再上这样的当。
虽说宁尘逍的所作所为的确让她愤慨,但她情愿与狼为伍也不会受沈靖这种恶心虚伪到极尽的恩惠。
更何况,宁尘逍让她做的绝对是有损于沈靖之事,那东西如果真能弄到手的话,说不定还会给沈靖带来不小的麻烦。
从这一点上来说,她倒是没有之前那般憎恶宁尘逍,反倒有些想尽快弄清楚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三皇子,我知道您是个好人,不过……您已经帮了我很多了,这件事,实在是不能再麻烦您。”
符夏沉默了片刻,似是深思熟虑,细细地解释了一番:“刚才您虽然说得轻松,但我又岂能不知上达天子为我周旋是件多么难办的事情,哪怕三皇子有这样的能力,终究也得付出极大代价,说不定一个不甚,还有可能影响到三皇子自己。圣驾面前,哪怕一丁点细微闪失终可能会酿成大祸,所以此事还是做罢。”
“三皇子,我已经欠了您不少人情,您的好意我领了,也铭记于心,但宁王之事还是让我自己面对自己解决比较好。阿夏读书不多,却明白做人最基本的道理,若是因为自己一已之私而不管不顾好心帮助之人所要面临的风险,那阿夏即使最终脱离了麻烦却也会日日良心不安的。”
她的意思很是坚定,同时却又都是站在沈靖的立场出发着想。
所以这一刻,就连沈靖那张完美伪装下的面孔也略微发生了些不曾察觉的变化。
“阿夏姑娘,其实你当真不必这般去想……”沈靖微微顿了顿,符夏的骨气让他不得不再次另眼相看几分。
“三皇无需再劝,阿夏心意已决,还请三皇子不必再替我费心。”
打断沈靖的话,符夏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起身再次行了一礼郑重而道:“大恩不言谢,阿夏虽能力有限,但将来三皇子若有什么用得着阿夏的地方,阿夏必定全力而为。”
“阿夏姑娘不必如此客气。”沈靖也跟着起了身,自是连忙抬手示意符夏不必多礼:“既然你已经有了决定,那我也不勉强,不过,若有需要到时还是可以找我。”
他没有再多做坚持,符夏执意如此便暂且由她,反正他所想要的效果基本已然达到。至于到时宁王若真不顾相府做出那般打人脸面之事的话,他自然有办法出手制止。
要说的都说得差不多,沈靖也不再久留,欲速则不达,分寸把握之上他自觉拿捏极好。
况且老五那边估计也不会留太久,若是比老五还走得迟的话,终究也不太好。
沈靖走后,符夏被李氏立马叫进了屋。
惜夏阁里的人一个个都兴奋好奇的看着符夏,似是很想从符夏的神色表情上看出些端倪,看出些二小姐与三皇子之间的关系来。
就连李氏,亦都好奇不已的询问着符夏,三皇子特意来找她都跟她说了些什么。
“娘,先前女儿不小心顶撞了五皇子,弄出了些小误会,所以三皇子才过来叮嘱几句,并没有别的意思。”
符夏没有将那些有心留在屋子里的下人清场,索性当众跟李氏解释了一下,省得这些人私下里随意揣测,还不知道会胡乱传出些什么来。
听到这话,李氏倒是有些急了,赶紧拉着女儿的手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又顶撞五皇子了?严重不严重,五皇子有没有为难你?”
“放心吧,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这里毕竟是相府,五皇子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的。”符夏笑了笑,安慰着担心不已的娘亲。
原本她就是怕娘亲担心所以才没有提,但现在沈靖一来却是不得不简单知会一下,如此总好过让娘亲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要强。
“那三皇子刚才……”李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女儿自打回相府后,可是没少得罪人,如今竟是连五皇子都顶撞了,真不知道这孩子的运气怎么会如此不好。
“三皇子只是觉得咱们当初回相府多少也与他有些关系,不希望我与五皇子结下太多恩怨罢了。我已经答应三皇子,日后若再见到五皇子的话,必定不会再发生今日这种小冲突。”
话说完她又抬眼稍稍看了看一旁的四喜,自是示意其管好嘴巴,莫把小冲突的具体事宜传入娘亲的耳中。
而四喜则默默点了点头,很是机灵的领悟到了她的意思。
“原来如此,那你可一定得听三皇子的吩咐,遇到什么事时能忍则忍,千万别强出头再把五皇子给惹到了。”
李氏连声叮嘱着,神情也是变幻莫测复杂万分,担心紧张之余似乎隐隐还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失望。
原本她还以为三皇子对夏儿有些特别的好感之类的,不然以他之身份怎么可能轻易移步至此,甚至于对着她这么个妇道人家都亲切得很,全然没有半点的架子。
虽说她自己也清楚,夏儿不过是庶出,身份之上与三皇子相差太远,可身为人母,当然是希望女儿能够有个好的归宿……
“娘,您就别东想西想的了,五皇子也好,三皇子也罢,他们的身份都是遥不可及的,日后女儿就算碰到也都会尽量绕着些走,不会再给咱们惹麻烦。”
符夏不动声色告诫着娘亲,自己与三皇子之间根本不存任何不可能的东西,切莫因为先前沈靖客气的几句话而误会什么,产生了些不应该有的念头。那样的话,只会害了自己。
她哪里看不出娘亲的那点心思,做为母亲,肯定是希望她能够嫁个好人家,只不过娘亲并不知道沈靖的可怕,那不是良配而是禽兽!
果然,听到符夏的话后,李氏心中顿时一阵微颤,整个人亦清醒了不少。
那可是皇子呀,她先前真不知道是被什么蒙了心,竟然会生出那些不切实际的奢望来,幸好女儿及时提醒,不然自己的愚蠢真是害了女儿都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