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琅目中寒意渐渐消褪,不由默然,这个男子已经垂死,是在做回光返照时的告白。
萧白凤再次深深吸了口气,说道:“玉倾舞,萧琅曾经是最不可能和你成为一对的男子,世人都不看好你们,你和我一起难道不好吗?”
他的模样很是惨淡,任何人看到只怕都会心有不忍,但冰儿却凝视他很久,平静而深遂,眸子里却有细碎的冷冽星光,淡淡道:“你忘记了,你的未婚妻曾是陈蝶衣,这些话你本不该对我说的。”
他被她语气中的冷凛逼得一颤,“等等……我怎会有……”
“萧白凤,是你忘记了而已。”冰儿微微的喟叹了一声,淡淡说道。
这时候他眼珠飞快而不正常地转动起来,眼前光影变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凄厉地大笑起来,“不错,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先离开了你,不过我曾经在悬崖上想要问你一句,你可否愿意与陈蝶衣共侍一夫?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对人说起过。”
冰儿闻言一怔,半晌眯起眸子,冷笑一声,“萧白凤,你实在是太高看了自己。”
“等等,你……你说什么?”萧白凤瞪着眼睛,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神情在她面前显得矛盾重重,“倾舞,我们分明发誓永远不离开对方的,这个誓言我心中一直没有违背,虽然背叛过你,但是那是权宜之计,何况男人三妻四妾不算什么,若是你真心喜欢我何必在意名声?我心中一直希望有一日可以重新和你在一起。”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结束曾经的誓言吧,其实很久之前,我们就已没有任何关系。”她的衣衫轻舒垂泻,目光淡然。
“不可以,你会后悔的。”萧白凤瞪着她。
“萧白凤,幸或不幸,后不后悔,有时只在人的一念之间。”冰儿看着他说道,“离开你我不后悔,遇到他我也不后悔。”
“很好,很好!”他的身躯在不住地颤抖着,嘴唇也已失去了血色,前身衣服被血迹染红了一半,冷汗涔涔,失血也越来越多,萧白凤面色越来越苍白,他的心直直的坠下去,坠进望不见底的深渊里,他不知道这样焚心般的痛苦与煎熬还要多久才能结束,可是一旦结束他就会面临真正的死亡。
他沉吟了片刻,看了其他人数眼,又看了看周围,轻轻低喃道:“对了,对了……原来我在禁地里。”
这时候,又一只守财奴追来,尾针扬起,化为一道金光,闪电般刺进萧白凤的胸膛。
一片红色血液溅出,青玉立刻退后两步,垂下了眸子,不敢去看他。
容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的左手摩挲着烟杆,目光沉暗。
瞧见他的下场,陈千浔脸色极为难看,心有余悸。
楚昊天则是面无表情。
尾针拔出,萧白凤一口血喷出,目光赤红,再次看向了冰儿与萧琅。
他的眼前再次出现了幻觉,看到了漫天飘飞的桃花,将眼前晕染成清艳幻美的世界——落花全无凋零之感,却满是绚美一瞬的惊叹,香味萦绕更让人陶醉。
重重桃花林,一看看不到尽头,似真似幻的美景,看一眼仿佛就要迷失心魂。
霎时间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了破碎画面,他心中涌出一丝奇怪的情绪,他看清楚那画面上的女子,她被紫雾笼罩,绝色容颜很朦胧,美丽的眼神是那般的悲伤绝望,他低低道:“倾舞,萧家家族已经给我安排了另外的婚事,为了家族,也为了我的前途,我不得不娶她为妻,但是我是喜欢你的,我会设法让你做平妻的。”
“白凤,你喜欢她吗?”女子问道。
“我……当然喜欢,但是我最喜欢的是你,她也愿意接纳你,你会和她成为朋友的。”
“白凤,我要的是一世一双人,留着你的爱去讨好那个女子吧!”女子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倾舞,你真是不可理喻。为何你的心胸不能和她一样宽广?”
“倾舞,你太让我失望了。”
“倾舞,你一定会后悔的!”
她会后悔吗?萧白凤当时觉着不得而知,如今看来似乎并没有,接下来他的手抚向胸口,那里竟然有一点点闷得难受。萧白凤此刻喃喃道:“后悔……我才是后悔的。”
“多行不义必自毙,阁下后悔也晚矣,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萧琅感受着凌空拂过的凉意,目光亦有些清冷。
“哼,哼哼。”萧白凤缓缓扫视了一眼神色各异的众人,眼中闪过一丝晦暗,身体血如泉涌,依然很不甘心,“很好……不管怎样……现在你们也出不去的,如今……也只能陪着我一起死。”
“是么?”萧琅看着他。
“走着……瞧,我等着……你们……”萧白凤冷冷一笑,面目狰狞,一言不发,已是断气。
“萧白凤,我命由我,我们会想办法出去。”萧琅拉着冰儿,对他的尸体一叹。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为何你就不一样呢?你这人当真是无可救药啊!”容跖幽幽说道。
萧白凤依然睁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阴冷地瞪着他们。
看着他不愿闭上的眼睛,那瞳孔之中带着幽深漆黑,漆黑之中有着无穷无尽的恨意。
冰儿不由努力的挺直了身子,深深吸了口气,叹息着道:“萧白凤,世人的一切恩怨,比起这岁月的长河真的不算是什么,世间的一切纷纷扰扰都会因为死亡而结束。下辈子,你不会再遇到我,因为你带着恨意而死,按照那位玄术师前辈所说,必入地狱。”
“可惜这位仁兄只相信自己的那套谬论,实在偏执。”楚昊天摇头。
“死去的人到另一个世界,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着。”陈千浔略有感慨。
萧琅则握着冰儿的手,轻声道:“聪明的男人都不会像萧白凤一样,因为缘分只得一世,要好好珍惜才是。”
冰儿深深吸了口气:“是啊!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容跖羡慕地看着二人,不由叹道:“上辈子,我应该多修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