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大,或许事情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胜男一把拉住魏良摇摇欲坠的身体,看着凌乱的现场。
“呃?那会是什么样子?”
魏良此刻已经心神大乱,以前他总是把田姨娘和小妹当成是一种责任,总是怀着对本尊的愧疚去照顾她们。刚才发现她们失踪后,他突然发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把田姨娘当成一位慈爱的长辈,把小妹当成了他的亲妹妹。
或许是田姨娘那种掩饰都掩饰不住的浓浓母爱,又或许是小妹那种全心全意毫无怀疑的赤诚信赖,更或许是三个人在困境中相互扶持相互依靠的情谊,让魏良从一个陌路的过客转变成相互信任相互关爱的家人。
没错,田姨娘和小妹都是他的家人,他不能让她们受任何委屈,更不准她们受到任何伤害。
“魏老大,我刚刚去田姨娘的房间看了看,”胜男用力拍了拍魏良,让他慌乱的神情集中起来,“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走,咱们一起去看看。”
“什么问题?”
魏良没有发觉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毫无抵抗的被胜男拉着来到东侧的卧室。
“你看,这个应该是田姨娘藏私房的地方吧,”胜男指着炕柜里面的小暗格,猜测的问道。
魏良点头,“没错,我平时给她的生活费和她的一些体己首饰都是放在这里的,可都被人洗劫一空呀。”
“恐怕不是被人洗劫,而是田姨娘匆忙之下自己拿走的,”胜男见他还是失魂落魄的样子,根本就没有明白自己的提示,忙又指着大开的衣柜说道:“如果是被歹人袭掠,你认为哪个穷得潦倒的人会要女人的衣物?!”
“……这,”魏良顺着胜男的手指看了过去,强令自己不要乱了阵脚、失了方寸,“没错,田姨娘和小妹的衣物全都不见了,好像是被人全部收拾走了。难道真是她们自己收拾的?可为什么家里的桌椅和我的卧室如此凌乱呢?”
“的确凌乱,但却没有任何打斗、挣扎的痕迹,更无血迹,”胜男边说着边来到外间,这个房间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家被盗、人被挟持了,可仔细再一观察,似乎又不像是外人所做,反而像自己匆忙离家,只收拾了一些贵重细软和衣物。
魏良的心绪也稳定下来,他仔细的看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又想起姨娘一个隐蔽的藏银处,他快速回到卧室,撩开炕席,打开土炕上的一个暗格,暗格里放着二十两现银和几张小额的银票。如今,却空空如也。
“没错,这个地方只有我们一家三口知道,而且是姨娘留给我娶亲的银子,不到万不得已,就算是要她的命她也不会取出来用,”魏良慢慢冷静了下来,大脑也开始恢复思考,“但如果是姨娘自己取出离开的话,她不可能如此匆忙呀,连我都不知会一声?”
“魏老大,你还有没有比较熟悉的邻居,咱们去问问邻居吧,”胜男吐出一口气,关心则乱呀,她刚才也是满脑子的阴暗,担心是李大头的打击报复。
“走!”
魏良也想到了这点,忙和胜男小跑几步来到门外,在胡同口找到两位下棋的老大爷,“王老爹,李老爹,您二位今天一直在这儿下棋吗?”
“哟,魏师爷呀,没错,”年龄稍大的一位大爷抬起头,见是魏良,连忙点头:“我们老哥俩这不天天在这儿下棋嘛,怎么你没有回家?”
“刚回去,王老爹,您看到我家姨娘和小妹出来过吗?”
“你家田姨娘呀?!”老头儿眯着眼想了想,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大腿,“对了,你家姨娘和小姐儿被你家管家接走了,嘿,田姨娘路过我这儿的时候,还拜托我给你说一声呢。瞧我这记性呀,真对不住!”
“没关系,”魏良强笑着摇头,他又不放心的确认一遍:“您是说,我家姨娘和妹子是被玫瑰镇的魏管家接回老家了?”
“对,对,没错,”另一个老头敲着手里的棋子儿,确定的说道:“田姨娘还留话儿,让你尽快回家,哦,就是回老家,说是你爹魏老爷有要事吩咐你。”
“嗳,知道了,谢谢两位老爹!”
魏良拱手道谢,然后阴沉着脸转身回到家里。
“是你爹?”
胜男也听到了两个老头儿的话,她小心的印证。
“恩,看来他们等不及了,”魏良深吸一口气,冷冷的说道:“几天前魏大少就来过一次,说是魏老爷原谅我了,让我尽快回家向老爷子赔礼道歉。可那时正是县衙最忙的时候,而且我也不想搭理魏家的人。呵呵,没想到人家干脆来了个釜底抽薪,直接把姨娘和小妹接走,逼得我不得不回家!”
魏良甚至可以断定,魏管家肯定对姨娘许了什么承诺,否则姨娘肯定不会动留给他的最后一笔银子。有了这个答案,也就不难理解家中的凌乱,唉,田姨娘心心念念都是如何让他重回魏家,如何让他像魏家的少爷一样成为上等人。
他能想象的出,当魏管家说什么“老爷原谅三少”“赶紧回家认错”的话之后,田姨娘是何等的欣喜若狂,甚至连给他留信儿的功夫都没有,收拾了几样细软便跟着马车回去了。
“那你现在回家?”
胜男也听魏良说过,他及其厌恶魏家的人,更不想回那个险些要了他性命的地方。
“呵呵,他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我还能怎么样?”
魏良半眯着眼,开始琢磨魏老爷的用意。原谅他?哼,自己不是无知少年,要是魏家的话能信,母猪都能上树。难道是?他的目光顿时一紧,想到某种可能后,心中的忿恨更是无比的炽热。
“也是,你两个最亲近的人都在人家手上,你不去也不行呀!”
胜男无奈的点点头,让人纠结的古代,让人窒息的道德规范,唉,可怜的魏良!
“没事儿,至少不是贼人所为,”魏良自嘲着劝慰道,心说话以魏家的贪婪和无耻,或许还不如落在贼人手里呢。
“你怎么打算,现在回家吗,”胜男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要不要骑我家悍马去?”
“不用,现在天色也晚了,等明天去县衙请过假之后再回去吧,”魏良心里明白,此次回去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回来的,还是和知县大人提前告知一声比较好。
“也行,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千万别客气!”
胜男豪爽的许下承诺,她一直把魏良当成这个世界最亲密的朋友。
“放心,我不会客气的。”
魏良慢慢的说道,语气中却透着某种深意。
第二天一早,魏良正常去县衙点卯。而两班差役们,也都准时到岗,没有迟到偷懒的,更没有旷工挑衅的。就连李大头也无可奈何的站在人群中,任由李捕头点名训话。
魏良见捕快们已经开始适应自己的新规定,心里悬起的石头,也放下一块儿。公事似乎已经成功过渡,剩下的便是私事了,他默默的看着玫瑰镇的方向,眼神闪着无比坚定的神采——这一次,他一定要把所有的事情一次搞定。
“姨娘,哥哥什么时候接咱们回去呀?”
芳姐儿撅着嘴,不开心的看着据说是她闺房的卧室,向田姨娘追问道。
“这孩子,什么接呀,这里本来就是咱们的家,”田姨娘看到熟悉的院落,感概万千,虽然自己在魏家的日子并不好过,但是为了儿子、为了儿子能得到应有的产业,她吃再多的苦也心甘。
“姨娘,我不喜欢,咱们还是回梅水镇的家吧!”
芳姐儿感觉这里的空气都冷冰冰的,每个人看她们的眼神也好奇怪,亲热的过火,但眼里却掩饰不住对她们的蔑视。
“芳姐儿,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不能耍小性子,听话哈!”
田姨娘轻轻的安抚着女儿,心里忍不住酸楚:唉,转眼间我家芳姐儿也十四岁,该说婆家咯。做女儿的,在父母俱在的情况下,怎么能由哥哥出面主持婚事呢。这也是她回魏家的第二个原因,只有靠着魏家的大树,她家芳姐儿才能找到更好的婆家。
与此同时,魏良骑着马来到久违的庄院,他下马后,整了整衣冠这才牵马来到大门前。
“哟,是三少爷呀,”门口的家丁看到魏良之后,连忙笑着凑过来,并转身对里边喊着:“赶紧的去禀报老爷,就说三少爷回来啦!”
“嗳!”
里面的小厮也爽快的答应一声,然后嗖嗖的没了人影儿。
见状,魏良心里暗笑,哼,看来人家早就预备好了,否则他离家五六年,家丁小厮们早就不记得他是哪根葱了。
“三少爷,老爷在书房等您呢,您请!”
一会儿的功夫,里面的人便传出话来,魏良忙答应一声,把马交给看门的家丁。
“你终于舍得回家了?”
进了书房,一个威严的声音淡淡的说道。
“儿子不孝,让父亲担心了!”
心里再不愿,魏良也要把表面功夫做足。
“哼!”魏老爷子见他恭恭敬敬的跪下请安,心里舒服了许多,“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恩?一走就是五六年,连个面也儿不露?!”
“儿子不敢,只因学无所成,无颜见您!”
魏良双膝跪在冰冷的地上,羞愧的说道。
“唉,罢了,”魏老爷长叹口气,说话的口吻也温和了许多:“还知道惭愧,那你还有救!起来吧!”
“谢父亲!”
魏良听话的站起来,毕恭毕敬的站在一侧。
“听你大哥说,你在梅水镇干得还不错,虽然没有走仕途经济的正道,但也能为朝廷尽点力,还不算辱没了家门,”魏老爷捋着花白的胡须,慢慢说道:“良儿,你年纪也不小了吧!”
“回父亲,儿子已经十八岁了!”
“恩,是不小了,为父和西梅村的董员外是同年,他膝下有一幼女,今年年方十四,温婉贤德、秀外慧中……”
一更,谢谢小妮子的亲的打赏,谢谢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