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
这还了得,前院、后院的众位宾客随着这一声惨叫,连忙涌入后院。张县丞更是面色苍白,忙向知县告罪后第一个跑了过去。
而前一刻还在划拳、喝酒的捕快衙役们,也都安静下来,大家看着乱糟糟的局面有点面面相觑。
杨知县则是表现出一位“爱民如子”“关心下属”的好长官的架势,连忙催促让人拿着他的手令叫开城门,火速出城去叫林神医。
“这是怎么个情况?”
侯刚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他放下手里的酒盅,喃喃自语。
“好像是后院的女眷发生了意外?”
胜男隐约间听到什么“老太太”“死”之类的。
“奶奶的,这算什么事?”
被点将出城的赵二牛把酒盅往桌子上一掼,嘟嘟囔囔的带上帽子赶回县衙去牵马。
随后,几位衙门小官太太探视完情况出来,向干坐在酒席上的诸位同仁解释了具体的情况。
出事的是张县丞的老母亲,原来今天是她最宠爱的小孙子大喜之日,老太太一时高兴多喝了两杯,老人家又年老体虚,忽有三急,去方便的时候居然不慎滑到,头磕到了桌脚一下子便昏死过去。
一个时辰后,林神医跟着赵二牛匆匆赶到,他向知县大人见了礼后,便迅速赶往后院。
同时张县丞的长子从里面出来,忙给各位在前院傻等的宾客们告罪:
“县尊大人,王主簿,魏师爷并各位县衙的官爷们,今天本是张家大喜之日,却不想发生了意外,家父甚感愧对各位贵宾,失礼之处还望大家海涵!”
“哪里,事逢突然,有关系老人家的安危,我等也不便在此叨扰,”杨知县慢悠悠的站起来,柔和的对张公子说道:“还望张公子转告张县丞,本县明天再遣人给张太孺人问安!”
“多谢县尊大人!多谢诸位大人!”
张公子郑重的向在场的嘉宾来客拱手施礼,只是声音里带着些许的颤音。
“哎呀,哪里哪里呀,这天也不早了,咱们也赶紧回去吧!”
捕快们也纷纷起身,心里虽然说着“晦气”,但表面上还是一脸的同情。
路上,杨知县没有坐轿,而是和随从步行回家,深夜漫漫,月光如水,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张太孺人情况不是很好,恐怕撑不过明天,”随从紧跟知县身侧,悄悄说着自己侦测来的情报。
“哦,那张家未免太可怜了吧,办完喜事再办丧事!”
杨知县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只是淡淡的说道。
“还有,卑职还打听到,张县丞是庶子,生母在其幼年便去世了,据张家老一辈的下人说,其生母的死与太孺人有关系……”
“呵呵,有意思!”
杨知县闻言一愣,随即冷冷的笑道。
胜男则和父亲一起回家,见路上只有他们父女,便急切问道县衙的变化。
“其实也没有什么,”李正义喝了两杯酒,说话间带着些酒气,“李大头的计划很简单,便是让魏师爷在县尊大人面前出丑。他把马快的主力拘在五梅楼喝酒,其他的人又调去查他娘的‘暴徒’,当真正需要用人的时候,令魏师爷无人可派。”
“呵呵,魏师爷不愧是魏师爷呀,脑子就是好使,”李正义想到当日的情景,得意的哈哈直笑,“他回来说,既然马快们身体这么差不堪大用,那就让其他的人上阵。丫头,你猜,魏师爷让谁去接杨知县的家眷?!”
胜男想了想然后摇摇头,“女儿不知!”
“嘿嘿,是你姐夫家的镖师!”
李正义那个美呀,这次不但让李大头的计划破产,而且还让他家的女婿出了大风头。
“噢,”李胜男听到这话,心里也是暗自佩服,“魏师爷果然好计策,镖师们武艺高超,而且又是咱们自家人,办事肯定牢靠!”
“那当然,”李正义打了两个酒嗝,然后继续说道:“这还不是最绝的,最绝的是,李大头居然被王主簿和张县丞利用了。哼,这两位大人还真是大胆呢,他们在官道上设伏,想趁杨知县亲迎家眷的时候,让‘南山余孽’袭击并重伤大人。计划成功的话,杨知县受伤无法梳理政务,他们的官位便保住了;失败的话,也查不到他们身上,因为有李大头在前面当炮灰呢!”
“咝,真想不到,张县丞和王主簿竟会联手对付杨知县,”胜男诧异的说道,“他们平常不是死对头嘛,怎么——”
“呵呵,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呀,”李正义听了女儿的话,默默的说道,“如今杨知县已经开始着手收拾他们,在共同的利益面前,之前的恩怨便可以暂时一笔勾销……”
“……是这样,女儿懂了,”胜男也默然,难怪今天杨知县说话的样子怪怪的,而张县丞也没有一点办喜事的高兴劲儿,看来明天县城又要有新动静。
果然,第二天一早,张县丞的家人便向衙门报丧,说张家太孺人于今日寅正三刻过世。紧接着,张县丞也向府衙和吏部写了丁忧的折子。
“丁忧?恩,好计谋,”杨知县用手指轻轻的扣着书桌上的奏折,淡淡的说道:“张默之,本县小看你了!”
就这样,办完喜事的张家,喜气还未散尽,接着又办起了丧事。杨知县和衙门的差役们,再次到张县丞家吊唁。
七天后,张家举办了隆重的出殡,张太孺人的棺木也停放在城北的梅山寺。又过了半个月,府衙和吏部的批复先后下达,张备暂停梅水镇县丞一职,回乡为母丁忧三年。
至此,在梅水镇经营了十几年的张备,携长子次子扶棺回老家,三子并张家的家眷们也闭门谢客。
张县丞丁忧没多久,王主簿突染重病,向县衙、府衙告罪后,在职养病。
“师弟呀,这次真是多亏你啦!”
县衙后院,杨知县笑眯眯的说道。
“哪里,这都是县尊大人的神机妙算,”魏良听了杨知县的夸奖,连忙起身拱手,“魏良也不过是尽职守,守本分罢了。”
“恩,好一个尽职守,守本分!”杨知县一拍桌案,满意的说道:“本县果然没有看错人呀。可县城里还是有些人,似乎不是很安分呢,‘暴徒’当街冲撞朝廷命官,城外袭掠命官眷属,简直就是目无法纪、胆大妄为!”
魏良心里一凛,沉思了片刻回道:“大人训示的没错,卑职也觉得县城的治安需要整顿,那些魑魅魍魉也需要严打一番!”
“严打?恩,好主意。本县就把这件事交付与你,魏师弟,你可不要让本县失望哦!”
杨知县满含期望的看着魏良,浅笑道。
“大人放心,卑职是大人提拔上来的,自当竭力办案,为大人解忧!”
魏良不知怎的,看到杨知县温和的目光时,竟有一种莫名的惊恐,后背上也顿时出了一层冷汗。
“恩,去吧!”
魏良忙躬身退下,心里开始琢磨自己的处境。
“严打?”胜男惊讶的看着魏良,“现在县城里属于张县丞和王主簿的势力,应该都龟缩起来了吧,怎么还要打?”
“斩草除根吧,”魏良叹口气,他有些失落的说道:“毕竟当日伏击杨知县家眷的都是县城的小混混和地痞,有些还有江湖的人士,杨知县已经把县城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他又怎么能容忍他的治下还有‘暴徒’?!再说,张县丞在梅水镇经营十几年,肯定有不少故交好友。还有,王主簿也仅仅是养病,但并未夺职,说不定哪天病好了,还能继续当差!”
胜男见魏良有些意兴阑珊,有点担心的问道:“魏老大,你没事吧?”
“呵呵,没事,我有什么事,”魏良抬眼便看到胜男担心的目光,心头暖暖的,还好,世上还有一个人关心自己、了解自己,他展开一抹笑:“去,叫李捕头来,咱们有大事要做了!”
“……好!”
胜男点点头,打算有时间再和魏良好好谈谈。
次日,县城的城门、主街道的墙上贴出了告示,引得很多百姓围观议论。
“嗳,小哥儿,告示上说的啥事呀?”
一个不认字的小贩儿,小声地问着身边一个系方巾的人。
“哦,这是知县老爷刚刚发布的公告,大意是说,县城最近有城外的暴徒和游侠混入,捕快们要进行清剿,还望县城的百姓积极配合,不要随意收留陌生人,更不要窝藏匪徒,否则按‘窝主’论处!”
“哟,啥时城里出了暴徒啦,俺怎么不知道呢?”
“就是,那晚上可得关好门!”
几个人议论纷纷,与此同时,县衙门口还张贴着一张告示,并在告示下摆了张桌子,一个捕快摸样的人坐在后面。
“哟,黄老爹,这是做啥呀?”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看到眼前的场景蛮新鲜的,忙拱手问道。
“恩,县衙要扩招捕快,凡本县十五至三十五岁的男丁,身体健康、家世清白的都可以报名,会拳脚功夫的优先录取!”
“真的?那我能报名不?”
小伙子听了条件和待遇,急急的问道。
“恩,说说你的情况吧!”
“嗳,还有俺,俺也想当捕快!”
县衙门口顿时聚集了不少青壮男子,而站在一侧窥视的孙传德则是满脸的懊恼和后悔!
一更,谢谢熟味亲 的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