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这不是叫你二哥哥去了吗。”老太太经不起惜春揉搓,笑着推推她:“等你二哥哥回来,叫他把最好看的那枝给你还不成么。”
“老祖宗,咱们可是说好了的。”惜春笑着和老太太拉勾,老太太只得哄着她拉了。
等到宝玉回来,果然折了几枝开的正艳的红梅,他身着披风,大红的披风上满是雪片子,小丫头赶紧给他脱了拿到外间拍雪,宝玉低头打帘子进去,宝钗早就叫人拿了各色的玻璃瓶子,大伙每人分了一个,里边灌了水,宝玉一进来,迎春姐妹就各自挑选自己喜欢的梅花供在瓶子里,一时间,屋内暗香浮动,姑娘们衣服上的熏香,梅花的冷香让满室更多了几分暖意融融。
又玩闹一时,便到了正午时分,宝钗早已叫厨房备好了饭菜,没过多久,便有小丫头提了大红描金的食盒进来。
屋子中央摆了一张原木纹的大圆桌,小丫头把饭菜一一摆好,宝钗在一旁瞧着,又拿过碟子和碗筷也摆放好。
老太太要坐主位,宝钗便在挨主位近的地方摆了几盘子软烂甜香的菜品,老太太左侧下首位置是宝玉并迎春和凤姐,右侧下首位置是黛玉、探春和惜春,宝钗和薛太太则是敬陪末座的。
宝钗按照记忆中的各人喜爱的菜品摆放好,左侧摆的是一些看起来精致,却多甜腻或者咸品的凉菜还有干果和热菜,右侧则摆的是比较精淡的菜品。
一时各人落座,宝钗笑着站起来端了一杯水道:“我是不能喝酒的,在这里以茶代酒,先敬老祖宗和各位姐姐妹妹们一杯。”
“我呢,我呢。”宝玉笑着也端起酒来:“薛家姐姐,咱俩也喝一杯。”
宝钗笑着和他喝了一杯,就开始劝各人多吃些。
黛玉看到面前摆着的清淡的扬州菜肴,感激的看了宝钗一眼,宝钗对她笑着点点头,黛玉也笑了,低头吃了几口菜,确实是扬州风味,一时便又开始想家了。
探春看起来性子泼辣,却也爱吃清淡的菜,只贾家做菜向来重油重盐,探春无法,也随了众人的口味,今次吃起薛家准备的这些菜肴,倒是颇觉得合口味,因此上,也就多吃了些。
老太太一边吃一边道:“难为宝丫头还记得我老人家了,这些菜倒是真可口,姨太太家的厨子也是好的,做的菜甜而不腻,软而不烂,吃起来不费劲却也有些嚼头,当真是好。”
“我吃着这些菜也不错。”宝玉也笑道:“尤其是这个鸭舌做的真好,一会儿回去时姐姐容我记下菜谱,回去让家里的厨子也学着做些。”
宝钗笑着应下,薛太太给宝玉夹了些菜:“我的儿,你爱吃就成,一会儿让你姐姐多给你记几道菜,以后想吃什么的就来姨妈这里,姨妈叫人给你做。”
“这些菜我也爱吃,以后我可要常来常往了,只我的饭量大,姨妈可不许嫌弃我。”凤姐笑着给老太太夹菜:“我来时是不带东西的,也不会给饭钱,来的多了,姨妈可不能把我打出门去。”
迎春正在喝汤,一时没忍住差点喷出来,她赶紧扭头拿帕子捂了嘴,忍了半晌方忍下去,回头对薛太太道:“姨妈现便将她打出去吧,省的这泼皮无赖货赖在姨妈家不走了。”
薛太太也一直笑,指着凤姐道:“难怪老太太叫你凤辣子了,我瞧也是,罢了,你爱吃以后也常来。”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吃完饭薛太太陪着贾母又玩了一会儿子马吊,宝钗姐妹几个却是到园子里各处玩了一会儿,眼瞅着天色不早贾母便带着众人起身告辞。
宝钗将凤姐拉到一旁,小声问:“二太太那件事情如何了?你没掺合进去吧?”
凤姐摇头苦笑:“并没有,只二太太倒是恼了我,如今正想法子治我呢。”
“再如何也莫弄这些个事,只要你搅进去了,抽身可就难了。”宝钗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想起一事来又道:“你跟我过来,我有个东西送你。”
凤姐跟宝钗去了她屋子,宝钗在梳妆台上拿出一个精致小巧的手串来,手串是用各色宝石串成的,五彩缤纷看起来很漂亮。
宝钗道:“这是我最近因功课好先生奖的,也不是旁的先生,是教导我们礼仪的那位曾在宫中供奉过的,她说我虽不是学的最好的,却是进步最快的,便把这个给了我,据说是她小时摄政王陛下送她顽的,当时送了好些个物件,现她这把年纪了也玩不动,也就拿出来时不时的奖励给学生,因着这个,我那些个同窗疯了似的学习,都想得个好物件留作纪念呢。”
一边说,宝钗把那手串递给凤姐:“这个送大姐儿吧,到底是陛下的东西,也愿大姐儿沾上些福气,将来不说大富大贵,却也能嫁个好人家,一世平安。”
“这太贵重了。”凤姐虽喜爱那手串,可想到这是什么人曾用过的,便赶紧推辞:“你也只得了一个,还是自己留着吧。”
宝钗笑着摇头:“我哪里用得了这个,这是小孩子戴的,还是给大姐儿的好,你也莫推辞了,若觉得不好意思,以后多带大姐过来陪陪我妈便是了。”
凤姐儿也不好再推,因笑着收下,又说了几句以后常来往的话,便过去寻贾母,各人坐上马车离去。
宝钗穿着青色披风,笼着手炉,一直把贾家众人送到大门口,眼瞧着车子远去,这才转身要回去,不想一个大大的雪团就这么从天而降,正好砸到宝钗的衣领处。
她只觉得脖颈处一片冰凉,赶紧去拍,莺儿怒气冲冲的顺着雪团来的方向去瞧,却见不远处街面上几个十六七岁,最大超不过二十二三岁的男子正在打雪仗,其中一个穿淡青常服的男子呆呆站着,朝着宝钗的方向望去,莺儿一瞬间就认定,这个便是拿雪团砸自家姑娘的人。
她气冲冲上前,捡起一个雪团狠狠砸向那个男子:“你这人是怎么回事?你们自顽你们的,干嘛砸我家姑娘。”
男子这才回过神,看着满脸怒色的莺儿,赶紧陪礼:“实在对不住了,我并不是有意要砸你家姑娘,只是……唉……”
他也不知道作何解释,原他是对着自已同事砸过去的,哪料得到好巧不巧那个同事避了过去,大大的雪团竟砸到那位雪团似的小姑娘身上。
莺儿仔细瞧了两眼,见这个男子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光景,神色间却颇为沉稳大方,举止也得体,似不是孟浪之人,便也有些为难。
男子似乎有些迂呆,他见莺儿不说话,竟是快步到薛府门前,深深的给宝钗鞠了一躬:“这位姑娘,实在对不住了,都是在下的原因让姑娘受惊,姑娘的衣服若是……若是坏了,在下愿意赔付。”
“谁要你的臭钱,当我们家穿不起衣服么。”莺儿一时不察竟让那个男子找了宝钗,她更加生气,走过来便拉那个男子。
宝钗刚才确实有些生气,不过看人家也不是故意的,而且道歉态度这般好,她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便笑着摆了摆手:“莺儿,赶紧松手。”
又对那个男子道:“不碍什么的,赔付的事也不要再提,你也不是有意的,这事倒也怪不着你。”
说完,便叫上莺儿转身回府。
男子又呆站了半晌,直到另一些人叫他,他这才应了,转身向同伴走去,不过,他却再没玩的心思,指着薛家大门问一名最年长的同伴:“这是哪户人家?”
那同伴恨的敲敲他的脑袋:“你也实在是榆木疙瘩了,人家门上不都写着么,那么大的字自己不会认?广安男府,连这个都不知道。”
“广安男府?我哪里知道京城什么广安男的。”男子也不恼,摸了摸头自己嘀咕了一句。
恨的同伴都想打他两拳:“便是前些时候闹的沸沸扬扬的薛家,本是一个大商家,后因捐款有功被封赏了广安县男。”
“原来是他家。”男子这明白,又看了一眼薛府大门:“他家姑娘倒是不错,瞧模样性情都好。”
“人家姑娘才多大点你就打起主意来。”另一个同伴在背后拍了男子一巴掌:“不过也着实不易啊,你周青风也有春心萌动的时候,实在是太不容易了,若是伯父伯母知道,恐怕要放鞭炮敬告天下了。”
男子也就是周青风有几分不好意思,抓抓帽子:“不过是看人家脾气好罢了,哪有你们说的那样。”
几个同伴一阵起哄,拽着周青风进了一家酒楼,雪地上只留下几排脚印。
酒楼中,因有暖炉的原因,包房内倒也暖和,那几个人均脱下大衣裳,只着里边的袍子,各自找了位置坐下,叫小二上酒上菜。
周青风拿了筷子沾了水在桌子上做起演算,他身旁的同伴一下子夺了他的筷子:“今天好容易出来玩一回,别再想那些让人头疼的实验了。”
周青风抬头,无辜的看向同伴:“我那个实验快要成了,若是成了,修路的时间要缩短很多,便是冬天,也可盖房修路,还有……”
“行了,行了。”另几个人一副头疼的样子:“周青风,你个科学狂人,算了,我们今天邀你出来实在是不明智的行为。”
周青风也不恼,继续闷头苦算。
其中一个同伴笑笑,促狭的看向窗外:“哎,那不是薛家姑娘吗?”
周青风立时放下筷子走到窗边去看,惹的一群同伴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