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下车,看到薛蟠怒气冲冲的从马上跳下来径自进门很有几分不解。
扶着薛太太进门,宝钗小声问:“妈,谁又惹哥哥生气了?”
薛太太摇头只是不知。
娘两个进了屋,宝钗安顿好薛太太便去寻薛蟠,敢巧薛蟠正在拿几个玻璃杯子撒气,摔的玻璃碎片满地都是。
宝钗瞧了瞧,小心的躲过碎片,又唤来两个小厮把地打扫干净才随手拿了一本书看了两眼,又问薛蟠:“哥哥这是怎的了?如今玻璃虽说不贵,可咱家没有多少钱了,这些物件还是能省则省的好。”
薛蟠气呼呼坐下,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咱家便是再艰难,也不差我摔两个杯子的钱。”
宝钗端了杯凉茶递过去,薛蟠一口气喝完,抚抚胸口:“可是气死我了。”
“哥哥与我说说,我也给哥哥分辩分辩。”宝钗笑着劝了两句:“若真是旁人的不是气着了哥,我与替哥哥骂两声出气。”
薛蟠听及此转头看向宝钗:“妹妹不知,我去给姨丈请安,你知他都说些什么,说我不思进取,不说读书上进,倒学了一身的铜臭味,还说什么我拿钱买官爵,太过利欲熏心了,我……奶奶的,他贾家难道就没买不成?贾琏的虚职是怎么来的,考中的?还不都是买的,只会说旁人看不到自己。”
“姨丈无非就是说了几句,哥哥犯不着生气。”宝钗笑笑,倒也不觉得如何,贾政本就是迂腐太过的人,又向来不会说话,说的过了也再所难免。
“这倒是没什么。”薛蟠摆了摆手:“只我和宝玉去酒楼吃饭,正好碰到他几个好友,妹妹也知我向来是个大度爱交朋友的,便叫来一起吃,谁知道那几个人里有个兔爷,上来便寻我的笑话,还要和我喝交杯酒,我只不依,他便说我太拿架子,本就是个玻璃还装个什么样子。”
宝钗听的这些话,羞的脸都红了,捂着脸转身:“哥哥,这些你怎的也与我说。”
薛蟠气糊涂了,现下想想这些话确是不该对妹妹讲的,赶紧站起来给宝钗深施一礼:“都是哥哥的不是,妹妹若实在气不过打我两下出出气。”
宝钗拿帕子捂了脸:“即是那些人不好,哥哥还是别和他们一处顽的好,省的带累了哥哥。”
“这个我心里明白。”薛蟠这会儿也不气了,笑了笑:“我瞧着宝玉和这些人交往,想来也不是什么好的,姨妈信里只说他好,原并不是那么回事,妹妹以后去贾家时也注意一些。”
“我知道了。”宝钗答应了一声,想了一下又道:“我回去写封信,哥哥出门的时候捎去邮局寄了,咱们家来了京城,我总要写信给英莲妹妹报个平安。”
薛蟠一说给英莲写信,立时喜的抓耳挠腮:“很该的,很该的,妹妹赶紧写,哥明天出门的时候定给你寄出去。”
宝钗打趣的看向薛蟠,低头笑笑:“哥也很该常往甄家去信,多向义父讨教一些事,如今咱们没有父亲教导,有什么事的,只能多向他老人家求教,对了,林大人向来是个很会处事的,哥哥若有事,也可以向他求教的。”
薛蟠听的赶紧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宝钗离了薛蟠的屋子,想了一下又去薛太太那里把薛蟠如何生气的事情讲了一下,末了说:“我原还担心哥哥,这京城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可比咱们金陵不少,怕哥哥没人约束学坏了,如今听哥哥这些话,我是真放心了,只我想着宝玉在贾府众人中一向还是好的,所交的朋友还都如此,贾府中旁的人想来更糟,妈还是想法子让哥哥远着他们一些。”
薛太太连连点头:“我的儿,难得你想的周全。”
停了一下,薛太太脸上有几分怒气:“你姨妈以前写信只说宝玉有多好,如今瞧来,还不如你哥懂事,你父亲去世之前,她竟然写信说什么要亲上加亲,只说宝玉读书上进,模样性情又好,咱们两家又是亲戚,以后亏不了你的,幸好我没答应,不然可真毁了我儿了。”
宝钗垂头不说话,这些话原也不该她说什么,她只听着,不过倒也庆幸母亲没有答应王夫人。
这厢母女俩说话,那边,贾府中老太太也在和王夫人问话。
老太太倚在软榻上,一双有些混浊的眼睛看向王夫人,淡淡开口:“今次薛家拜访,为何不让兰儿来见见?”
王夫人垂头:“兰小子身上有些不好,我怕带了病气给老太太。”
“原是这样,也罢了。”老太太笑了笑:“只薛家太太是你的嫡亲妹妹,她来了,你也很该好好招待些,我听说,她去你那里用饭,你竟是没准备的,现叫人做了一桌子素菜,险些耽误了饭点,这便很不该了,亲姐妹两个原该比旁人亲厚,怎的连她家穿孝都忘了。”
王夫人脸色有些青白:“这不是昨天外甥女来,一连忙了好些天,都给忙混了。”
老太太笑咪咪的看着王夫人,倒瞧的王夫人头垂的更低了,老太太狠狠的拍拍桌子:“什么忙混了,我看你竟是没上心,若真是为我玉儿忙,怎的让玉儿从角门进?昨日玉儿来,那些饭食你当我是瞎的瞧不见?你个混帐婆娘,猪油蒙了心的……”
吓的王夫人赶紧站起来,这般大的年纪还被婆婆指着鼻子骂,她是又臊又怒,却又不敢说什么。
“我看你不是忘了,你就是看着玉儿没了妈,孤苦无依的来了,便想着折腾她,又想着薛家没了钱财,便不上心了。”老太太怒瞪着王夫人。
“并不曾的。”王夫人赶紧道:“有些事情媳妇也不知道,不如叫凤丫头来问问。”
“别提凤丫头。”老太太更怒了些:“凤丫头身上不好正躺着呢,这几天是我叫她不必理会府里的大事小情,原该你做主的,也甭往她身上推。”
王夫人更不敢说什么。
老太太有些怒其不急,叹了口气:“亏的你还是大家出身,眼皮子怎的如此浅,我都说了多少次,林姑爷那是简在帝心的人物,又是最有成算的,咱们家要好好的拉拢着,你亏待他的独女,他知道了心里能没怨言,你这不是把林家往外推么,还有薛家,原她家钱财万贯我也看不上眼,后薛宏一去,这孤儿寡母的就更不用说,可你那妹妹是真比你聪明,知道有多少钱财也是守不住的干脆拿钱买了靠山,你当那男爵是好封的,那是皇上明堂正道的告诉要打薛家主意的人,薛家已经投靠了皇家,让旁的人长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