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边境之乱,京城里混入不少的流民,刚开始还是少许几个,后来逐渐增多成了帮派。天阙衙门因洛钢不在,一时没了主心骨,每日只例行公事,地决衙门因兵力有限,负责巡查和维稳已捉襟见肘。
这次塔尔族联合了周边十二个部落,一旦联合叛变,将会影响整个西北局势。
十几年前的全军覆没,如同一道伤疤再次被狠狠的揭开,朝中渐渐出现对抗之声,质疑皇帝再次对塔尔图用兵,转而求和妥协换取太平。更有一些宵小之徒趁乱散布各种谣言,地痞恶霸趁乱骚扰民众,一时之间京城混乱四起。
坏消息接踵而至,皇帝派出增援洛钢的部队行至一半,却被毒鄣气所困。兵勇均腹泻不止,竟有一大半人无法再行军。领军将领实在无法,只能奏请皇帝原地休整待命。
洛霁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容扬,听闻他连续几日被紧急招入宫中商谈要事。洛霁心中焦虑万分,一时却无计可施。只派出家丁四处打探消息。
前世,洛钢带兵平乱,客死他乡,宋曦伤心过度不久也病逝,她一年内同失父母双亲,痛不可言。
这些日子,她夜里少眠,稍有动静就会惊醒,醒来后却空无一人。她这日刚躺下,隐约听到窗棱上响起轻微的声音,她忙爬起,见一颀长身影,一阵狂喜涌上心头,连忙开了一条门缝。
果然是容扬,眼底隐隐有血丝,但这丝毫不曾减损他眉宇间的那缕逸气,他踏月而来,鬓角处隐带微露,他目光清明,转身入内,说道:“我知道你急了。莫担心。我已求得皇上,明日即将启程前往塔尔族,你放心,我定能将你父亲安然带回。你且好生在家,耐心等待。家中你祖母母亲都需要你照顾,切勿慌乱。”
“我想和你一同前去。”洛霁抬起头,说道。
容扬眉头微皱,见她眉头紧锁,终是不忍,只低声说道:“莫要胡闹。”
也知她心中郁结,地垂下头,软声说道:“此去塔尔族路途艰难,家中又不平静,你若走了,武勇伯府又该如何是好?”
说罢,转身却是要走。
洛霁慌忙前行几步,伸手拦在他的面前,抬起头,盯在他面上:“我知此行凶险万分,可是如若连我父亲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我会悔恨终生!容扬,你休要劝我,即使你不带我去,我也会寻个法子自己去。现在家中,万事有我母亲照料。我将龙羽和阿珍都留下,家里暂时出不了事。但如果我爹……”说到这里,她喉咙哽咽,转头侧目,眼中已有晶亮。
容扬从未见洛霁在他面前落泪,一时之间顿觉手足无措。低着头,又哄又劝:“这事情,并没有糟糕到如此境地,你莫慌!”
“容扬,这几天我总做噩梦,做梦梦到我父亲一身是血的站在我的面前,他的样子分明在告诉我,他遭遇了不测。每次醒来,我都吓出一身冷汗。你说我如何能在家中安心等待?你放心,我会扮成你的随从小厮,不会让你为难。你就答应我吧!”
她语气哀婉,仰起头的瞬间,目光清凌如水,眼眸之中都是哀伤,却倔强的咬着唇。
容扬从未见她如此,心中不由得一软,再见她强忍着泪光,满脸的倦意却又倔强,眼巴巴望着他的模样,心中愈发不忍。
不由想到初见时她易容乔装混入春花院的模样,愈发觉得板不起面子。
最后,只点了点她的鼻尖,无奈的摇着头,说道:“在外记得万事听我的。”
洛霁眼睛蓦的一亮,满是欢喜,转身就要收拾。沉闷着好多天的阴郁一扫而空,许是因为太高兴,她脚下一滑,一个趔趄身子直接往前扑去,容扬慌忙将她接住,只觉满室幽香,软玉在怀,不由心生摇曳,一时不能自已。
洛霁挣扎着从容扬的怀中挣脱,低垂着头,不说话,容扬见她面颊稍红,难得露出这小女儿姿态,心中只觉得吃了蜜糖。
洛霁只觉得触碰处肌肤滚烫,抬起头却见他眸中情愫喷涌而出,尤其那一双眼睛,清凌凌的盯在她面上,洛霁只感觉“哄”的一声,面颊烧烫,不由分说推着他,出了门。
天还没有大亮,四匹疾驰的骏马从城门侧门疾驰而出,践踏飞泥,行色匆匆一路向西。
奔波了一天,容扬担心洛霁身子吃不消,却不料洛霁竟催着赶夜路,最后竟是容扬逼着,这才勒马停歇。
此时夜色寂寥,枯藤缠绕,只听闻几只黑鸦怪叫几声,北冥突然朝暗处冲去:“谁在那里?”
"战星留下,我去看看!"
北冥身形如剑般冲了过去,黑夜之中,一道人影疾奔,不知觉中,容扬已挡在洛霁面前,战星护住容扬,神色肃穆。
"不好!调虎离山!"
突然之间,从那枯藤后冒出黑影,从四面八方朝容扬而来。容扬将洛霁推向战星,冲入黑影,他手中利剑翻飞,刺杀一人,正待翻转,突然这群黑衣人各个背后中剑,面口流血,匍匐死在了地上。
此时北冥已回,已擒住那黑衣人,战星一把拉开面巾,从未见过。此人头刚一歪,已服毒自尽。撕扯之间,洛霁突前行几步,指着他胸前,问:"他们到底是谁?"
那刺客胸口图案,正是那是洛霁在马车上所见。
"参见恩公!"一众人跪倒在地。
此时,洛霁才发现,这些人身影矮小,隐在地间,如不细看,竟是无法察觉。
"快快请起!"容扬想搀扶起他们,却没料这些人往后退让,转过头却朝洛霁叩首:"参见王妃!"
洛霁慌忙摇手,她出行已男装,却不料还被识破,不由面上尴尬,正要解释,却听的容扬开口:"她面皮薄!"
这话,分明就承认了洛霁的身份,洛霁只觉得面皮滚烫,瞪大了眼睛正欲强辩,容扬已和他们说着要事,一时之间,却是无法插嘴。
话语中,这些人对容扬极其恭敬,并要沿路护送。
"这些隐卫是当年战乱被俘虏的死囚,被施用了毒药,骨骼缩至孩童,苦楚不已。王爷当年亲入边境,将他们救出并安置,他们从此便隐匿于此。"战星带着洛霁,帮忙安置行礼。
洛霁忍不住回头,黑夜之中,他身行如修竹,挺拔轻逸,眸子清亮,说到兴致处难掩欢愉,夏风吹拂,衣袂飘摆。
容扬虽贵为当朝皇叔,可却是唯一无兵权的王爷。皇帝登基后,大封天下,就连异性王都封了好几个,偏生就没有容扬。
有传言,说当今皇帝对容扬分外忌惮。甚有传言,说先帝当年驾崩之时,是要将皇位传给容扬的。
当今性格强硬,面上虽同容扬叔侄情深,可说到底毕竟忌惮。皇家哪有骨肉血亲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