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疑惑的朝洛霁望去,却见她正似笑非笑的望着,神色笃定安详,不由的,一阵寒意袭上心头,至始至终她要算计洛霁,却被洛霁算计了进去!
夜半星辉点点,折腾了大半宿,人仰马翻。可却有一男子站在那丛修竹中,过了半晌,终见一娇俏身影,嘴角忍不住的弯了起来。
“今日本王表现如何?”见了洛霁,容扬忍不住的求赏。
“尚可。”洛霁颔首,转眸之间,却盯在容扬面上,反问,“你是否会觉得,我是个心思歹毒的女人?”
“人要有慈悲心肠,更要有霹雳手段!”容扬食指微勾,刮了刮洛霁的鼻尖,轻笑道,“一脸沉郁竟为了这个?你这三妹岂是束手就擒之人,有她在一日,我总是不安。我总要想个法子,将你离了她才好!”
“放心,她还伤不了我。”洛霁听容扬这一说,心中郁结一扫而空,伴着月色,看着守卫着的龙羽和战星,不觉心安,“当日她以为从我这里偷了我的肚兜,就万事大吉了。可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若她不出手,我也不会让龙羽偷梁换柱!”
“你是如何说动张良的?”龙羽略一沉吟,“我见此人对洛雪用情至深。”
“他喜欢洛雪,更喜欢他自己。”清风吹动衣袂,不觉有些寒意,她继而说道,“我只让龙羽带他去了一趟天阙衙门,他就乖乖听话了。他是聪明人,他知道,如果连他这条小命都没了,他怎么得到洛雪?他知道洛雪利用完他,会一脚将他给踢走。可他不想成为弃子,那唯一可行的法子,就是让洛雪这辈子都摆脱不了他!洛雪算准了一切,却算漏了张良的贪欲。不过,我总觉得,洛晟之事和礼宣侯府脱不了关系。”
“何以见得?”容扬定了定,“礼宣侯府历经三代,至凤愈已渐行日下,凤清徒有虚名,而你爹爹君宠日盛,凤愈不会如此不识时务,除非……”
“内帏争风吃醋从来都是不识时务。”洛霁忍不住的笼了笼肩,突然肩上一暖,容扬的长袍已落在她身上。
洛霁忍不住的抬头,皎洁月色夏,枝木间如同洒了一层银光,容扬身姿颀长,眉目如画,目光晴明,他比洛霁高一个头,一低头,却正好对上洛霁的目光,端的清隽星亮。
“诶,龙羽,你说你家小姐是什么做的?”不远处,龙羽付剑而立,目光不离洛霁。战星挪了过来,悄声问。
龙羽轻嗯了一声,不置可否,战场厮杀残酷无情,可看不见的争斗才更为可怕。
“你和你小姐都是铁做的,铁石心肠。”战星忍不住嘟囔了一句,瞥眼间却见龙羽的目光落下,慌忙闭上嘴,刚想挪回去,突然之间,却见龙羽的手伸了出来。他一怔,抬头看,却见龙羽眉头微皱,正欲收回手。战星一个激灵,连忙伸出手,龙羽的手微冷,却很轻柔,可战星欢喜的却如坠云间,只觉得欢愉的无以复加。
直到容扬开口叫唤了他三次,战星才转过身,不可置信的抬起手,声音都不像他了:“王爷,刚刚……刚刚……龙羽让我拉她的手了!我没有做梦吧!你快打我一下,快!”
面对这种无理要求,容扬除了答应,别无他法。
只此一夜,武勇伯府就如同被狂风席卷而过,全府紧闭门扉,拒不见客。仆从均被赶至后院,无通传不许入内。妙慈堂内,洛家老太太脸色铁青,望着跪在地上的孙女,狠狠的将肚兜劈头盖脸的砸在她脸上。
她原本不信,可见过张良后,顿时气的眼冒金星,手抖的如同筛子一般,恨不得戳到洛雪面皮上:“平日了对你们太好了,竟做出这种没脸皮的事情,你还有脸哭啊?你和你那不要脸的小娘一样,我真是瞎了眼,你也不用哭,你明日就给我滚到庄子上去,再不许回来!”
跪在地上的洛雪蓦然抬起头,对上盛怒的洛家老太太:“祖母,你要敢我走?可以啊,那我就将昨晚之事全部都说出去,大家都没好日过,岂不更好?”
洛老太太没想到洛雪会这么说,不敢置信的盯在自己这孙女面上,过了半晌,终是发出哭号般的苦笑:“我现在倒看出来了,原来之前的乖巧温顺全都是装的。好,那我就成全你,嫁给张良,但除了嫁妆,洛家一个铜板都不会多给你!小娘养的,没个好东西。”
“我不嫁!是,我是小娘养的,可祖母你不要忘记了,当初我娘就是你弄进府的。你之所以这么做,不就是怕你的儿子,我的爹,从此只对这个女人言听计从嘛!”
她的手直指宋曦,扭曲的面容上满是恨,说道:“怎么?现在你们一家夫妻和睦、家宅幸福,就看不上我和我小娘了?你不要忘记了,四弟马上就要科考了,如若四弟高中,他人问起他同胞三姐怎没了踪影,我看祖母如何应对?”
“那你的肚子怎么办?”洛霁突然问。
“什么肚子?”就是连宋曦都吃惊的望着洛霁。
“洛霁,你这个贱人,你污蔑我!”洛雪作势就要爬起来打,却是被几个婆子按在了地上。洛家老太太顿时面如死灰,眼睛瞪的滚圆,话中都是颤抖:“大丫头,你再说一遍!”
“昨晚就已经诊出三妹的身孕,当时因有外人在,便没说,幸而那人是容扬王爷的至交,容扬王爷叮嘱我切勿声张,武勇伯府的名声要紧!我也问了竹兰,三妹的确已有一月未有月信,只不过这事,知晓之人只有几人。”
洛家老太太连念了十几声的佛号,又赞了容扬王爷英明神武,是天底下最好的王爷。再不看瘫倒在地的洛雪一眼,吩咐着婆子好生看管,命人去寻洛钢来主持大局,又听闻那张良被关在柴房,又特意叮嘱家丁六人看守。
谁知道,派出去寻洛钢的人很快就回来,说洛钢昨日进了宫,已被皇上连夜派往边境了。
宋曦想到前日洛钢还在身畔,今日已在千里之外,只觉焦灼。
洛霁已有察觉,可没想到,皇帝竟然如此神速,想必塔尔族战事又起,否则不会如此突然,不由开始担心。
洛家老太太早就心力交瘁,顿也觉头昏脑涨,吩咐人加紧打听边境战事,又叮嘱宋曦管好家,自去休憩。
城中渐渐谣言四起,说塔尔族兵强马壮,掠夺边境,皇上派出奇兵准备突袭,沿路却被察觉,那塔尔族人生性狡猾,竟在水中下毒,本朝兵勇用后四肢酸软,竟全部消失在了边境中。
听闻这消息时,洛家老太太盛着甜汤的碗倾翻,身子往后倒,径直栽了下去,吓的一众仆从慌忙去请御医。
那御医也听闻了消息,都推脱不愿,只打发了一个学徒,后来还是宋曦发了话,花了不少银子,这才暗中请来一个。
洛家仆从都人心惶惶,家中渐有了偷盗之事,宋曦抓了几个严惩不贷,这才将洛家这局面给稳住了。
宋曦每日除了处置家事,就去妙慈堂。洛家老太太虽已苏醒,但半身不能动弹,嘴角歪斜,手脚抽搐,口中流液不止。宋曦也不嫌脏,每日服侍尽心尽力。直至此,洛家老太太才知宋曦品性,婆媳两个前所未有的和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