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对皇上说,大周皇帝虽然善武,但他到底是个男人,对美色不会无动于衷。于是,皇上为了获得战争的胜利,就将归珏的母亲送给大周皇帝。”
“岂有此理!”赵韵宁从心底升起一股气,“一国皇帝竟然要个女人去为自己平息战争,如此懦弱无能,还做什么皇帝?”
元一笑笑,眼神中浸泡着回忆,将当年的事情继续道来。
“大周皇帝,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先帝,他一生戎马,有极其强的反侦察意识。当归珏母亲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便知这个女人不简单,但他并没有拆穿,而是将计就计,将错误的军情泄露给归珏母亲,最终,南楚惨败。”
……用计之人最终被计所伤。
而在其中执行命令的棋子,灰飞烟灭。
赵韵宁喃喃道:“所以,南楚皇室才会排斥归珏。归珏才会痛恨大周皇室。”
“那你呢,你在这个故事中扮演什么角色。为什么是你要替大周皇室向归珏赎罪。利用归珏母亲的是先帝,并不是你。”
元一将脸抬起来,那是赵韵宁第一次看见他那一张表情很少的脸上,有了一丝别的温度。
“因为我本可以阻止这一切,但我没有。当我看着归珏母亲满心欢喜地用假情报去换取幸福的时候,我本可以叫住她,但我没有……我只是在旁边看着她,看着她往最黑的路走进去,最终,什么都不剩。”
世上有人残忍无情,做一件坏事,能够找到一百个开脱的理由。
但也有的人,温柔纯善,无意间伤害过一个人,便会在心里记一辈子。
元一温声道:“当年的事情,原本是两国博弈,归珏和他母亲都是无辜的,但他们二人却被伤害地最深。我从前是大周的军师,经过这件事后,彻底感受到政治斗争的刀光剑影,余生只想在赎罪中度过。”
“所以,我留在归珏身边,为他做这一切的事情,都是我自愿的。”
赵韵宁不言。
元一又道:“归珏是一个极其聪明的孩子,就是太爱强求一切,我也曾劝过他,但他不听。后来我索性不再劝,既然命运已经明目张胆地对他不公,那他便有去争取一切的权利。不论是善缘,还是恶缘,我既然无法阻止,不如陪他。”
“大师的境界果然非常人所能及。”赵韵宁平淡道,“大师的话说到此处,我算是彻底明白,我今日请大师来,希望大师念着同出一国的情分给我一些消息,是多么错误的想法。”
元一浅浅笑:“是。我此生都不会背叛归珏。”
“这是大师的信仰?”赵韵宁眼皮微抬,“佛门之人不该对凡尘有着这么重的牵绊,大师对归珏的母亲不止愧疚二字吧。”
元一顿了顿,没再说话,而是直径站起身来。
“后日便是赵姑娘与小徒归珏的婚礼,赵姑娘还是少思少想,早做准备吧。”
说完话,他自顾自的走了。
赵韵宁呆呆坐在桌边,顿时有些苦恼。
她今日之所以想见元一,是因为当时元一曾对她说过,希望她早早离开,如今她被困在南楚,这里的人不可能帮助她。
元一是唯一一个,也许有可能助她之人。
但,她实在没有想到,这最有可能的人,竟然是最没有可能的人。
入夜。
归珏来看她。
“听说你今天见到师父?”
归珏的悦耳透彻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轻快。
赵韵宁冷淡地抬起眼,看着归珏,“你今天好像很高兴。”
“我高兴啊,我当然高兴了。”归珏在赵韵宁旁边的位置洒脱坐下,风流一笑,“我猜,你今天是想用你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师父帮你逃走吧?也对,放眼整个南楚皇宫,能有这个能力帮你的人,好像只有师父。”
他随意地拿起桌上的糕点,送入口中,耸肩抬眼道:“但你没想到,师父根本不吃你那套。”
“……你至于这么高兴吗?”赵韵宁看着归珏得意洋洋的笑脸,顿时无奈。
“我至于,我当然至于。”归珏笑容定在脸上,“多谢你阿宁。你让我又知道了一次,我师父到底多爱我。”
赵韵宁:……若他不是爱你,而是爱你娘亲呢。
归珏抬起头,惆怅若思道:“这些年,在南楚,只有师父和清河是全心全意为我考虑。这种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有人始终坚定不移的和你站在一起的感觉,真好。”
赵韵宁虽然无奈,依旧只能认同地点点头。
忽然,归珏转过脸来,笑了笑:“如果你也能这样对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