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慕野笼起袖子:“我们还有好几百两银子,先在外租一个院子安置他。日后看时机,我也要搬出齐王府。”
出云若有所思:“齐王对你算是不错了。你还是要搬出府?”
师慕野难得的沉默了一瞬,抽丝剥茧地分析道:“我这些年来在山上,除了师傅鬼谷子,实在是没有见到过一个男子,别说恋爱经验了,就连如何与男子相处的经验都是空白。这次下山,唯一接触比较多的就是齐王。齐王如此风雅人物,朝夕相处下去,对我这个情窦未开的村姑来说,难免不保我会动心。我尚有大事在身,在大局还没有明晰之前,我需要确保我心无杂念,我的立场和感情是客观的。”
出云倒吸一口凉气,喃喃道:“师慕野,你对自己的心,真是狠!你就没有为自己的未来想过吗?”
师慕野幽幽地说:“一入鬼谷子师门,天下事就是自己的事。”师父说的对,她师慕野确实是一个狠心绝念的人。
出云微微叹息:“我能遇到你这种奇女子,也是三生有幸。”
正在出云沉浸在感慨中的时候,师慕野又无奈地补了一句:“齐王好是好,就是女人太多了,唉,这年头找一个童男也不容易。”
出云差点把口水喷出来:“说了半天,原来敢情你是还嫌人家女人多,要求还挺高……”
师慕野笑而不语。
今年的国士遴选在文武堂举行,一大早文武堂周围就围满了人。国士候选人名单张贴在影壁前,里面约莫有十几个人,都是国子监、太学前三甲的常客,还有一些名声在外的谋士,几乎都是名满镐京的人物,除了最后一个名字:师慕野。
国士候选人们从正门的甬道鱼贯而入,接受例行的验身检查。当一个白衣翩翩的少年含笑走上甬道的时候,四周围观的年轻姑娘们激动地爆发出阵阵呐喊:“孟玄!孟玄!”各种鲜花、香囊纷纷向他飞来,有几支花砸落在他身上,他也不恼,顺手拈起肩膀上的一支紫薇花,放在唇边轻吻一下,回抛向人群中。
少年的笑容如明媚朝阳,清晨滴露,让围观的姑娘们为之神夺。那支紫薇花的主人早已经兴奋地昏倒在地了,身边的丫鬟一边摇晃着她,一边分神观看着孟玄的风采,分身乏术。一同走在甬道上的其他国士候选人老的老,丑的丑,可就没这个待遇了。
等孟玄进去后,一架朱红色软轿停在了文武堂前,尽管轿子里的人没露面,四周的姑娘们依旧疯狂地往这边挤过来。“齐王殿下!”
师慕野从另一顶轿子中下来,从容地踏上了甬道,大步生风地走向门口。周围的人开始小声议论:“这是谁家的姑娘,走错路了吧。”
轮到师慕野了,负责验身的司察对着她摆摆手:“这是国士遴选的甬道,姑娘走错路了。”
师慕野奉上名帖:“在下鬼谷子弟子,齐王谋士师慕野。”
司察半信半疑地接过名帖,翻来覆去地看着,不像是有假。他不敢置信:“你是师慕野?”
师慕野眸光闪动:“师慕野为什么不能是女子?”
司察喃喃地说:“几十年来,从来没有女子参加国士遴选。”
师慕野朗声道:“那我今天就要破这个例。”
越来越多的人朝这边聚过来,这时,人群忽然让开一条路来,姬少藏走到司察面前。
司察赶紧行礼。
姬少藏沉声道:“师慕野姑娘是我齐王府谋士,名帖乃是我府亲自印制。司察是怀疑这名帖有假,还是怀疑人有假?”
司察额头上冒出细密汗珠:“臣下怎敢怀疑齐王,是臣下失察了。师姑娘请进。”
姬少藏望着她,眉目含笑:“师姑娘,如有需要,我当助你一臂之力。”
师慕野有些恍然失神,随即行礼:“定当不负齐王这番苦心。”
等到她走进文武堂的时候,身后响起了更大的喧闹声,脚步声朝某一处涌去,仿佛地震了,依稀听到有女子兴奋地破了音:“晋王殿下!晋王殿下来了!”
身后的朱红色大门缓缓阂上,将嘈杂的声音隔在了外面。文武堂大殿上候着的十几个候选人齐刷刷望了过来,无一例外都是震惊。
师慕野无所畏惧大踏步走了过去,在案桌边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其中一个中年人摸着焦黄的胡须,率先发难:“你就是师慕野?我等都是有功名在身,饱读诗书,或者谋略才学名声在外,请问姑娘以何资格,以女子身份参加国士遴选?《大学》《诗书》你可读过?随便选取四书五经中的一段,你可辩得过在座的各位?”
师慕野慢慢地吹着茶水上的泡沫,一众人都在等着她的回话。
她悠悠地喝了一口茶,开口道:“我既然来了,那便是有资格同你们同台竞技。奉劝阁下还是不要跟我辩的好。赢了我,一个饱读诗书四十多年的人胜了一个无名小女子,胜之不武,不过是牛刀杀鸡,以大欺小;输了我,阁下一介大学士竟然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颜面何存。”
那人的发难被师慕野轻描淡写地挡了回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哼道:“自古以来就没有女子上殿参加国士遴选的,就算有齐王撑腰,也是欺君之罪。”
师慕野淡然道:“我欺君不欺君,由天子说了算,你我说了都不算。”
那人焦黄的胡子气得一翘一翘,嗫嚅了半天,哼了一声,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