邙山。
山路两边挤满了百姓,手里拿着粪桶、装着污水、狗血的器皿,朝山路上眺望,似乎在等着谁。
一个极其清丽脱俗的白衣女子出现在了山路上,百姓们群情激愤起来,纷纷将手中的污物铺头盖脸地泼向她!
“师慕野,你早该死了!”
“陵王残暴疯狂,害死了这么多人,他的女儿也不会是什么好货色!”
百姓们纷纷咒骂着,不遗余力地将脏污的东西扔到她身上。
师慕野刚下山的时候还是一身清爽,不一会儿浑身挂满了污秽的颜色可疑物体、臭气熏天的烂菜根,衣服上湿哒哒地滴着污水和狗血。
她一语不发,沉默地向前走着,仿佛暴风雨中的一页扁舟。
这下山的漫长一路,仿佛是对她的审判和惩罚。
山路的尽头,一个衣着华贵的青年骑在马上,他长相极是英俊,浑身气度尊贵,只是眉宇间煞气十足。
此刻,他皱着眉头看着走到他面前的师慕野,掩着鼻子后退了几步,面露厌恶:“你就是陵王的女儿师慕野?”
师慕野平静地回答:“不错。阁下是?”
那人冷笑一声:“卫王世子卫宣。”
卫宣?她终于想起来了,这人便是父王在她刚出生时就给她定下的未婚夫,从来没有见过面。
他冷笑一声,刷地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帛书,恶狠狠地说:“这是你我的婚约契书。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今天,我正式宣布你我的婚约解除!”
说完,一剑下去,将帛书劈成了两半。
师慕野神色讥诮地看着他:“你不提这事,我还忘了有你这么个人。我父王死了,在我心里,这婚约就自动作废了。你千里迢迢赶过来,就为了这么一出?”
卫宣面露不屑:“我只是透露了你要下山的消息,就有这么多陵国百姓自动赶过来给你送行。看来,他们对陵王一家是恨之入骨,根本不需要我去做什么。陵王疯王暴君的名声在外,你是他的女儿,怕也是个心肠狠毒的蛇蝎女人。定这个婚约,是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事。”
师慕野面色沉下来:“我父王是什么人,我就会是什么人?你解除婚约就解除婚约,何必要故意放风,如此羞辱我?”
卫宣冷笑:“不过是一个亡国公主,有何身份、脸面和尊严?要说被羞辱的也应该是我卫国,居然眼瞎了和你定亲。”
师慕野脸色苍白,还没开口,一个女子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说得好。人尽可辱。”
一个面容娇美、神情狰狞的女子从卫宣身后走了出来。
陵国原丞相之女赵襄宜?
她面对着山路两边的百姓,大声道:“卫王世子已经和师慕野解除了婚约,现在这女人只是一个有罪的贱人!贱人,人尽可辱,人尽可夫!都来吧!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怨!这女人,就该先奸后杀!”
说到最后一句,她咬牙切齿,仿佛要把师慕野嚼碎了吞进肚子里。
那群百姓原先还只是扔脏物发泄自己的愤怒,听了赵襄宜的蛊惑,开始轰动起来。
人群中,有的已经开始眼露邪光,摩拳擦掌了。
师慕野神色冷峻:“赵襄宜,你我有什么深仇大恨?”
赵襄宜咬着牙说到:“我苦恋百里公子这么多年,他却看都不看我一眼,一心只暗恋你,每次都残忍地拒绝我。以前你是高高在上的陵国公主,现在陵国亡了,你什么都不是了,我现在是周朝的镇陵郡主,他居然还想着你!”
师慕野皱着眉头:“你的性子还是这么极端。他不喜欢你,我便有罪?”
赵襄宜冷笑着说:“我喜欢的,就一定要得到。阻碍我的,就一定要除掉!更何况你父王是个可怕的疯王暴君,暴君的女儿,人人得而辱之诛之!你不该在鬼谷子门下苟延残喘,就该在那场大火中死掉!”
说完,她向着蠢蠢欲动的人群振臂一呼:“都来吧!想怎么凌辱就怎么凌辱,她如今什么都不是了!”
人群轰然一声仿佛炸开,有几个青壮男子按耐不住,淫笑着朝这边走了过来。
师慕野目光瞥向卫宣,只见他面无表情,冷漠至极。
一个毫无怜悯之心的男人,一个心肠狠毒的女人。
好一对狗男女!
赵襄宜眼看着奔过来的几个男子,神情掩饰不住得意:“你马上就要生不如死了。要报仇,等来生吧!”
师慕野眼神闪过一丝凌厉,冷然道:“不,我报仇,从来不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