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微微一笑,看向袁绍,不卑不亢。
“既然是盟主询问,备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袁绍心情大好,更做出一副虚心纳谏的模样。
“玄德有话但说无妨,你我兄弟之间,何须如此客气?”
刘备拱手道:“备以为,如今我军士气正盛,郭汜新败,正是乘胜追击的大好时机!”
说到此处,刘备语气一顿,又道:“只是这攻城略地,并非儿戏,需得从长计议,不可一味冒进。”
刘备语气诚恳,一番话简直说到了袁绍心坎。
“哦?那依玄德之见,该如何是好?”
听到袁绍追问,刘备早有腹案,不慌不忙道:“备以为,可等伯圭探查的结果而定,不必急于一时。”
说到此处,刘备语气一顿,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这一切还需以盟主决断为准!”
刘备这番话,可谓是滴水不漏。
他先是顺着公孙瓒的意思,表示赞同追击,却又在关键时刻,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既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可偏偏又没有抢占袁绍的风头。
尤其是,最后他又将决定权交给了袁绍,表示自己只是提建议,最终还是以袁绍的意见为主。
如此一来,就算袁绍最终采纳了他的建议,也不会有人觉得他功高盖主,反而会觉得他谦逊有礼,识大体顾大局。
果然,袁绍听了刘备的话,脸上露出了满意之色。
“玄德所言甚是,就依你所言,先不急着扎营,等一等伯圭。”
不多时,公孙瓒回返。
不出意外,郭汜已经渡过了沁水,并带走了沁水北岸全部的舟楫。
除此之外,还有一则情报。
公孙瓒看到,郭汜渡河后并没有继续撤离,而是在南岸整军安营,分明是打算阻拦盟军渡河。
夕阳西下,沁水北岸,袁绍大军集结完毕。
望着对岸隐隐约约的营寨,袁绍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区区郭汜,也敢阻挡我军去路!”
他大手一挥,意气风发,“传令下去,搜刮附近舟楫,明日一早,全军渡河!”
“诺!”
周围将领齐声应道,声震四野。
只有公孙瓒眉头紧锁,心中隐隐不安。
冒险强渡,并不明智,不过他想起之前刘备的话,没有当面反驳袁绍。
夜幕降临,营地里灯火通明。
刘备帐内,刘备独自一人坐在帐中,凝视着地图,眉头紧锁。
“大哥,为何忧心忡忡?”
张飞巡营归来,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
刘备指着地图上的沁水,语气凝重,“翼德,今日所见,这沁水河水流湍急,且北岸低而南岸高,强渡恐有风险。”
张飞顺着刘备的手指看去,顿时明白了他的担忧,“大哥是担心盟主强渡沁水,会中了郭汜的埋伏?”
刘备点了点头,“郭汜虽败了一阵,但其撤退果决,可见其人用兵谨慎,岂会毫无防备?”
“我担心他会利用地利,半渡而击,为我军制造困难啊。”
张飞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那该如何是好?要不要提醒盟主?”
刘备摇了摇头,“盟主心意已决,此时进谏,恐怕适得其反。”
他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翼德,你知会云长一声,明日渡河,咱们务必紧跟盟主。”
“诺!”
张飞领命而去,帐中只剩下刘备一人。
他打定主意,若真有不测,一定要在袁绍面前赚足好感,最好是能够救袁绍一命!
忽然,帐帘被猛地掀开,公孙瓒一脸怒气地冲了进来。
“伯珪兄,怎么这么大火气,不知发生了何事?”
见公孙瓒怒火中烧,刘备一边起身相迎,一边询问。
公孙瓒一甩袖袍,气冲冲地说道:“我方才去寻那袁本初,与他商议破敌之策,谁知他鼠目寸光,胸无韬略,竟然说我的计策只是匹夫之勇!”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决定了,我自己去干!”
“玄德,我是来知会你一声的,顺便问问你可愿跟我一路?”
刘备心中一凛,连忙追问道:“伯珪兄,你想让我一路,总要先告诉我,究竟发生何事了吧?”
公孙瓒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说道:“我观这沁水虽然湍急,但来时下游平缓,于是提议绕道渡河。”
“当然,我不是说大军全部绕道,而是我率领白马义从,绕至下游渡河,再奇袭郭汜后方。”
“待得他阵脚大乱,盟军再一举渡河,岂不一战功成?”
刘备闻言,也不禁眼前一亮,这的确是一条妙计。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太过冒险,难怪袁绍没有采纳。
果然,公孙瓒又道:“偏偏袁绍那厮,说什么南岸情况不明,不愿冒险。”
“依我看,他分明就是胆小怕事,畏敌如虎!”
刘备见公孙瓒怒火又起,心中暗叹一声,还是吃了情报不明的亏啊。
毕竟是临时组建的盟军,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谁会愿意主动去承担那最费力不讨好的情报工作呢?
刘备是懂公孙瓒的,他知道,公孙瓒这一次是铆足了劲,要自己去干一票了。
但他不能走!
袁绍这样的资源,他一定要拿到手中。
沉吟片刻之后,刘备徐徐说道:“伯珪兄之策的确可行,但盟主他也有他的顾虑,我倒是认为,这计策本身没有问题,只是缺乏足够的情报支撑罢了。”
闻言,公孙瓒眉头一皱,问道:“玄德,你就说愿不愿意跟我一道?”
刘备摇头苦笑道:“伯珪兄,你还不明白吗?并非我不愿与你一同前往,只是……”
“只是什么?”公孙瓒追问道。
“只是我担心,此事本因意见不和产生的分歧,最终演变成生死之敌,这难道是伯珪兄想看到的吗?”刘备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公孙瓒闻言,沉默了片刻,刘备说的,他都懂,他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可如今他人都出来了,难道还要让他回去?
刘备自然清楚公孙瓒的小心思,连忙说道:“所以我不能走,我留在此处,不管伯珪兄此去能否建功,就还有斡旋的余地。”
最终,公孙瓒没有再勉强刘备,自己连夜率白马义从往回走,准备寻河水平缓处渡河。
公孙瓒离开后,刘备也匆匆离帐。
袁绍大帐外,刘备一整衣衫。
帐内,看着神情肃穆的刘备,袁绍不禁一愣,“玄德,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刘备长揖一礼,沉声道:“备,特来向盟主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