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萱不愿意理会魏清冼,但不代表她不叫人关注三老爷的一举一动。她前脚将人打发走,后脚就叫来了淮安。
淮安一听是世子妃的父亲来,不觉一笑:“小人也猜到三老爷正准备登门,世子妃也不用多心,这里面有个缘故。三老爷如今身份大为不同,是太子的亲舅舅,加上三老爷自己又单独开了府邸,所以每日登门走关系的不算少。”
淮安委婉的笑道:“加上三老爷人又好客......”
凝萱冷嘲一声:“好客?怕是好银子吧!”
魏清冼到底是世子妃的亲生父亲,世子妃能冷嘲,淮安却不敢流露半点不敬,忙笑道:“小人听说,三老爷近来与梁家走的很近。”
凝萱身躯直挺,难掩厉色:“你是说兵部尚书梁国海家?”
“正是,梁家的少爷管三老爷叫表叔,这个梁无忧常带着三老爷去东城的聚财馆小试身手,刚开始一赢就是两三千的雪花银,聚财馆也不含糊,当即兑现。可谁知后来......”
凝萱心知肚明,这个聚财馆听着名字就不是什么好地方,大约是赌馆之流。自古以来,赌钱十赌九输,且最大的赢家准是庄家,三老爷那种不入流的赌技,焉敢与人“肉搏”?想当初,自己还只是个小丫头的时候,那梁家就敢将自己堵在城门口,半点情面不讲,现在一口一个表叔,摆明了不安好心,三老爷也能上当!梁家不骗他骗谁?
淮安又道:“后来三老爷输的银子就越来越多,不但将之前得的都添了进去,还亏欠了不少。至于究竟什么数目,小人却不知。”
淮安偷偷打量世子妃的神色,怕世子妃震怒之下不能自控。谁知瞧了又瞧,世子妃面色虽然不善,但总归是好的,淮安稍稍放了心。只要世子妃平安无事,他就好向世子爷交差。淮安是看明白了,这个家最大的不是王爷,王爷得听小世子的;自然也不是世子爷,世子爷是个唯命是从的妻奴。当然,这种话淮安只能偷偷的在心里念叨,却不敢说出来。他总结出一个真理,只要跟着世子妃走,平步青云绝非难事。
凝萱沉吟半晌,才道:“你帮我去打听打听这个聚财馆的幕后老板是什么人,和咱们家有什么关系,和梁家又有什么关系,打听仔细了回来禀告我。”
淮安忙点头出去。碧潭疑惑道:“梁家这么做是针对咱们王府?还是单纯的魏家?”
凝萱冷笑道:“王府也好,国公府也好,只要和三老爷牵扯上关系,注定没什么好事。你听听我这亲爹的口气,倒像我是开钱庄的,一张口就是十万,也不怕风大闪了下巴。他是个贪心的,多半是输了五万左右,跑到我这儿,索性也是开了口,不如加上一倍,即便我还口也能大赚一笔。”
碧潭气愤不已:“这个三老爷,就不能替世子妃想想。”
凝萱哈哈大笑,指着碧潭道:“好糊涂的丫头,他连太子的脸面都不顾及了,哪里还在乎我?”凝萱心生一计,忙道:“你去将国公爷给我的那些陪嫁银子拿来。”
凝萱出嫁的时候,廉国公私下给了两万两,凝萱根本没动。将装银票的匣子一直堆放在箱笼里。笑槐和碧潭在一堆大毛衣裳底下找出了这个小匣子,大通票号的银票原封不动的躺在里面。
凝萱抽出十张一百两的,余下仍旧放回去,她又叫笑槐找了个红木匣子:“叫外头准备车马,我要去廉国府。”这种“撑脸面”的好事儿,凝萱可不准备独享,倒是告诉告诉祖父才是正理儿。
此时,廉国公正与小妾紫姨娘调笑,忽听洪大管事说世子妃来了,廉国公一怔。五丫头可是从没把这儿当做自家,若不是自己再三下帖子请她,她是从来不主动进府的。今儿是怎么了?
紫姨娘妖娆的攀附在廉国公身上,绣口一吐,时有香气缭绕:“如今咱们家有太子做靠山,就算恪亲王府想来与咱们交好,还得看国公爷心里舒服不舒服呢!五姑娘原先倨傲,但妾身瞧着,也有几分聪明劲儿,怕是想挽回过去的情分吧。依我说,国公爷不如晾她几个时辰,让她也反省反省,明白明白咱们家是什么门第。”
老太太病倒后,紫姨娘越发得意,如今除了廉国公能压制住她,就连大老爷见了这个紫姨娘也要让路绕行。
廉国公扶着紫姨娘细软的腰身,沉吟不语。洪大管事站在那儿也不催,良久,廉国公才缓缓摇头:“不对。五丫头的为人我是清楚的,她是个执拗的脾气,断不会因为太子的关系就卑躬屈膝,况且......我听人说,太子和五丫头感情极好。”
廉国公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七皇子并不像三皇子那样事事依赖魏家。丽妃得意的时候,七皇子倒是来几次,可廉国公只将这孩子当成个普通皇子一般,重视度显然不敌渐渐成年的三皇子。加上这几年丽妃被皇贵妃朱氏压了一头,出宫的机会渐少,七皇子更不能与外祖家得见。
反而是五丫头常跟着大公主进宫,与七皇子见面的机会更多些。
如果五丫头此番来不是示弱,那么就是示威。
廉国公推开紫姨娘,与洪大管事道:“去请世子妃书房说话。”
紫姨娘有心跟上去,然而书房乃是府中重地,她便是再得宠也不能进,只好讪讪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廉国公一进书房,见到的就是凝萱团团转的样子,廉国公心中一笑,莫非真叫紫姨娘给蒙中了?
“好孩子,出了什么大事,看把你急的。”廉国公笑呵呵的坐上了自己太师椅,“怎么不把小柿子抱来?几日不见,外祖父想念的紧呢!”这后一句倒是大实话。小柿子健康白胖,见人就笑,廉国公自满月酒的那日见了,总羡慕恪亲王的好福气。
凝萱无精打采的往对面的椅子上一坐:“王爷带着小柿子进宫了,外祖父,您先别理会这个,先想想怎么救救父亲吧。”
廉国公不料凝萱会说出这样的话,忙问是什么缘故。凝萱就将魏清冼如何去借银,如何忿而离开,凝萱又叫人如何打听一一讲给廉国公听。
说着,又哽咽道:“父亲怎么这样糊涂,连王爷都说,梁家是个难缠的,他们家的姑娘在宫里一门心思想当皇后,跟梁家走的近,对太子能有什么好处?”
廉国公色变:“确实是梁家?”
“梁国海的儿子梁无忧,绝对不会错,就是这厮打着亲戚的名号去骗父亲沉迷赌局。”凝萱趁势将红木匣子拿了出来,“父亲开口就是十万两,我只略迟疑了小片刻,他就恼了。我这个当女儿的无用,只好将祖父赠与我的嫁妆银子拿出来。下剩的容孙女再想想办法,等晚间王爷和世子爷回来,我再求他们添补添补。”
廉国公羞恼的厉喝:“万万不可。”要真是在恪亲王那儿求银子,廉国公这张老脸也不用要了。今后在朝堂上见了亲家,廉国公得脸贴在地上走。
“来人,把那畜生给我绑回来。”廉国公可算明白魏凝萱的来意了,根本不是担心她爹,而是叫自己做这个打手来收拾魏清冼。廉国公的气一半来自儿子不争气,一半儿来自外孙女不贴心。
廉国公明知道魏凝萱的打算,可就是不能置之不理。廉国公现在的软肋人人皆知,就是太子殿下。
凝萱好以整暇的喝着小丫头斟的香茗,祖孙两个谁也不吭声,就等着魏清冼一进门齐飙怒气。
洪大管事派了人去三老爷的府邸找人,萧宝珠冷淡的告诉他们,今后想找三老爷再不必去别的地方,只到聚财馆就好。国公府的人只能又折身去那赌馆,果见三老爷一脸的菜色,原来是今日手气又不顺。
廉国公见到三儿子的时候已经是午后,看着一脸颓废之色的魏清冼,廉国公心头涌起阵阵无力。
“你在这儿干什么!”魏清冼上来要揍凝萱,“是不是想来瞧你老子的笑话!”
“混账!世子妃你也敢打!”廉国公气的浑身直颤。魏清冼仍旧举着拳头,他扭头看向自己的父亲,不服气道:“她纵然是世子妃,可也是我的女儿,我一定要教训教训她,让她知道什么是......”
不等魏清冼说完,廉国公的一计老拳顺着风声迎面呼来,魏清冼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影,“砰”的一声,正打在鼻梁中间,打得他鲜血迸流,鼻子歪在半边,却便似开了个油酱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
“哎呦!”魏清冼痛叫出声,捂住鼻子跪在地上大哭。
凝萱看的这叫一个解恨,恨不得自己也化身为廉国公的老拳,也往三老爷的脸上凑凑。凝萱这才惊觉,原来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最恨的人不是郭王妃,也不是老太太,更不是柏苏泰亦或是萧宝珠。她最恨的就是魏清冼。
魏清冼但凡能有一点父女之情,凝萱何必在后来受到那些苦难?
廉国公这些年一直坚持习武,反观魏清冼,文文弱弱的,又被酒色糟踏了身子,虽然二人年纪相差悬殊,但势力却截然相反。
廉国公慢慢直起腰版,冷冷的看着三儿子,与外面心惊不已的小厮们:“送三老爷回紫藤苑,今后没我的准许,不准他踏出紫藤苑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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