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目睹了杨涵星的一切变化，但从未与他正式交流过。
他学会了与用户喝酒，也学会了对着手下人严厉呵斥。
有时候，大家会觉得杨涵星已经逐渐变成了吴荣，但向阳知道他不是吴荣。吴荣对花天酒地的生活，是有一部分享受在其中的，所以适应的很好。而吴荣从不会一个人静静的在办公室里发呆。
吴荣更不会走进研发部，和他一起探讨问题。每当谈起技术的时候，他就知道杨涵星的大脑并没有因为饮酒而损坏，他依然有着无穷的想象力，偶尔的神来之笔，总会让向阳大受启发。
但向阳能感受他的压力，以及毫不掩饰的对向阳的羡慕。
“我想和你换一下，不仅是工作，公司老大的位置也给你。”
向阳坚决的摇头，“想都不要想，去做好自己的事。”
他很强硬，但内心却有些同情，杨涵星其实很可怜。
但杨涵星随即站起，“说说而已，我是老大，想换都不行。走了，明天出差。”
“去哪里？”
“海滨，那里没有院士工作站，我觉得他们需要一套自己的MMS。”
“竞争对手是谁？”向阳今天有些特别，通常情况下，他不会主动问起销售的事。
杨涵星表情有些复杂，他停了很久才道：“老朋友。”
他自嘲的笑道：“你知道吗？我甚至就在今天，还在想，如果他们两个在这里，该有多好。也许我们的八月计划已经完成了。但事实是，……”
“他们其实站在我们的对面。”
向阳抬起头，“我听说了一点，只是我无法理解，奥科的东西只是一种轻型设备，和我们的东西完全构不成竞争，甚至有些互补。怎么会成了我们的竞争对手？”
“这个，你该去问吴荣。他在我们这里近乎一事无成。但离开了，我有了斯大林当初想用八个师换林帅的心情。……”
“他和薇薇安迅速的建立起了全国的网络，几乎所有的项目都逃不过他的眼线。……”
“只要移动测量的项目，他就会出现。虽然用户是按我们的产品做的计划，甚至我们已经领先了王院士半个身位，但伟大的吴荣，能够改变这一切。……”
“他告诉用户，大型MMS有着先天的致命问题，无论是王院士，还是我们，都不能彻底解决。所以只是看起来很高大上，实用起来，很多用户买了就几乎没有用过。……”
“而奥科的设备，经济还方便，虽然不能取代移动测量车，但可以快速解决小范围的三维数据获取，关键的是，它很便宜，一辆车的价格，可以买很多台奥科设备。装备一个小组出去，其实比移动测量车更有用。”
向阳皱眉，“这话似乎有理，但经不起推敲，其中bug很多。从来没见某度某德的工程师，拿着奥科这样的手持设备去测地图吧。”
“吴荣当然知道这一点，他会告诉用户，测绘公司和这些地图公司终究还是有区别的，MMS更适合测大型地图，甚至它的诞生，也和自动驾驶的兴起有很大关系，这与常规测绘无关。”
“不对，……”向阳认真的想反驳，却被杨涵星拦住。
“你不用想着去驳斥他了，如果真的是学术争论，你和我都不会输给他。但现在我们的做的是销售，现在比的不是谁争取，而是谁能说服用户。这一点上，吴荣远比我们强。而且，他还对用户说……”
杨涵星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说什么？”
杨涵星叹息道：“他说，他就是从我们这里出来的，他很了解我们的一切，包括问题。而且，他就是觉得我们的产品问题太大，所以才离开的。”
向阳一向平和的目光，终于有些愤怒，“他在我们最需要他的时候，抛弃了我们，只是鞠了一个躬表达歉意。我认了，不去计较，大家大不了各走各的路，井水不犯河水。但拿着我们的过往的经历，向我们捅刀子，毫不避讳我们曾经的关系。这是不是太不仗义了，太不道德了。”
杨涵星倒很平静，“吴荣从来就是这样的人，他也早说了，欠我们的不代表要对我们留情。在他的世界观里，这种竞争就是要不留余力的。他本就很强，何况，他身边……”他又叹息着止住了话头。
向阳毫不客气的揭穿，“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你朝思暮想的薇薇安。”
杨涵星很平静，向阳没看到他任何的情绪变化。
“我说我没有，你可能不信。任何一个男人，思念薇薇安都是正常的。我有过，但不是那种感情。舒芸不在这里，所以我没必要隐瞒，……”
“只是，薇薇安的离去，让我明白很多事情。我觉得这件事上，有错的是我，不是薇薇安，我一直把她对公司的尽心尽力看做理所应当，一直觉得她会跟在我身边一辈子，从来没有认真的的想过她的将来，也没留意过她的想法。”
向阳道：“我也差不多吧，可能是我们对他不公。”
“是的，而且我们该想到，如果她真的接受吴荣，就一定会离开我们，她太了解我们了，她可以和吴荣走一条不同的道路。”
向阳道：“我同意，所以无论你和薇薇安的恩怨如何，我都不会怪罪她。但吴荣，我不能原谅，我已经不计较他的背叛了。但他拿着我们的过去做文章，从此之后，我们再也不是朋友。”
杨涵星笑笑道：“他既然这样做，就说明早不在乎我们的态度了。当不当朋友，你能做什么，或者说，我们能做什么？”
向阳咬牙道：“我希望，这次的项目上，你击败他，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杨涵星笑了一下，“你捞过界了，这是我的事。”
然后他恢复了一脸严肃，“我会尽力的，但你该知道，吴荣和薇薇安是怎么的对手。”
“你有什么策略？就像当初的航测院一样？”向阳不无期待，杨涵星或许不是个好的常规销售，但却是个可以创造奇迹的人。
杨涵星黯然的摇头：“没有。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有神来之笔。我会尽量从技术和应用层面去说服用户，同时给一个理想的测试结果。……”
“如果说，秘密武器的话，我就在等你的成果。所以不要想着吴荣了，去做好自己的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