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总很意外。
他忍不住又重新打量了一下杨涵星，同时看了看他屏幕上的设计图，然后皱起了眉头。
“这是什么？好像与我们的项目无关。”
韩主管有些尴尬，他们的确跑题了。不过初衷是他想看看杨涵星的设计能力是不是真的。
杨涵星飞快的换了一张照片，“陈总，我们再聊一些相关的技术，比如静态扫描和陀螺与GNSS的组合导航算法。”
陈总依然有些困惑，他看向屏幕上新的照片，“你们借鉴了Skydon的设计？”
“不，这是我们的原创。虽然我没见过SKydon的设计，但是我相信，二者不可能完全一致的。”
韩主管也平静下来，“陈总，之前我和您一样疑惑，但现在我确信，这是他们自己的设计。”
陈总道：“不错，这行业果然是藏龙卧虎。杨总，你没有辜负那些推荐你的人。现在的问题，……”
“SKydon只有设计，没有实物。那么你现在有什么？”
“我可以在三个月内提供测试数据，如果数据令你们满意，我们可以六月内完成工程机，并提供你们使用，等我们正式的产品出来，再将原型机换回。”
“真的吗？”韩主管，有些兴奋，这是他目前听到的最快的计划了。
“我们会尽量保证。”杨涵星提出的这个时间安排，完全没有和向阳沟通过。放在过去，他一定不敢这样承诺。经过了第一次的研发失败，他做事本该更谨慎。
但吴荣给了他一些新的压力，也给了一些不同的理念。很多事情，是无法做到绝对有把握。如今，吴荣给他争取了一个与用户见面的机会，那么他必须抓住。否则，就是他的问题。
而后面的压力，则给到了向阳。或许向阳还不能适应这种文化，但他必须适应。三个没有背景，也没有退路的年轻人，只能去拼命。
陈总认真的看着他，他不信任杨涵星，但杨涵星的态度很坚决，给人一种值得信任的感觉。
“好，等你三个月后，有了测试数据，我们再来重新评估。”
杨涵星松了一口气，虽然没有真正进展，但是他得到了下一次见面的机会。
杨涵星离开，众人散去。房间内只剩下陈总和韩主管。
“你并不是很容易信任一个人，为什么这个杨涵星，会几分钟内，就赢得你的好感。”
“我看到了他和别人一些不同的想法，这些想法只能是出自他自己。”
陈总不置可否，“不管怎么样，他们最新的设计，如果说没有参考Skydon，我不太相信。”
“其实真的有区别”。韩主管打开手机，翻出两张照片，“我觉得他们的角度设计似乎更合理一些。其实您不用太介意这个，只要他们在SKydon之前拿出数据，他们就能证明自己。”
“王院士那边，你准备怎么处理？”
“那个设计，比较守旧，我不打算使用。而且我相信，王院士也许很快，也会升级自己的设计。”
陈总笑了笑，“前几天发生了一件事。某局的航测院招标购买五镜头航摄仪，最终选择了法国的一款产品。”
“有什么问题？”
“被王院士实名举报了。”
韩主管愣了一下，“举报理由？”
“为什么国内有同类产品，价格只要进口的三分之一，却要重金购买进口产品。”
“支持国货也是应该的，国内谁家有同类产品。”
“王院士有。”
“这……”二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笑了起来。
“您在提醒我，我们也会遇到这样的问题吗？”
“不会。我们毕竟不是国企，也不是政府拨款。但是有一点，如果我们没有采用王院士的产品，而采购的产品最终不尽如人意。那么王院士虽然不会投诉，但一定会在某些场合提及。这对我们的声誉，或多或少，都会有影响。……”
“所以，我们不在乎进口的还是国产的，但第一要素，是要真正解决我们的问题。我也是被收购之后，才逐渐了解互联网企业的思维。权力下放的很彻底，谁需要设备，谁就负责选型。但负责就要负责到底，所以这并不轻松。”
韩主管点头，“我知道。所以如果图行科技可以提供测试数据，我会和他们一起，完成整个流程，从数据的采集，到最后的处理。”
“最好这样，我们必须要确认，他们真的可行。但说句实话，……”
“我不管你多看好这个杨涵星，我实在无法相信，他会在Eka，和SKydon之前，或者还有麦格，在这些国际品牌之前拿出方案。”
“陈总，我有一个问题。”韩主管没有对陈总的话表示同意或者反对，“互联网公司的动作很快，我们的采购款随时会到位。如果六个月内，没有任何一家能满足我们的需求，或者说没有谁能拿出一块符合预期的产品。我们该怎么办？……”
“难道要回复老大，这个市场还不成熟，我们需要推后。……”
“这说起来就有些搞笑了，自动驾驶居然先于精准地图上市，这会不会成为一个行业笑话。”
陈总道：“新时代，科技发展日新月异，哪有那么多笑话。即使有，大家也没时间看笑话。……”
“我的建议，如果到时没有合适的选择，那我们就选SKydon，先走采购手续，然后等他们产品完善。信任国际大企业，总是风险最低的选择。”
“唉，好吧。”韩主管叹了口气，“希望我们不要被院士投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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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兰克福飞北京的航班，太子爷菲利普正在笔记本上看着文件。
想起这次中国之行，他心中五味杂陈。
几天前，他收到杨涵星的请求。带上GI的麦格扫描仪集成方案，来中国集成一款移动测量车。
他第一时间拒绝，直到看到了杨涵星发来的设计图。
给菲利普的图纸已经不是给某德展示的那种草图，而是真正意义上的集成图纸。
真正的麦格扫描仪，和GI的陀螺，以及GNSS接收机。
他立刻被吸引，并立刻发给了研发和结构设计师。
“绅士们，不觉得这个设计才是更好的设计吗？”
结构设计师一边看，一边摇头，“菲利普，这怎么可能？麦格这一款扫描仪，才上市几个月吧。通常这种图纸，我们也需要几个月才能画出来。是不是麦格提前给了中国公司图纸，让他们的集成提前进行了。”
“当然不会，只不过，你低估了中国人的做事效率。你看到的图纸，他们用了一周的时间，就完成了。”
设计师本能的想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但最终只是耸了耸肩，没说话。
一名工程师道：“为什么免费提供给我们，他们不收费吗？”
菲利普道：“没有，或许他们觉得这个并不值钱吧。”
“该死的中国人。”工程师狠狠骂了一句，“现在我们做什么？”
“我们需要确认，我们开发的系统，电路部分，以及软件部分，能够完全兼容这个设计。”
工程师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是不是我们也要把这些技术分享给他们，中国人真的很会做生意。我就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不，”菲利普摇头，“他们不要我们的设计和代码，不要任何资料。只需要我们拿着这些部分，去帮他们完成集成。”
“真的吗？”工程师有些惊讶，“他们难道不知道，这样集成出来的东西，其实还是我们的，核心技术都在我们手里。他们还白送了我们结构设计。”
“这就是中国人的思维吧，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他们愿意更多的付出。但这也代表着一种强大的自信，就是他们认为，同样的系统，他们靠自己是可以搞出来的。”
“wow，”年轻的工程师吹了一声口哨，“我很想去中国看看，看看他们是怎么做事的。”
“真的吗？拉尔夫，机会来了。这家中国公司就是希望我们带着方案去中国完成集成。他们会准备主要部件，扫描仪和GI的新款陀螺。”
拉尔夫显然没把市场部的小菜鸟和太子爷对应起来。
“可惜，菲利普，你并不是我的老板，你也没权利安排我的行程。于伯特不会同意，我们在德国之外的地方，来完成移动测量的集成。等你当了CEO再说吧。”
这是为数不多的时刻，让菲利普觉得，或许自己真的该早点坐上CEO的位子。
他没和拉尔夫再多说，直接去了于伯特的办公室。
没想到，于伯特果然如拉尔夫所说，不同意技术人员前往中国。
“菲利普，我承认中国人做事很快，效率很高。但在严谨程度上，比我们德国人还是有很大的差别。……”
“比如中国人的基建，他们不停的盖房子，却又推倒拆掉，再盖新房子。如今的中国，你很难见到五十年前的建筑了。而看看德国的土地，百年历史的建筑到处可见。……”
“是的，如今中国在某些行业又跑到了前面。他们自动驾驶的进度大概只低于美国。而我们研究了多年的移动测量系统，他们刚认识到，就要开始购买了。……”
“但这又如何呢？这样的局面在中国的每一个行业都在发生。我们难道要追在中国人后面追赶？可是，移动测量，明明是我们走在前面的。……”
“所以，GI还是按我们的节奏走吧。我们和麦格刚刚签了一份协议，GI和麦格如今就是合作伙伴关系。该有的都会有，我们不要打破现在平衡。更不要破坏现在的研发计划。……”
“好了，孩子。这件事情就按我说的做吧。即使你的父亲出面，我也依然会这样安排。德国或许发展的速度没有那么快，但我们依然强大，因为我们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按计划认真完成的。我们不从追赶领先，却保持了领先。”
菲利普有一些愤怒，“于伯特，麦格不止和我们签了合作协议。和SKydon也签了，这种协议，除了在网站上多一个合作伙伴的名字之外，根本毫无意义。……”
“您说按我们自己的计划走，但现在的世界每天都在变化。如果SKydon先完成了麦格的集成。那么GI将会面对怎样的局面？”
于伯特淡淡道：“美国人一直在抑制中国的发展，我想这个领域也一样，Skydon不会花太大力度支持中国的项目吧。而除了中国，只怕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没有这么快的速度。……”
“所以，我们大可不必如此担心。”
菲利普轻轻叹了口气，平静下来，他知道，想说服一个德国人几乎是件不可完成的任务。
“好的。于伯特，我遵从你的命令。不过我还是申请，能去一趟中国。我们在中国市场缺席了几年，如今终于又有了生意，我想去看看那里的市场，也去拜访一下航遥中心这个老朋友。你看可以吗？”
于伯特带着一丝微笑看着菲利普，他知道，这个年轻人和他一样，选定了方向就不会放弃，他们谁也不能说服谁。
“好的，菲利普，我批准你的申请。但是，既然是业务拜访，你无法带任何技术人员同行。只能自己过去。”
“不行，于伯特，航遥中心那边交货了，需要安排培训，我需要一个能培训的工程师。”
“我只有一个前往中国的名额，如果其他人去，你就不能去了。如果你坚持前往，那么航遥中心的技术培训，也由你来负责。……”
“现在告诉我你的选择，你去，还是技术支持去？”
菲利普坚定的点头，“好，我去。但我需要技术人员，给我一个内部的培训。”
“我马上安排。菲利普，祝你中国之行一切顺利。”
菲利普就这样来了，在他们的行李箱里，有几块GI的电路板，还有一堆各种接口的电缆。
他有时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杨涵星如此支持。
或许是因为杨涵星是他在GI的第一个真正打交道的客户，又或许，因为杨涵星在不可能的情况下，在圣诞集市找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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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京终于等来了封耘的答复，结果是各退一步。
双方都同时做某德地图的工作，可以用一样的方案。而最终，谁能拿下合同，产品就打谁的品牌。
赵京同意了，他知道，SKydon能有这样的让步，已经相当不容易。
但这几天，他发现了一件事。中国麦格的太子爷，他的亲生孩子，赵小雨，这几天一直拿着最新的麦格扫描仪，在做道路的测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