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月后,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吴荣和舒芸再一次来到了滨海。
他们并没有直接去勘测院,而是先去了向阳测试的那条古街。
那本就是一条文化气息浓郁的文化街,二人刚渡过了一个甜蜜却意犹未尽的蜜月。这条街上走一走,似乎蜜月又延长了。
“就是这里,”吴荣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导航屏幕。
“向阳应该就在这里摔了设备,伤心之下,才离开了杨涵星。”
薇薇安看着道路旁边的树木,柔声道:“可是,这里已经完全看不出痕迹了。没人知道这里发生过一件几乎让杨总的移动测量车不能诞生的事情。”
“是呀,该过去的都会过去。该来的也总会来。”
第二天,他们来到了勘测院,见到了分院长林建。
“林院,杨涵星当初答应你们的,那套全新的MMS,还有远胜奥科的单兵移动系统,我们没有食言,都给您带来了。”
林建居然有些激动,“太好了,太好了,我一直在等你们。最近关于图行和杨总的消息很多,连总院毕总他们,也迫不及待想了解这套系统。可是,怎么是你们?”
他有些疑惑的看着二人。
薇薇安微笑上前,“林院不欢迎我们?”
“这倒没有,只是上次来的时候,你们明明是竞争对手。”
“一切都在变,林院。现在我们是图行这套MMS系统的授权经销商,至于这套单兵移动系统,则是我和杨涵星共同开发的产品,我们拥有百分之五十的所有权,以及百分百的销售权。”
林建有些反应不过来,最终不再深究,“唉,原来你们都是自己人,互相串通了来骗我们用户,说来说去,你们都还是朋友。”
几人笑过,林建道:“不是我不欢迎你们哦,但我真的很想见见杨涵星,他和周剑飞联手,解决了地面空三的问题,而且在海外得到了验证。这可是一次革命呀,我特别想亲自听一遍他的报告。可最近这几个会议,他都没有参加。”
“对了,怎么最近有个AI和元宇宙的会,好像有他的报告。这家伙搞出点成绩,是不是飘了,怎么去了那个会。”
吴荣和薇薇安对视一眼,笑道:“这世界上最不会飘的人,大概就是杨涵星,他去那里,其实是有特别原因的。我们这个圈子里,没有任何人理他的时候,这个会就已经邀请了他。”
“这样呀,看来我们这个行业识人的眼光有限呀。可惜,可惜。你们怎么安排?我请示一下毕总,最好明天就入场测试。”
离开勘测院,吴荣感慨,“我很庆幸,我没有失去杨涵星这个朋友。”
薇薇安则笑道:“我很庆幸,虽然我离开了他,但我老公和他依然是朋友。”
吴荣大笑,道:“你对他也算不错了,还帮他挑了戒指。对了,你好像把这件事透露给舒芸了。你这是安得什么心?”
“哈哈,”薇薇安挑眉一笑,“我其实见不得你们理工人玩浪漫,想起杨总求婚,我自己都尴尬。我觉得舒芸也不是不一样的女孩,还是让她做好心理准备,那更好。”
北京首都机场,杨涵星和杨波正一起送别刘芯。虽然刘芯经常奔走于南部沿海和北京之间,但这还是杨涵星第一次送他。
“我不懂你们为什么要送我,以前我回深圳,如今飞香港,距离上几乎没有区别,何必如此。”
杨涵星摇头,“不同呀,华强北已经不属于你了,我知道你随时都会回来。然后会逐渐的,把北京当做家。”
“有什么不同,我还会经常回来,把图行当做家的。”
杨波道:“当然不同了,你以后只有一个家,在香港。至于北京嘛,只能算你的娘家。我们是你娘家人,受了委屈随时可以回来。”
“娘家?”刘芯表情变得说不出的奇怪。
“好了,芯片哥。那么复杂的事都难不倒你,怎么一句玩笑你就死机呢。我现在越来越佩服你了。”
“佩服我什么?”
“我以为技术天才嘛,先天不会谈情说爱。谁知道你,居然泡了一个那么鲜活的小女孩,比你要年轻四十岁吧。”
“呸,老子今年还不到四十。”
刘芯衣着大气而时尚,还是长发,却被梳理的整整齐齐,整个人竟然透露出潇洒之气。
他认真道,“我一直被各种男人佩服,早已免疫了。但除了读书时候,还没有一个女孩这样温柔对待过。”
他脸上流露出一种幸福而又坚定的表情,“所以我必须暂时离开你们,我会用一生好好守候她。”
他走了,杨涵星和杨波久久没有说话。刘芯终究不是普通人,天才就是天才,连爱情来的也这么与众不同。
二人返回公司,居然有客人在等待,一个粗犷又威武的西北汉子,天图科技副总张闯。
“师兄,新的一期我们又中标了,继续合作吧。”
“恭喜恭喜。”
“还有件事,请师兄帮忙。”
“你说。”
原来天图已经开始IPO冲刺,如今有一个合作伙伴的尽调,张闯希望杨涵星可以帮忙。
“这不会有问题,只是我都会实话实说。我没那么呆,会说你们坏话,但要我过分吹捧,只怕你选错人了。”
“我当然了解师兄你的性格了,就实话实说就好了。”
“香港那边怎么样?其他几家的进度如何?”
“哈哈哈,”张闯先是大笑了几声,“可能除了我们,每一家都遇到了麻烦。还有两家烂尾了,无法进行下去了。”
世界并没有完全厚待杨涵星,虽然测地署极力介绍了图行科技的方案,但依然有不少的企业并不信邪,按照自己的想法,选择了更便宜的设备,或者更便宜的方案。
因为项目太大,最终是多家企业分区域中标的,而完全选择图行科技的,只有天图一家。
“我这次得到了于师姐的大力夸奖。当初我顶着各种压力,坚持选择了您,选择了这个最贵的方案。”
“如今的结果,让我想到一句话。贵的东西,除了贵,其他都很好。”说罢自己大笑。
“但我有一点替师兄不值。”他很快转换了频道。
“明明只有你才能完全满足测地署的要求,却只有我们一家选择合作。本来整个项目都应该是你的,如今却只拿到了区区四分之一吧。这真的很不公平。”
“而且,对我们这些认真按规则,不惜代价选择最优方案的公司,也不公平。”
杨涵星点点头,“我也觉得不公平,我也觉得四分之一的确少了些。但我没什么可失落的。商业行为嘛,没有太多公平可言。我证明了我们可以做到最好,就已经证明我们的价值了。”
张闯道:“你知道吗?那些公司背后都在骂我们。”
杨波不解道:“骂你们做什么?你们付出了更多的代价,做的更好。凭什么要被指责。”
杨涵星想了一下,苦笑道:“很简单呀。……”
“如果张闯师弟不选我们,那么大家的方案都很廉价,成果也都差不多,不会太好。测地署即使不满意,也无法说出太多来。但现在,显得他一枝独秀。更证明了,当初测地署的推荐是合理的,而他们如今这样是咎由自取。他们不骂他才怪。”
“妈的,这些人怎么这么坏。自己不行,还不让别人做好。”
杨涵星道:“正常现象吧,我这几年一直面对这样的状况。包括我们上一次消防项目的投标,明明我们产品效果碾压对方,但依然还是别人中标。而我们那个申诉的答复,简直是一纸荒唐。”
张闯叹口气,“我们也经常面对这种境遇,师兄,你说以后这会变好吗?”
杨涵星道:“终究会越变越好,但还会有其他的问题出现。有些事情,我们改变不了,所以就尽量让自己强大起来。”
“香港项目我稍有遗憾,因为的确没达到最初的预期。”
“但我也很满足,因为如果不是我们变得强大,这四分之一也拿不到。此外,除了我们,还有吴荣和舒芸他们的业务,总量加起来,应该能有三分之一了。”
“这已经很好了。”
“而我们的努力还是能被人看到了。香港空三的事,引起了注意。我们现在很多项目在谈。付出的,终究是有回报的。”
“我觉得自己现在活的很好。”
“师兄的胸怀我一直很佩服,但上次我和于师姐谈起你,还争吵了几句。她说你……”
张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住口。
杨涵星道:“你直接说吧,就算于师姐当我面也可以批评我,我又怎么敢在意。”
“她说你格局太小,很难成就更大的事业。”说完,张闯有些惶恐。
杨涵星笑了,“她说的对。但她和你却是做大事的人,如果你们能成就一番事业,如果你们的事业里,能有我的一些贡献。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也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张闯没有回答,他若有所思。
AI和元宇宙大会。
众人的掌声中,杨涵星走上了讲台。
台下立刻有人窃窃私语,然后主持人返回了台上。
“对不起,杨总,题目是不是错了?”
他刚才介绍时的题目,是极为高大上的《AI三维建模赋能数字孪生与元宇宙》。
杨涵星摆了摆手,“没事,我自己解释吧。”
“大家好,我是图行科技的杨涵星。”
“有人看到,之前高大上的题目,如今变成了最朴实,或者最土的三维激光点云与建模,会比较失望,对此,我表示理解。”
台下很安静,坐在第一排的萧潇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那一刻,她显得很年轻,像一个恶作剧的小女孩。
有人在台下高声道:“没有失望,我就是来听这个的。”这是来自滨海的林建。
“谢谢,”杨涵星向台下的林建致意。
“AI是一件很伟大的课题,将改变和影响人类的未来。我们从不反对AI,但实在不能接受什么事都往热点上靠。”
“虽然我们也在试图用深度学习算法,来解决模型的构建。但我想了很久,我们的研究实在不能和AI发生太大关系,所以我不敢随便把AI加在我的报告中。……”
“三维建模,就是三维建模,这就是我做的事情。”
“一个快速精准的三维构建,对数字孪生,和元宇宙,都是有一定的意义的。但说三维就土,说后者就高大上,这种认知让我有些费解。所以我们的研究在这些领域的价值,还是由专家们来确定吧。而我更愿意只讲数据本身,因为我们也只懂这个。”
“而说到数据,我就无法回避点云,因为那是我见到的最美的数据之一。”
全场安静下来,杨涵星很快进入了自己的节奏。
他将MMS,讲点云数据,讲空三将点云变成虚拟而真实的三维世界,随后他憧憬着三维数据的种种应用,人们忽然发现,很多他们想听到的高大上的概念,其实都在其中。
最后,一段极其绚丽的点云数据旋转着,出现在屏幕上,让人生出一种不容怀疑的美感。
杨涵星鞠躬,台上掌声雷动。
杨涵星又向主持人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还有话说。
他忽然有些紧张,略显僵硬的掏出一个小小精致的盒子。
“曾经有个女孩对我说过,点云真的很美,我说……”
讲台的侧面飘出一片红云,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也打断了杨涵星的话。
舒芸一袭红裙,袅袅动人的走到了杨涵星旁边,然后一把抢过了杨涵星手中的盒子。
然后她又拿过了杨涵星的话筒,“谢谢杨总,我想说,点云真的很美,所以,我愿意。谢谢大家。”
大家的错愕中,台上两个身影抱在了一起,但又很快的分开,二人牵着手,迅速地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简单的寂静后,台下再次爆发了热烈的掌声,有人大笑,有人吹起了口哨。
主持人有些无奈,但最终走到了讲台中间,大声道:“我代表本次大会,祝福他们。”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