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大作,晨风微凉,大纛轻轻飘动,宣示着大明皇帝的身份。
朱由检驻马停在一个小土丘上,举着望远镜打量着对面的虏军。
阿巴泰看着龙旗,道:“没想到明国皇帝出来了,我要活口。”
“大将军放心,定然不伤他分毫,待活捉了他,正好趁势破城。”李国翰激动地说道。
迫不及待。
“擂鼓!”陈坦公一声令下,鼓手挥动鼓槌。
痛痛痛~
战鼓大呼。
城头上文武揪紧了心,目不转睛地看着皇帝所在。
朱由检举弓大呼:“杀虏!”
“杀~”呼喝中,三军列阵而进。
朱由检亲督中军天子营六千兵,周遇吉部三千在左,应时盛部两千在右,总计一万一千兵,
“李国翰,领兵八百抵挡其左翼,佟图赖,领兵一千抵挡其中军,待本将击溃其右翼后,合击中军。”阿巴泰下令。
二将得令,各领兵向前。
又留五百预备队,阿巴泰看向剩下的一千五百兵,道:“儿郎们,随我击溃当面之敌,有进无退!”
“杀~”
诸兵呼喝着,列阵向前。
不一刻,双方进入弓箭射程。
虏兵开弓放箭,明军立刻举盾遮挡,却依旧响起惨叫。
“向前,进入射程后开火!”应时盛大叫。
“陛下亲自领兵,莫教陛下失望。”
“报答皇恩就在今日,兄弟们,跟我上!”
月余功夫,晋兵已经恢复士气,在应时盛招呼下保持向前。
只是箭落如雨,大量军兵被射翻,阵型不可避免地乱了。
“陈坦公!”朱慈烺大喝道。
“臣在。”
朱慈烺下令:“东宫卫骑兵集结,预备出击!”
“臣遵旨。”陈坦公急忙去传达命令。
城外,双方已经冲到近前,火铳手们扣动扳机。
砰砰砰~
枪声大作,倒了十多个鞑虏,更多的鞑子却凭重甲顶住了齐射,依旧快步向前。
不一刻,双方撞在一起。
朱慈烺举着望远镜仔细看着。
刀枪交错,锤斧加身,不断有明军被击倒,军兵气势被压,不断后退,阵型越发混乱。
“跟我上!”应时盛大喝着,领着家丁顶到了前面,手中大刀挥舞,连续砍翻了两个鞑子。
受此激励,其部士气一振,各兵奋勇向前,顶住了鞑子的冲击。
阿巴泰大怒,见应时盛左劈右砍全无敌手,举手虚劈。
旁边的弓箭手立刻搭箭开弓,略略瞄准后撒手。
咻~
正中面门。
应时盛动作一滞,轰然倒地。
“军门死了~”
惨叫中,诸兵惊慌失措。
“杀,杀上去~”阿巴泰大呼,督促麾下鞑虏向前。
兵为将胆,主将阵亡,应部士气丢失,大溃。
中军打的鞑虏节节败退,却迟迟不能击溃,左翼周部依旧僵持。
见右翼溃败,两部阵脚松动,有了后退的趋势。
“杨御蕃,指挥战斗,杨衍,领骑兵哨后备,余者,随我支援右翼!”朱由检喝令。
“遵旨!”
杨衍领着一千骑兵上前戒备鞑虏骑兵,朱由检领着两千军兵转向右翼。
阿巴泰一刀砍翻逃跑的明兵,大喝道:“生擒明国皇帝,升三级,赏万金。”
“报效皇恩就在今朝,杀鞑子!”梅大怒吼。
“杀鞑子!”诸兵高呼。
应部溃兵见援军抵达并没有返身再战,好在从两侧绕开,没有冲撞军阵,否则就要为鞑子消耗自己人的体力与精力。
疾奔一段距离,双方同时开弓放箭。
都是甲胄厚重,弓箭射在身上效果不显,但是多有面门中箭者。
朱由检箭如连珠,发者必中,中者立扑,而以骑射起家的建虏射术同样厉害,前排诸多明兵面门中箭,扑倒在地。
伤而未死的发出凄厉惨叫。
双方军兵恍若未闻,埋头向前。
三轮箭之后,双方撞在一起。
“朕就在此处,绝不后退一步!”大吼中,朱由检开弓射翻一鞑子,看到了阿巴泰。
阿巴泰一直盯着朱由检,见其举着弓箭瞄了过来,当即举盾矮身,顺势把当面的明兵撞飞了出去。
朱由检略微调整方向,撒手,把一个放冷箭的虏兵射翻。
顷刻间,双方接触处铺了一层尸体。
各自死战不退。
就拼一口气,谁撑不住谁死。
见双方酣战不休,朱慈烺喝道:“来人,传令东宫卫集结。”
殷文一大惊,劝道:“殿下,东宫卫训练未久,贸然出击只怕变生肘腋,反而坏了大事啊。”
朱慈烺反问道:“此时需要能打破僵局者,舍东宫卫何部可以出战?”
诸人沉默。
城内尚有四万军,守城尚可,出战还不如东宫卫这群新丁。
“殿下三思。”黄景昉劝道:“陛下酣战,若是殿下再出,若有不幸,社稷何为?”
“天命在明,本宫自当安然无恙,天命背弃,亡之无怨!”朱慈烺表达了决心,道:“传令,东宫卫集结。”
“臣遵旨。”殷文一不敢再啰嗦,连忙传令。
朱慈烺回身环顾诸文武,也不在意他们眼神躲闪,道:“孤父子不负社稷,希望诸卿莫要负孤父子。”
“臣定不负殿下。”黄景昉拜道。
“臣定不负殿下。”诸人慌忙跟着表态。
没有说跟着出战的。
负不负,就看能不能赢。
朱慈烺没有多说,转身下了城。
五百骑兵已经集结。
陈坦公迎过来,道:“殿下,随时可以出击。”
朱慈烺看向诸兵,道:“诸卿,我爹正在血战,你们的泽袍正在拼命,我问你们,能不能战?”
诸兵齐呼:“能!”
“好!”朱慈烺说道:“记住平时的训练,如墙而进,奋勇向前!”
“臣遵旨。”诸兵应下。
不一刻,东宫卫步兵排着队列跑了过来。
相比刚开始入学幼儿园的景象,这次有了后世高中训练的水平,看着有模有样。
“立正!”张煌言一声大喝,诸兵刷地站直。
朱慈烺看向诸兵重复了一遍动员的话,继续说道:“天命,军心民心也!若诸卿敬我爱我,则天命在我,此战必胜,若诸卿离我弃我,命当该绝!
此战,我在诸卿身后,诸卿溃败,则我亡,诸卿克敌制胜,则我活。
我的命,托付诸卿,绝不后退一步。”
“愿为殿下效死!”诸兵高呼。
“出城!”朱慈烺一声大喝,转身往城外走去。
诸兵跟上。
过了吊桥,正碰到跑回来的溃兵。
盔丢甲弃,刀枪不存。
朱慈烺策马上前,喝道:“皇帝血战,主将阵亡,尔等却临阵而逃,论罪当斩!”
“喝~”东宫卫举起了刀枪。
溃兵停步,惊慌失措地看向太子。
朱慈烺环顾诸溃兵,大声说道:“现在给你们将功赎罪的机会,转身,杀向鞑子,战死者赎罪,活下来免罪!”
溃兵面面相觑。
见其不动,朱慈烺大怒,喝道:“来啊,全部处死!”
“殿下息怒。”张煌言道:“此皆晋兵,或不通言语,待臣复述旨意。”
“速度。”朱慈烺催促。
张煌言也不会山西话,好在麾下有山西来的,令其重复太子旨意。
溃兵听了,犹犹豫豫地转身。
不想死于军法一无所有,只能拼命了。
太子大纛移动,缓缓向战场靠近。
因为溃兵影响导致阵脚挫动,虏兵已经杀到了朱由检面前。
诸护卫扑上去迎战,朱由检抽箭,却没摸到箭矢。
三十枝箭已经全部射出。
“诸卿,随朕杀鞑子!”怒吼中,朱由检丢掉铁胎弓,抽出了腰间的鎏金锤。
一鞑子见他金甲金盔,下意识地扑了过来,举斧就砍。
朱由检牙关紧咬,抡起锤子当面砸落。
铛~
鞑子头盔被砸凹,七窍流血倒下,手中斧头划过金盔,擦出一溜火花。
朱由检收回鎏金锤,砸向右边鞑子,却不防左边一杆长枪刺中,虽然没破甲,却被带的滑了一步,鎏金锤落空。
“保护皇上!”单长生砸翻一个鞑子,刚往朱由检移了一步,被一斧头砸中了肩膀。
当场就飞了出去。
挣扎了两下没起来,扭头看到了太子大纛。
“太子来援~”单长生嘶吼道。
“太子来援~杀啊~”呼喝中,明兵振奋,不但稳住了阵脚,还把鞑子往后推了几步。
“南兵出援,随我杀!”参领觉尔察·逊塔驱兵迎战。
“岂可坐视天子太子死战耶?”杨衍举刀大喝道:“兄弟们,随我击溃当面之敌,支援皇上!”
“杀啊~”诸兵同时策马。
骑兵速度快,顷刻间撞在一起,当即人仰马翻。
陈坦公观望片刻,道:“诸军,随我冲击左翼破敌!”
鞑子发现明军后续兵来,着实有些慌乱,心里惊慌,手上就慢,被杀的不断后退。
阿巴泰又急又怒。
急的是不能击破当面明军而后续明军即将发动进攻,怒的是被瞧不起的明军挡住,颜面全无,若是被击败,回去没脸见人。
就在东宫卫步步进逼时,远处有滚滚烟尘腾起。
一斥候狂奔到太子面前,叫道:“鞑虏一千骑……”
话未说完,栽落马下。
身上插着十多枝箭,几如刺猬。
顾不得收拾勇士遗体,朱慈烺抽出手铳,大喝道:“诸军转向,务必拦住鞑子援军!”
“兄弟们,转向!”陈坦公大呼。
“杀~杀~杀~”诸兵高呼着给自己打气,随着骑兵调转方向。
刚排好阵列,千余鞑子骑兵出现在近前。
正白旗参领董鄂·鄂硕略略一扫战场,挥舞马鞭喝道:“击破当面南骑,支援大将军。”
他家三代从军,其本人久经沙场,一眼就看出当面的是新兵,可以轻易击破,甚至能够驱赶这波败兵冲击另外四处明军阵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