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元帅府令:为加强防守,所有壮丁统一整编操练,所有百姓集中安置,朝廷统一提供粮食……”
听到兵丁呼喝,马龙翔大惊,冲出屋子问道:“军爷,什么时候迁移?”
兵丁回道:“明日,抗拒者以通虏论处!”
马龙翔陪着笑说道:“军爷放心,小的必倾力配合。”
兵丁点点头,继续沿街吆喝。
马龙翔回到屋里,转身出了后门,沿着小巷到了花市寺。
刚进门,五十多顶着老鼠尾巴的壮汉看了过来。
“诸位,事急矣!”马龙翔拱手行礼,说了朝廷安排。
“倒也谨慎!”牛录章京库尔特冷笑一声,道:“把信送出去,今晚发动。”
“好。”马龙翔应下。
各门封闭,却不能阻止人吃喝拉撒,只要建虏未曾围城,水、粪、柴、煤等车还是能进出的。
通过粪车送出信,马龙翔去联络各天方徒。
忙碌到天黑,崇文门换防,千总马前程领着本部五百多京兵接管了城门楼等工事。
城外,接到了信的班布尔善兴冲冲地找到了鳌拜,道:“都统,诸军已经准备就绪。”
“好,待城门洞开,即刻抢城。”鳌拜说道。
声音里难掩激动。
本来正为如何攻打京城而烦恼,却没想到忽然有内应来。
不像班布尔善那般求功心切,鳌拜是将信将疑的,毕竟这些内应来的太过蹊跷,但是派细作进城后,他信了。
是的,细作进城看过了。
细作进城的方式可以追溯到成祖时,当时京师九门,酒水由崇文门入并纳税,其实税额不高,但是税官胃口大,为了节约成本,一些酒贩子以猪囊装酒挂在胸口,再用脊背贴着城墙,用双脚和双手紧紧蹬着和扒着每行城砖微凸出的地方,一点一点往上“爬“,到了城上再用绳子把身体系下去。
久而久之,京师里就出现了一批极擅攀援城墙的人,而这些人中不少是天方民。
利用马前程值守的时间段,分批把人带上去,前后半个月,带了五十余人进城。
足够强夺城门。
半夜时分,马龙翔领着十数人挑着酒肉上了城。
“肉可以吃,酒不能喝。”东宫卫副把总万大宝说道。
马前程点头哈腰地说道:“大爷,这天寒地冻的,兄弟们暖暖身子。”
万大宝犹豫片刻,道:“一人一碗,不能更多了。”
“多谢大爷。”马前程先舀了一碗喝了表示没问题,又取过一块肉递给万大宝,道:“大爷,距离天亮还早,垫垫肚子。”
“多谢。”万大宝接过,问道:“这肉怎么这么香?”
马龙翔笑道:“运气好,今天朝廷安排集中居住,清点仓库时发现了几袋香料,想着与其便宜建虏,不如让兄弟们填进肚子里,便都用了。”
“叔父费心了。”万大宝谢了,狼吐虎咽般吃了起来。
刚吃了一半,感觉天旋地转。
“你……”
噗通倒地。
“父亲这蒙汗药还是这么够劲呀。”马前程说道。
马龙翔得意一笑,道:“祖上传下来的本事,岂敢荒废?”
两句话的功夫,城下传来嘈杂声。
男女老少黑压压的一群,各自提着器械到了城门前,扒开门栓推开城门。
城门楼里,马前程指挥着心腹点燃三个红灯笼,又放下吊桥。
马龙翔懊恼地说道:“早知道如此容易,就不该跟其他圣徒联络。”
“孩儿也没想到这般轻易便能得手。”马前程同样懊恼。
众得功不如独功。
感觉错失了一万万两。
班布尔善看见,匆忙说道:“都统稍待,等控制了城门再带大军接应。”
“小心有诈。”鳌拜按照常规嘱托了一句。
“末将晓得。”班布尔善迫不及待地领兵出发。
第一个进入明国京师,不多要,一个贝勒可以吧?
怀揣着梦想,班布尔善进了翁城。
这里要小心些,然而并无半点变故。
进入城内,班布尔善松了口气。
大局定矣。
嘿嘿,以后咱是贝勒爷,不管苏克萨哈还是鳌拜,见了咱都得伏低做小。
“小人马龙翔拜见上国大将军。”
班布尔善回过神来,道:“马先生献门之功,本将会如实上奏皇上与大元帅,必有嘉奖。”
“多谢将军抬举。”马龙翔磕了一个,起身道:“小人替将军指引方向。”
“有劳先生。”班布尔善欣然接受。
留一部分虏兵登城控制城门楼两侧城墙,班布尔善领兵往城内冲去。
刚看到钟楼,只听一声炮响。
轰轰轰~
两侧火光四溅,铅弹风暴刮过,千余虏兵当场扑街,没等班布尔善回过神来,屋顶出现大量火铳手,对着街面上扣动了扳机。
枪声刚停,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
被打的七零八落的虏兵彻底被冲散。
城头上,正沿着城墙扩散的虏兵都被惊呆了。
中计了。
南军早有埋伏。
“守住……”
轰~轰~轰~
火光迸现,无数铁钉激射而出,将附近的虏兵扫翻在地。
土地雷,终将虏兵化为尘土。
没等幸运者反应过来,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
东宫卫的骑兵发动了冲锋。
如墙而进,街道上的虏兵可以往两侧躲避,城墙上的虏兵只能往下跳。
顷刻间荡平城墙,陈坦公与陆周跳下马,到了城门楼前。
左右亲兵点燃土制手榴弹扔了进去。
十多声爆炸后,里面传来惊呼与惨叫,陆周当即冲了进去。
虏兵被炸的晕头转向,近乎没有反抗,全部被砍杀在地。
“痛快!”陆周大呼一声,喝道:“左右,随我清理马道!”
马道上的虏兵正没命般逃窜。
无处可逃。
瓮墙上站满了火铳手,朝着虏兵疯狂输出。
顷刻间,先锋进城的三千虏兵被清空。
朱慈烺放下望远镜,淡淡地说道:“关闭城门,清剿暴徒。”
见城门缓缓关闭,鳌拜回过神来,叫道:“撤,撤!”
准备接应的虏兵忙不迭后退。
鳌拜回了回神,道:“飞报大元帅,班布尔善中计,连累三千先锋阵亡。”
信使飞奔而去。
南军如此狡猾,必须把情报告知各部,免得重蹈覆辙。
豪格接到奏报,勃然大怒,骂道:“混账,中了如此粗浅计谋,活该他死!”
旁边的多铎说道:“大帅,如此惨重的损失,必须驰报皇上。”
为了儿子能顺利接位,皇太极安排多尔衮领西路军去啃硬骨头,又让多铎隶属于豪格麾下,却没想到多铎阴阳怪气地上眼药水。
豪格无奈,写了奏折飞报皇太极。
走山海关回锦州,两日可达。
代善收到奏折,很气,恨不得把班布尔善拖回来再杀一遍。
如此粗浅的计谋,处处是漏洞,然而他就是中计了,自己死了就算了,还折了三千精锐。
二十五万大军,可能凑出三万精锐?
也就是泉下无知,否则班布尔善非得跳起来问代善:你个虐待儿子勾引小娘的扑街仔,不知道庶出的苦,怎么能体会庶出子建功立业的急?
逝者已矣,要为活着的人考虑。
吴三桂牌强心剂药效已过。
如今的皇太极长时间昏睡,不知道哪一觉就睡没了,代善真不敢把奏折交给皇太极。
但是如此重大的损失,不告诉皇太极显然不行。
犹犹豫豫间到了皇太极行在之外,恰好皇太极醒了过来。
代善连忙上前问安,道:“皇上可好了些?”
“无妨。”皇太极一眼看到代善手中的奏报,问道:“可是紧急军务?”
“无甚紧要事……”
面对皇太极的目光,代善低下头,道:“班布尔善中计,被诱入北京城,连累三千前锋全军覆没。”
皇太极问道:“可是明国小儿计谋?”
代善回道:“从全局推断,必是如此。”
“取地图来。”皇太极吩咐一声,又道:“扶朕起来。”
代善大惊,道:“皇上,龙体为要,区区小儿不足为虑。”
“朕撑得住。”
由内侍扶着坐起来靠在了枕头上,皇太极继续说道:“小儿先以炮船为依靠,杀军兵数千,如今又用诡计杀朕三千精锐,若不除之,必为大患。”
代善说道:“皇上,二十五万大军,良将如云谋士如雨,必能取其首级。”
“此獠诡计多端,必有后手,不见其首级,朕绝不安心。”皇太极放下狠话,看起了地图。
太子并不知道自己把行将就木的皇太极刺激出了生机,此时他正在写诏书。
“……未曾遇敌而先勾连敌人,其心可诛,其行当诛。
入华夏者为华夏,然天方之徒世居华夏,依旧为蛮夷之属,决不可留。
诏令天下,凡有天方徒者,尽诛之,务必捣其庙宇,焚其经典,但凡私藏经文、神像、私自传教者,族……”
写完看了一遍,朱慈烺将诏书递给方以智,问道:“长史以为如何?”
方以智回道:“从京师天方民来看,当尽诛之,只是秦陇多天方民,若是如此昭告天下,两地必然大乱。
当先发运河沿岸各城,再清理南直隶境内天方徒,而后清理天下天方徒。
另外,臣以为……”
方以智犹豫了一下,狠下心说道:“举告者,得其家财一半,击杀者,尽取其财。”
朱慈烺大笑道:“府尹大才,如此作为,天下再无天方徒藏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