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谢五科心中天人交战,在扣动扳机、与不开枪之间,纠结无比之际。
突然!
人群中挤进了一位慌慌张张、满头大汗的汉子,“队长!务必枪下留人啊。”
众人一愣!
眼瞅谢五科只需十指一勾,然后‘砰’的一声巨响,接下来就是硝烟弥漫,血溅五步!
那场面,只能三个字来形容:刺激!
只是想象中的刺激场面还没出现呢,而在这关键时候,半道上居然杀出来个程咬金?
大家伙在重重松了一口气,感谢菩萨保佑,庆幸那位被谢五科用枪顶着头的汉子的性命,眼看是保下来了。
但与此同时,这些吃瓜群众心中又未免生出一丝丝遗憾...事情,咋就起了变故呢?
哎...眼看着一场足以用来吹嘘一辈子的热闹,结果就这么戛然消弭?
可惜了...
看热闹的群众们心中思绪万千,滋味复杂。
但更为纳闷的人,其实是谢五科:这...这谁呀?
老子又不认识他,他咋地就突然跑出来...不管了,反正,有了这位看上去有几分书生气的汉子的出现,自个儿真还不用开枪杀人了!
那总归是好事一件不是?
只是,不知眼前这家伙,他到底有什么事儿呢?
谢五科心里暗想:大大的,愣怂你最好有事,最好有那种能顺势阻止老子开枪的事!
如若不然的话。
光凭你这家伙刚才那么一打岔?等到这一小插曲过后,老子还不得照样得出手收拾、眼前这位唱反调的汉子?
要不然,老子以后在这脂米县地界上还咋混??
不过。
不管对方跑过来,到底因为什么原因,反正这个时候,正巴不得找个借口下台的谢五科,倒也顺势收回了驳壳枪。
随后满脸阴鸷的盯着那位满头大汗的家伙:“你是谁?有甚事?”
“报告队长!”
那人把腰板一挺,“我是隔壁窦家仡佬大队的民办老师,我叫孙平安!队长,我有紧急情况要向您汇报!”
谢五科闻言,不由将眉头一皱!
但他的心中却露出一丝喜意:既然对方是个民办老师,那就说明他在当地的社会地位不低!
在乡亲们心中,这位叫孙平安的民办老师,他说话...应该还是有点分量的!
假如他真能说出一个什么紧急情况,那自个儿岂不是就能顺坡下驴?
于是。
心里紧张的咚咚直跳、充满期待的谢五科,故意阴沉着脸、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说!”
“报告队长!”
孙平安朗声回道,“我有紧急情况,需要向您汇报!这件事情非常非常的重要。
它关系到咱整个脂米县的斗争形势、关系到咱整个三十里铺、连同白家沟,和窦家仡佬大队的全体乡亲们,今后的福祉!”
“哦?”
“噢——”
“甚事儿啊?这么严重?”
“不知道啊,他该不是哗众取宠、专门跑来坏事儿的吧?”
“哈说甚咧?!别人我不晓得,但这位孙老师...我还是知道的!人家孙老师这么多年了,甚会儿听见过他吹牛打屁?”
“是啊,孙老师我也认识。他是我挑旦家二儿子家的、三小子的老师...孙老师是个实在人,他不会哈说六道的。”
“那到底是甚事儿了?”
“我咋解晓得?嘘,悄悄,咱听听不就明白了?”
孙平安说的认真,而且他所说的事情涉及面也很广、并且还牵涉到这么多乡亲的切身利益?
围观人群当中,顿时发出阵阵虚声惊叹声,以及充满了好奇的八卦询问声。
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谢五科,他其实也是满脸的懵逼:“啥事啊?快点说啊...咱就跟个老娘们吃油糕似的,吞吞吐吐做甚咧?”
“这个嘛...”
孙平安走到谢五科跟前,随后扭头往左右看了看,满脸的为难:“队长,事关重大啊!而这里又人多嘴杂的...”
依旧阴沉着脸,但心中却大喜过望的谢五科。
闻言顺势收起驳壳枪,“走!到老子的战斗队办公室!再详细向我汇报...走!”
撤离现场的命令虽然已经下达,但场面话,还是得撂下两句的...
要不然,堂堂谢四零就这么悄无声息、偃旗息鼓的溜了?
那像什么话?!
“算你个狗东西今天命大!”
将枪收回。
谢五科恶狠狠地、指着那位反对自己烧欠条的汉子,“你,住在官庄公社街道上是吧?
等着,等老子把手头上的事忙完了,爷会提着东西,亲自去你家拜访的...桀桀桀。
到时候。
老子奉劝你先把老婆孩子送到乡下躲躲,是个爷们儿的话,自己惹下的祸事就自己担当!别扯上你家婆娘孩子...哼!”
撂下威胁的话。
谢五科将手一挥,“走!回老子的办公室再说!”
这家伙,在脂米县城横行霸道了很多年,多年以来有不少工厂、矿山企业都被他夺了权。
而杀人者,恒被杀之。
所以得罪了不少人的谢五科,出于自身的安全考虑。
他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占据了一处废弃小学作为他的老巢,作为战斗队的大本营。
这座大本营戒备森严,原本简陋的围墙得到了加固,在这所小学的里里外外堆积了不少沙包。
而且还修建了多重防御工事。
在他的大本营里面,更是刀枪棍棒、斧钺剑戟齐备。
罐头食品、压缩饼干啥都有,甚至还养了一大群鸡,还有10来只羊在学校的院子里。
其它像什么雷管火药、火铳,制式步枪、炸药手榴弹更是囤积了一大堆。
堪称一座小型军火库。
所以。
一般遇到有什么重大一点的事情的话,谢五科多半就会召集全体手下,齐齐回到他的大本营里去开会处理。
而现如今。
今天要想烧掉三十里铺卫生室欠条的事,显然已经惹了众怒,如果继续推行下去的话?
最终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对此,谢五科心里真还没底儿!
因此无心留在卫生室,继续与佘医生、张海丽他们纠缠的谢五科就坡下驴。
大手一挥!
带上他的手下喽啰、以及手下的二头目、三头目等人,各自登上自行车,一溜烟的便朝着脂米县城而去...
而至于说孙平安孙老师?
自有谢五科的手下,用自行车驮着一起回大本营去了。
人群中响起一阵阵嘈杂的嘘声,也不知这些吃瓜群众,是不是因为没看到那位汉子满脸桃花开、头颅开瓢的刺激场面,而深感失望呢?
还是因为孙老师,说有重大情况汇报?
结果害得大家伙的耳朵,都支楞起来老半天了,却连一丁点内幕也听不到,所以感觉挺失落的?
反正。
今天上午眼瞅着有大瓜可吃、有从未见过的大热闹可看。
结果...努了半天,原来却是个屁!
啥也没看着...
气的那些吃瓜群众们满是失望:
“噢...”
“嘁!”
“日弄谁咧?害得我们等半天...就这?”
“妈的!为了看热闹,老子连婆娘让我提着出来卖的鸡蛋,现在都不知道扔哪去了...麻烦了,等老子回去,恐怕得挨叨叨...”
“你那算甚哩,总共才10几颗鸡蛋而已,能值几毛?老子今天上午就没顾上摆摊...妈的!
昨天有人约好,说是今天要来找我摸骨算命的。这下好了,为了看这场热闹,直接就把老子的1块2毛钱都看没了!”
谢五科今天在三十里铺卫生室这边,闹的动静挺大。
以至于。
正对着卫生室的小树林里,平常摆摊卖鸡蛋、卖河鱼卖野鸡野兔的社员。
以及常年驻扎在此摆摊算命、摸骨看像、卖跌打损伤药酒、卖老鼠药耗儿药...等等,那些跑江湖的家伙们。
白白搭上时间不说,结果连热闹也没看成!
这让他们哪有不失望,哪有不开口抱怨的?
但围观群众之中。
也有因三十里铺卫生室,没受到谢五科的冲击而深感欣慰的:“神神保佑,菩萨保佑,总算没让这坏人干下瞎事!”
“是啊!只要三十里铺卫生室能够顺顺利利的经营下去,咱们这些受苦人家,以后身体要是有个什么不舒服,那至少心里还能踏实些!
咱们还能到卫生室来看看病,菩萨保佑啊,可千万别让三十里铺卫生室,受到坏人的冲击...”
只不过。
无论这些围观群众是失望、失落,还是觉得庆幸,感谢老天爷保佑,感谢三十里铺卫生室暂时安全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
至少,三十里铺卫生室的这场危机,算是暂时熬过去了。
吃瓜群众们见没热闹可看,有人愤愤不平的骂着、有些人拍着胸脯庆幸着,随后便各自离去,该干嘛干嘛。
而叶小川混迹于人群之中。
也撤离到距离100米左右处的综合门市。
这栋小二楼,当初是由叶小川亲手设计、亲自监督着施工修建而成。
所以他对整栋楼的格局,是非常非常清楚的!
在这栋小2楼内部,有楼梯上二楼卧室,也可以通过楼梯直达楼顶。
但出于安全考虑。
当初在设计这栋小2楼的时候,叶小川担心综合门市放的布皮、煤油之类的东西,实在是太杂太多。
万一遇到火灾怎么办?
因此在修建小2楼的时候。
叶小川特意还让建筑施工队,将掰成‘C字’型的钢筋,镶嵌在外墙墙体上,做了一道简易的紧急撤设施。
等叶小川依旧头顶着衣服,掩盖自己的真面目来到小2楼的侧面。
见左右无人。
随后意念稍稍一动,整个人瞬间就出现在楼梯道顶部!
在这个小小的、楼顶的凸起上方。
原本干干净净的水泥地面,已经有人用树枝为支撑,做了一个简易的临时框架。
然后在框架上搭了几条麻袋。
而在麻袋底下,此时趴着个从背影上,不太好分得清男女的家伙。
只见他正准备将眼睛离开瞄准镜,看样子是打算仰面躺下,抽上支烟好好放松放松...
“怎么,任务已经完成了,咋还不赶紧撤离此地呢?”
没等那人翻身完毕。
冰冷的驳壳枪枪口,已经顶在他的后脑勺上了,“我说兄弟,你这干的,也太有点不专业了啊!”
“额...您是,叶知青同志?”
那人先是身体一僵,随后试探着开口问,“小川哥,真的是你吗?”
别看这人的背影挺魁梧,但声音脆脆的...很显然,这是个女人。
一个大胸大屁股的猛古女人!
由于叶小川以前救助过不少受灾群众。
不但把他们收留在三十里铺、给他们落实户口,出钱出粮给他们解决衣食住行方面的困难。
而且。
还在三十里铺大队后沟的新增土地中,给他们划分各自劳作的区域,让他们可以自食其力。
让他们除了交够集体的那部分之后,还能让这些受灾群众,个人还能积攒一点财富。
而这些受灾群众,有了个人的财富积累之后?
那么他们以后就可以在三十里铺成家立业、可以世世代代安安心心的在这里生活下去。
正是因为有了以上种种善举?
那些被收留的受灾群众,她们对叶小川的感激之情,到底有多深?
自不用多说。
但由于叶小川的个人条件实在是太好,人家啥都不缺。
所以总感觉报恩无门的那些受灾群众,没办法了,大家不管年龄大小,不分辈分高低。
这些受灾群众,通通都喜欢恭恭敬敬的叫叶小川为‘小川哥’。
以示亲近。
对于这种情况,叶小川当然知道。
现如今,听对方开口的称呼?
知道是自己人的叶小川随即收起枪,“你是哪条沟壑里的?”
“小川哥,我是1号沟壑里的额敖登啊。”
只见依旧匍匐在水泥板上的敖登姑娘,也不试图爬起身、生怕引起叶小川的误会,而冲着自个儿后脑勺来上那么一梭子的她。
就那么在原地缓缓翻转身子,露出她那张大饼也似的脸。
“小川哥?你怎么一下子就到这上面来了?”
只见五官立体、看起来有23、4岁,但实际上年龄只有19岁的猛女敖登满脸问号。
“先前,你开着车进入广场,然后下车带着几个男男女女的时候,我就看见小川哥你了。”
“我还以为你回后面办公室,找王硕王队长谈事去了呢!”
敖登姑娘用胳膊肘侧起半边身体,满脸的不可思议:“我一没听见楼道响,二没听见外墙边有人攀爬的声音,小川哥快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