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付燚脱口而出想要用“奇变偶不变”来一探究竟之时,眼见着付燚眼中疑惑之色越来越浓的王甫却是先行开了口。
“哎。”王甫轻叹了口气,又看了看不远处的中军帐,随即说道:“多的细节,你也无需知道。你只要知道糜芳、博士仁等人才被关将军申斥过一番,心中难免生出怨怼之情,留在后方,实属无奈,却是不足信任之辈也。”
虽然王甫没有明言,但作为后世之人的付燚哪里会不明白这其中的细节。
无非就是糜芳和博士仁这些年贪污了不少的钱粮军械,这回打大仗了,粮草军械却是不济,甚至两人还用了一场大火来销毁罪证。
因为军械被毁,却是生生拖延住了大军进攻襄阳和樊城的脚步。
要不是天降大雨,大军有了水淹七军之胜,或许此时关将军便已经因为军械的短缺而被迫拔营了。
为了安抚住众军的情绪,关将军不仅申斥了糜芳和博士仁,更是向众将承诺,在归师之日就要处置了两人。
从关将军的角度来看,这就是在给两人放水,大军归期还有这么长的时间,你们还不赶紧戴罪立功。
可在糜芳和博士仁的心中,却是惶恐异常——没办法,这个窟窿太大了,根本填不上。
于是,恐惧之下,怨怼之心也就生了出来。
作为旁观者的王甫,也是清醒地认识到了两人已经不足信任。历史上,王甫也是建议过关羽用都督赵累替换掉糜芳的位置,以保证江陵城的安全。
只可惜军中缺将,关羽自然也是没法答应。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关羽的心中是愿意相信自己的老伙计们的。毕竟糜家也好,博士仁也罢,那可都是跟随着自己三兄弟一起颠沛流离过多少年的,怎么着也不会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犯错误。
眼见着关羽劝不动,王甫也只能寄希望于关羽的判断是对的了。
只是,如今随着付燚的横空出世,王甫的心思却是又活络了起来。
自然而然地,王甫将主意打到了自己的身上。只是不知道,历史上,王甫有没有交代那位率军而归的裨将,关于糜芳的事情吧。
想必是不会吧。
毕竟,不是所有的裨将都能有付燚这般的能力与大局观,也更不是所有的将军,都能有付燚这般的知忠明义。
能力自不必多言,若是江陵果然有所异常,只有付燚这样有能力之将才能力挽狂澜。
更关键的却是付燚的知忠义和识大局,若是江陵最终安然无恙,也只有付燚这样知忠明义且识大局之人,才不会将王甫交代监视糜芳的事情公之于众。
身为汉朝的一员,面对有着汉朝原始股份的糜家,王甫不能不有所忌惮。
很显然,付燚在帐内短短不过一刻多钟的表现,不仅征服了关将军,就连王甫也对其十分看重。
于是,原本已经决定听天由命相信关将军判断的王甫,却是鬼使神差地将希望寄托到了付燚的身上。
但不管怎么说,王甫的谋划倒是与付燚自己的想法有些不谋而合了。
而付燚在明白了王甫的用意后,付燚的心脏再度砰砰砰地快速跳动了起来。
果然,天助自助者。
若是能乘着这个机会,从王甫的身上要到更多的权利,自己守住江陵的把握就更大了。
毕竟即便是马良在时,王甫的地位也不低,如今作为荆州方面文臣的第一人,手上的权利更是不可小觑,至少江陵城内的大小有司衙门中,会有一大半都会在关键时候听从王甫,而非糜芳。
努力压制住心中的兴奋之情,付燚也是一脸深沉地看向了王甫,静静地等候着王甫的下文。
果然,王甫随即也是看向了付燚,目光更是逐渐变得灼热了起来,道:“若是后方无事,倒也还好,如今魏军援军已尽,魏王势必寻求吴军支援,若是吴军果然背盟而来,恐糜芳等辈做出不可思议之事也。”
为了配合王甫的演出,付燚也是喃喃低语道:“不可思议之事。”
“将军,您是说?”付燚装出一副迷惑的模样,问道:“糜将军,那可是......”
一边看着王甫的面容,付燚一边也是伸出了食指指了指上头蔚蓝的天空。
“嗯。”王甫再度点头,语气却是更加地沉重,道:“吾也不信,但凡事总得留个后手为好。”
说着,王甫继续看向而来付燚,严肃地说道:“而你,就是关将军的后手。”
“咕噜”一声,喉结上下涌动之际,付燚也是深深地咽了一口口水。
“我知道一时间你很难接受。”拍了拍付燚的肩膀,王甫也是耐下了性子继续说道:“不过,此事也不需你多做什么,掌握好你的队伍,干好你的本职工作,若有敌情来犯,守住江陵,及时报信即可。”
显然,王甫所说的“即可”,当然没那么容易。
及时报信也罢,守住江陵也好,这两件事,哪件都不容易,尤其是在江陵的最高指挥官糜芳决议投降的情况下。
守住江陵自不必说,仅仅靠手里的两千军,要守住偌大的江陵本就不易,更别说糜芳还有军队的指挥权,真到了危急时刻,能不能控制住底下的军队是真的不好说。
至于报信,倒是不难,难在及时!
什么叫及时?
你认为的及时不叫及时,哪怕吴军刚刚来犯,就立即报信,也算不得及时。能让大军在城破之前回转江陵的报信,那才叫及时。
更别说,吴军要攻,势必隐藏行踪,等汉军发现他们的时候,极有可能已经是来不及了。
而之所以王甫将两件困难重重的事情说得如此轻易,目的自然是在减轻些付燚的心理压力。
不过,这两件事情对于其他人而言或许困难重重,但对于付燚而言,却又算不得什么,毕竟此去江陵,付燚要做的,就是为关将军守住江陵。
虽然付燚的心中早已经答应了王甫所请,但表面,付燚却不能答应得太过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