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马良与王甫相视一眼，随即，马良也是略带感激地抱拳说道：“一切便按马将军所言。”
一旁的王甫也很是冷静地点了点头。
随即，三人也是继续一起商议起了用分销权换取粮秣的细节。
你别说，有马良和王甫这样的内部人士在，这讨论起来还真是事半功倍。
毕竟，马良和王甫对荆州和益州的各个世家的实力，不说是全都了如指掌吧，但至少也是大体有数。
而有了两人的参谋之后，付燚自然能够针对性地做出谈判的方案，尽可能地榨取这些世家们的家底和潜力。
当然了，即便是被榨取家底，一旦真的拿到了代销权，这些世家们依旧有着丰厚的利润。
甚至，若是让这些世家们知道了付燚他们正在做的事情，恐怕还会上赶着上供自己的家底。
终于在忙活了近两个时辰之后，一份谈判的草案也是新鲜出炉。
在这份草案之中，整个纸张的利益被分成了三份，占据大头的自然还是朝廷，除了各个世家每年购买销售权所需付出的钱粮之外，造纸厂的利润，也将上缴一半给朝廷；其次，便是付燚自己，造纸厂的另一半的利润自然是属于付燚所有；最后，则是世家销售纸张所得的利润。
按照这份草案，付燚这个发明者无疑是最吃亏的那个，甚至也是三者之中，唯一被锁定了利润的存在。
不过，凡事却也不能仅仅看眼前的利益。
首先，付燚作为一个草根出身的将军，其身后并无家族支撑，哪怕已经是荆州的二把手，也无力支撑起太多的利益。
正如付燚自己所说，只有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搞得少少的，他才有获利的可能与空间。
其次，付燚看似在经济上吃了亏，却是在政治上赚了大便宜。
且不说，随着巨额利益的上缴，皇叔和军师势必不会亏待付燚这位功臣，也不必说付燚分润利益给世家大族们的行为，也会令诸多世家承情，单单是被付燚选中的马氏和王氏两族，随着纸张生意的铺开，就不可避免的会与付燚捆绑到一块。
甚至可以说，只要付燚不做什么谋反逆天之事，马、王两家就会是付燚在朝堂之上最坚实的盟友。而无论马良还是王甫，都已经彻底地与付燚绑在了一起。
单单是从这一点来看，付燚就绝不算亏。
因此，在完成了草案的付燚也是如释重负，随即便是向着马良与王甫二人抱拳而道：“如此，就全靠两位了。”
“付将军客气了。”马良当即也是回礼道：“吾这就前往联络荆州的世家们。”
“我也立即修书回益州。”王甫随即也是立即抱拳道。
“好！”付燚当即也是点头而道：“辛苦两位！”
言罢，三人又是互相一礼，马良与王甫二人这才离开了江陵府衙。
很快，马良也是带着装满白纸的一个礼盒开始拜访起了江陵城内的各个世家。
与此同时，王甫也是在书房之中奋笔疾书，随即便是唤来了自己的亲兵队长，细细交代过一番后，才让其亲自带着十余名亲兵快马回返益州。
随着马良与王甫的快速行动，付燚这边自然也没有闲着。
虽然纸张生意几乎是由付燚一手操办的，但这其中的利益实在太大，哪怕有了马良和王甫的支持，付也还是需要向上级汇报。
甚至不仅仅是要向关将军，而是要向陇右的皇叔汇报。
于是，在将商议好的草案稍作整理之后，付燚也是将其连同两盒纸张和自己手写的书信，一起交给了亲兵。并由亲兵呈送给襄阳的关将军，并转呈皇叔。
当然了，因为时间的紧迫，在一边呈报的同时，江陵城的工作自然也是同步推进。
只是，江陵城的诸事，却是与付燚没什么关系了。
在亲兵持信离开之后，付燚也如同一个甩手掌柜一般，在对负责纸张生产的任续嘱托了一番之后，便是出了江陵城，前往新兵营中。
很显然，付燚这是故意在躲开的。
原因很简单，随着纸张之事的传开，江陵城势必将成为旋涡的所在。
想都不用想，一定会有数不清的人以各种理由找到付燚。而不管是为了与马良、王甫之间的情谊也好，亦或是为了保持自己的洁身自好也罢，付燚都不应该在掺和其中。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讨价还价的艺术，付燚还真是不擅长。
因此，对于此刻的付燚而言，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江陵城，从而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办。
而训练即将到来的新兵，自然也就成了付燚离开江陵城的最好理由。
果然如付燚所想，尽管马良已经一再要求这几个世家保守秘密，但消息还是不可避免的传开了。甚至其传播的速度，还远在马良的预计之上。
这也很正常，各个世家之中，从来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想要让世家保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这些与马家交好的世家，何尝不是与其他的世家也交好呢。
一传十、十传百之下，马良才带着纸张前往了三两家族呢，纸张之事便是彻底在江陵城内传开了。
眼见着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马良随即也是干脆地回了自家的府邸，静静地等候着“愿者上钩”。
而得到了消息的世家们也是第一时间来到了江陵府衙，却被告知付燚已然出城而去，而且归期未定。
眼看着巨大的利益就要失之交臂，这些世家哪里肯善罢甘休。
几番打听之下，众人也总算是确定，主持此事的不是别人，正是马良。
没有丝毫犹豫，各个家族的家主也是带着厚礼，便开始了与马府的走动。
于是，明明已是月挂柳梢头的夜晚，江陵城马家府邸门前，却是硬生生被络绎不绝的灯笼照得如同白昼。
碍于荆州故旧的情面，马良也是勉为其难地接见了一个又一个的“老友”。
当然了，见面可以，谈合作，马良却是一口咬死了不行。
至于原因，马良当然是往已经出城的付燚身上推。
可马良越是推脱，来访的世家家主们就越是不肯罢休。或是谈感情，或是说利弊，总而言之一句话，他们为大汉流过血、流过汗，不能被这么就踢出了局。
甚至一些情绪激动的家主们，更是提出，若是不能让他们信服，他们就要去襄阳、去陇右，去找关将军和皇叔谈谈。
眼看着眼前群情激奋的众人，马良知道，他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当即，马良也是告诉了在场的诸多家主：被选上的家族，都是心向大汉，愿意为大汉毁家纾难的。
此话一出，几乎所有的家主们也是纷纷表示：自己也是大汉的臣民，也是心向大汉，也可以为大汉毁家纾难。
显然，马良要的就是家主们的这句话。
轻咳一声，马良也是打断了众家主的表忠心，随即表示要与付燚再作商议后，方可决断。
而有了马良这句话，一众的家主们也是稍稍放下了心。
随即，众家主也是在马良的承诺中，一一散去。
而在家主们离开之前，马良也是悄然给他们递了一个话：如今荆州正是缺粮之际，谁能为大军提供更多的粮秣，谁就更有可能获得此番生意的机会。
于是，在回到了家中之后，一众的家主们也是纷纷交代下人，开始关闭自家的粮店并准备在明日开始大肆收购粮食。
当然，也有些聪明人很快意识到，在江陵城收粮，一定不是朝廷所想要的结果。
而且，仅仅一座江陵城能有多少的粮秣，这点粮食，显然不足以拿下如此重要的生意。
因此，这些聪明人也是连夜安排人员，开始前往曹魏和东吴收购粮秣。
果然，那些把眼睛都盯死在江陵城的世家，在第二日早晨便是迎来了马良的警告——在江陵城内囤积粮秣以致民生困苦者一律取消资格。
这一番话无疑是将一众家主们都点醒了。
当即，又一批的人员也是匆匆向着东吴和曹魏的地盘而去。
只可惜的是，这伙人离开的时间足足比旁的家族晚了半日多的时间，势必要比旁的家族们付出更多的代价。
而等所有的家族都已经将人员撒出，甚至已经开始在曹魏和东吴囤积粮草之时，所有的世家也算是彻底地被绑在了大汉的车马之上。
若说之前，马良与世家之间的合作还算是彼此对等，那么现在，一众世家已经投入大量人力、物力的情况下，马良显然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主导地位。
于是，马良也是再度召集了一众的世家的家主们。
这次，已经占据主导地位的马良，也是直接抛出了每年以粮秣换取纸张销售权的方案。
而且，为了尽可能地压榨各家的粮秣，马良还创造性的发明出了“盲拍”的方式。
类似于现代的翡翠公盘，只不过在马良这里没有废标，只要出了价，就或多或少能够有一地的销售权。
只是，这地与地之间的差距，可比人和人之间还要大。
出价高的就给交通发达且富庶之地的销售权，出价低的就给交通不便且贫瘠的地方。
如此一来，倒也算是公平。
当然，因为此事是为了接下来的战事做准备，因此，对于交割时间，马良也是做出了严格的规定。
第一批至少要有三成的粮食，在纸张交割的同时就送上，这还不包括购买纸张的钱粮，而剩下的所有粮秣，则必须在两个月内交齐，逾期者不仅将失去此番交易的资格，还会遭到巨额的惩罚。
于是，在这样的规则之下，一众的家主们不得不细细计算好自己家里每一粒粮食，以获取最终的胜利。
什么？串标？
你想多了，在朝廷面前串标，以后还想不想混了？！更何况，在如此巨利面前，谁信得过谁啊！
退一万步而言，所有人也都清楚，朝廷并不是非要带着他们一起玩的。
毕竟，没了他们，朝廷照样可以把纸张卖到曹魏和东吴，无非只是时间慢了一点而已。
因此，在明白了游戏规则之后，一众的家主们瞬间变成了互相的竞争对手，便是讨论之声都小了许多。
而为了让家主们能够报出更加好的价格，马良也是将报价的时间放到了两日之后。
一众家主随即也是蜂拥着便往家中赶去。
很快，整个江陵南城都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珠算的声响。与此同时，源源不断的粮秣也是凭空出现在了江陵城内。
两日的时间很快过去，而各家的家主们也是纷纷送上了自己的报价。
你还别说，各个家族的报价平均都比马良预估的要高上了两至三成以上。
甚至一些小型家族的报价，更比马良所预估的价格高了五至六成。
这其中除了马良对各个世家实力估计的失误之外，显然还有其他原因。
当然，这原因倒也不难猜测。很多的小型世家，也是将此番生意当成了家族发展的绝佳机会，因此也是将整个家族都押了上来。
这才有了报价高出五六成的情况。
对于这些世家，马良当然也是乐见其成的。
越是押上了全副身家，也就意味着家族与大汉绑定更加地彻底，自然也就越是有利于大汉的发展。
或许也是因为这样的缘故，反倒是一些顶级世家，虽然也很眼红这份生意的巨大利益，却依旧保持相对的克制。
但不管怎样，只要手中的这份价目表能够如期交付，荆南之战所需的粮秣便算是彻底解决了。
当即，马良也是根据报价多少开始为各个家族分配销售地域。
这其中要让所有人都满意，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而面对家主们的质疑，马良的回复也是简单粗暴，若是不愿服从，可以暂时不加入此番生意，或是等来年旁人主持之时再加入也不迟。
马良只这一句话，便是让所有家主们都乖巧地闭上了嘴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