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两月,眼前的一切都将失去颜色。
一众白衣渡长江,一座雄城入敌手,一代武圣归幽冥。
从此江陵连带着荆州便都姓了孙,江南却再不见往日的繁华景象。
“定要守住啊付燚。”看着周遭繁华的场景,付燚也是在心中默默告诫着自己。
很快,穿过繁华的街道,付燚被虞军侯引到了一条巷子之中。
这条巷子倒也不算狭窄,便是三辆马车并行也毫无问题,只是相较于刚刚热闹的大街,这条并不狭窄的巷子却是明显安静了许多。
明明不过数十步的路途,却恍若隔世。
闹中取静,或许说的便是如此吧。很明显,付燚已经被带到了所谓的“富人区”。
不自觉的,众人也是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静静地跟随在虞军侯的身后。
绕过一个弯,一个足可以停下上百人的广场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再走近些,一座高大的府门横卧在眼前,铜钉铆在古旧的楹柱之上,映照着惨白的日影,黑漆金字写成的门匾配合着郑重的大铜环,虽然没有过多的雕梁画栋,却是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抬头看去,门匾之上赫然写着的,正是此行的目的地:糜府。
也只有行家才知道,那看似古旧的楹柱却是楠木所制,而那看似朴素的门匾,更是出自名家之手,虽千金不易。
不愧是曾经的徐州大家,仅仅是这含而不露府门便足以将一众的暴发户给比了下去。
只可惜,这威严的大门却不是付燚这个小小的裨将军所能敲开的。
仅仅是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之后,付燚便已经跟上了前方带路的虞军侯。
再往前十数步,来到一侧门前,刚刚从虞军侯身旁提前离开的随从正静静等候在那里,而他的身前,却还有一个身着锦衣,却微微驼背之人。
顿时,付燚已经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能着锦衣,说明此人地位不低,可却又微微驼背,显然是长期躬身所致,也只有奴仆一类,才会长期躬身以致于驼背。
换言之,来人应该是这糜府中管事的奴仆一类。
果然,还没等付燚开口呢,一旁的虞军侯便是赶忙上前两步来到了那人的面前,道:“糜管家,您怎么亲自出来了。”
“二老爷命我前来迎接付将军,老朽岂能不恭候之。”被叫做糜管家的人也是一脸笑意地回答着。
虽是笑着回答,但付燚却是从那双眼睛中看不出任何的笑意,而面对虞军侯的问候,那人更是半步都未曾挪动。
显然,眼前的这位糜管家根本没有把虞军侯看在眼里。
饶是如此,虞军侯却是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是赶忙向付燚介绍道:“付将军,这位乃是糜府糜大管家。”
转过身,虞军侯又向管家介绍道:“糜管家,这位便是付将军了。”
深知宰相门前七品官的付燚,也不用虞军侯暗示,便立即来到了管家面前,微微躬身,道:“末将付燚,见过糜管家。”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一边说着,付燚也是从一旁亲兵的手中接过了一小个包袱,递到了眼前的管家面前。
见状,老管家也是微微一笑,显然对于付燚的识相也是很满意,也不枉自己在府门前等了这么久了。
当即老管家也是笑着接过了付燚的心意,才道:“付将军远道而来,辛苦了,二老爷正在偏厅等你,将军且随我来。”
“是,多谢糜管家。”付燚立即答道,随即却是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帛书一封,递到了管家的身前,道:“这是末将从前线带回来的一些特产,特来孝敬糜将军的,这是礼单。”
“哦?”糜管家显然早已经通过虞军侯的随从得知了那几辆马车的事情,当即也是接过了礼单,略略扫过了一眼之后,心中也是十分满意的,当即话语之中也变得柔和了不少,道:“倒是付将军有心了。”
说着,糜管家也是一个眼神,身后当即便有糜家的仆从出来将那几辆马车接手。
收礼收得如此顺滑,倒是让付燚有些傻眼了,看来这糜府也没少做这些事啊!如此来看,糜芳的叛逃或许也不是无迹可寻的啊。
“付将军,我们先去见老爷吧。”眼看着马车驶入糜府,管家也是再度笑着说道。
“是是是,莫要让糜将军等急了。”付燚也是赶紧答道,不管怎样,只要是收了礼不碍自己的事就行,至于糜芳到底犯了多大的事情,只要自己能守住江陵城,总会有答案的。
“尔等在此等候。”转过了身,付燚也是对着自己的亲兵们下令道。
“是。”众将士齐齐地答应道。
那整齐划一的回答倒是把一旁的管家给吓了一跳。
“付将军练兵倒是有方,麾下尽是精锐之属啊!”明显被吓了一跳的管家也是不自觉地揶揄道。
或许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吧。
听着管家的揶揄,付燚明显心头一跳:这可不像是夸赞之言,而且若是在糜芳的心目中留下一个擅练兵、有精兵的印象,难免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至少,在其投降东吴之前的一番试探是免不了的。
这对于付燚而言,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灭顶之灾。
好在,电光火石之间,付燚便已经想到了说辞,随即也是赶忙跟上了管家的脚步,一边走也是一边解释道:“此皆是末将亲兵,也不怕家宰笑话,末将营中能战之卒,几乎全都在此了。”
“啊?”这回换管家有些懵圈了,毕竟付燚的手下可是有数千人马的啊,能战之卒只有寥寥数十人,这怎么可能!
见管家疑惑,付燚也是故作恼火地说道:“哎,不瞒家宰,末将在荆州战场上,为获战功,原本部下也是损失惨重,不想被调入之部曲,不是老迈之卒,便是新进之兵,如何还有战力哉?”
“哦?”管家有些疑惑道:“关将军传回的文书中,不是说付将军立功受奖,怎会调入老迈、新进之卒哉?”
“哎。”付燚再度叹息道:“还不是因为咱恶了王甫王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