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幽深,染上半边红霞,火势仍在扩散,各种焰火所能产生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弥漫在空中。
河岸边的厮杀进行的很快,被袭的一方与袭击的一方都深怕被火焰围困在此处,恨不得能立时逃离开,劈砍几刀也不管砍没砍死人,迅疾的跟着前方头缠白巾的将领奔跑。
骑马的身影在火光里奔走,用三尖两刃刀将挡路的人硕为两截,尚未死透的半截身子在地上爬动,大声叫出来的时候被矮小的身影上前一刀砍了脑袋。
“贺将军快些,那边火烧过来了!”
火光照着时迁时不时瞄去舔舐着营帐、人体的火苗,不过几十丈的距离实在让人生不起安全的感觉,何况那火蛇还在向这边游走着。
“晓得。”贺重宝郑重应了一声,高大的身形坐在战马上时不时的咳嗦两声,快速扫视一番,下一瞬抬起刀朝着侧旁尚未被火烧到的地方一指:“走那边,那边乃是去往中军的大道,能隔离下火势,一时半刻烧不到那边。”
“走走走——”
贺拆闻言手中大刀倒提,打马朝着那边就跑,后方士卒行进中,贺重宝、贺云两人护着时迁连忙追上。
这部反叛辽军的人马急急忙忙跑过那将这梅花状大营一分为二的驰道,火蛇猛的在风中蹿了过来,鲸吞一般将侧旁的一切吞噬殆尽,随即爆发出更炽烈的气息,噼啪作响声中,名为火灾的现场又是扩大了不少。
“走,这里多半也会被火焰燎到。”贺重宝转头看了看,忍不住抹了一把脸,三尖两刃刀一摆:“耶律国珍、国宝二人定然逃不远,都将弓弩准备好,看着人莫要独自逞强,给我弓弩伺候。”
说罢一踢马腹就走。
贺拆早就忍耐不住,只是他也是南京道的将官,深知那两个宗室子弟的厉害,见着自家兄长前行,方才与贺云两人急急忙跟上,身后跟随的辽兵轰轰轰的前行。
不久,一片着火的布片飘过,落在完好的帐顶上,一缕黑烟在灼烧中升起,随即火苗向着四周吞去。
……
与此同时。
齐字的大纛越过把守西南路的骑兵继续往河边尚未着火的地方而去,隆隆的马蹄声在那火红的身影之后踏响,护卫的狼骑一个个挺直腰杆儿,似是钉在马背一般随着战马颠簸而行远。
带有完颜两字的旗帜在空中飘扬,名为宗翰的女真将领骑在马上不停发布着命令,传令的骑兵在奔行,麾下新组建的五百骑士在他命令下不时上前将清理着前方营寨的木栅,有逃跑出来的辽兵往往刚刚跑出十数丈,随即被骑兵拉动弓弦钉死在地,然而仍然有人侥幸未死,被骑兵赶上一枪戳死在地,也有人见这边有人堵截,不敢过来,转身向着更南边的地方跑入黑暗中,随即,了无声息。
完颜宗翰在远处皱起眉头,忍不住向着南边看去:“兀术这混蛋在做什么……”
如此呢喃一句,这位前金大将也没派人去问询,虽是同族,然他与完颜宗弼的关系如今差的很,后者甚至因他军议之时也在席间,甚至不愿往吕布身边凑,这种行为在他看来是愚蠢的。
“传令,让前方的士卒莫要去管那边的事情,不得越过营地中线,违令者——斩!。”冷冷的说了一句,完颜宗翰看着南边印象中有人该在的地方哼了一声:“等战后,俺倒是要看看你怎么向大王解释!”
身后有骑兵奔跑出去。
……
浓烟向着相反的方向飘着。
耶律国珍、国宝兄弟两个仓皇而走,身边只余不足两千之数的士卒,身上着甲的倒是不少,都是之前在营中值夜的士兵,这些人也是聪明,看着之前齐军水师火矢齐发纷纷朝着军营外跑,倒是被这两个皇室子弟收拢到手下。
除此之外,周边或提着兵刃,或光着上身的士卒也有千人之数,都是一路被两人收
“齐军远来……是怎么知道俺们在此的。”
耶律国宝一脸黑灰,伸手一抹脸上汗水,顿时白一道黑一道的:“这群齐狗简直就是闻着味儿找过来的一般,军中斥候也是该死,都没看着对方影子。”
“莫说了。”耶律国珍扶下铁盔,警惕的看着营外,从头两侧垂下的发辫晃动一下:“如今才是你我的危机之时。”
黑暗中,大火照亮不足百丈距离,更远处如同与世隔绝一般,只见黑乎乎一片与天地同色,一点景象也无。
耶律国宝看看黑暗处,适才拉着自己兄长跑的果决不再,艰难咽下口唾沫,拎着绿沉枪的手动了动:“要不……再收些兵卒过来?”
耶律国珍沉默一下:“没必要了,现下能跑出来的八成都是些没兵没甲的破胆之辈,再多也没甚用处。”
做兄弟的视线转去身旁的兵卒处,随后点点头,不说这些士兵有多少人,最少看起来还沉稳。
正想着,后方营地传来喧哗声,奔跑的脚步踏过地面,将燃烧的噼啪声盖住,顿时引的两人向后望去。
火光尚未烧到的营帐角落,一个穿着白衣披甲的身影露了出来,随后更多穿白的士卒持着刀盾跑出,两人顿时有些发愣:“这哪来的如此多人?”
后方,坐骑的马头探出,战马上青黑色的甲胄在火光中闪着金属的光芒,铁盔下是一张熟悉的阴沉面孔。
“贺重宝?!”
耶律国宝脸上露出喜色,刚要招呼人过来,一旁的兄长顿时面色一变:“不对,这伙人有问题。”
“哎?”
耶律国宝一愣,耳听着旁边的人大吼:“盾手后退,小心,那姓贺的反了!”
“大哥……”
耶律国宝还想问什么,旁边的兄长一把打断他的话:“你傻了!哪有所有人都穿白衣,头裹白巾的!”
转过战马,提气举起绿沉枪一指:“贺重宝,俺说的对不对!你可是反了?!”
身旁士卒急忙上前,持着重盾的身影对着后面的同袍,有长枪、铁矛从盾牌缝隙伸出,顿时组成一个临时防线。
那边身穿白衣,头缠白布的身影在将官的呼喊下停下,手持刀盾的人影走上前,后面却是一排排射手在列阵,跑动的身影留下一个马身的过道,持着三尖两刃刀的战将缓缓策马上前,一拱手:“留守何出此言?末将之忠心日月可鉴,为何说末将反叛?”
耶律国宝看看他,又看看兄长,嘴唇动了下,没有出声。
“日月可鉴?!”耶律国珍冷哼,抬手一指他:“那你让士卒列阵是什么意思?”
贺重宝吸口烟气,抱拳低头:“留守让士卒列阵以对,末将心中惧怕,不得不为之。”
“哦?你心中若是无鬼,何必怕之?”
耶律国珍冷笑收回手臂,战马动了一下,勒下缰绳:“那俺让士卒让开,你可敢孤身过来?”
贺重宝沉默一下,抬起头,安抚一下有些躁动的战马:“这般大火,末将不敢让军中将士孤身留下。”,接着目视左右,手中三尖两刃刀一提:“后方火势过旺,众将士听令,向前直行!”
轰轰轰——
军阵顿时朝前行进,一排排的士卒提盾到胸,刀锋对准了外面。
“入娘的……”耶律国宝双眼瞪大,手中枪一指:“你这厮当真胆大妄为!似你这般国贼早该捆起来砍了!”
前行的士卒砍破挡路的营帐,从内部向外走出,轰鸣的脚步声让对面的辽兵一阵骚动。
贺拆在阵中冷笑,手中大刀斜指地面:“留守还是省省吧,你有这功夫和我等兄弟说话,不如想法子逃出这火场。”
“二哥与他说那般多做甚。”贺云捏着长杆大刀,蓦地抬刀提气:“前方恶兽拦路,弓手准备——”
“射!”
箭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