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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潇露出痛苦的表情,望向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兰之语,你都想起来了?」
问出这句话的人,是付瑶。
付瑶抓着陆潇的手,而他也没松开。
对此,我并不意外。
邀请付瑶来,本就是因为我已经知道她和陆潇的关系。
在那段录音备份里,我发现了破绽,确定跟陆潇在车里玩的女人就是付瑶。
我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香槟,点上一支烟。
我是在庆祝今晚的重头戏顺利上演,也是在祭奠我死去的爱情和婚姻。
「陆潇你很会玩声东击西,你跟莫榛榛的暧昧是假,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实际上你和付瑶才是真的。」
「我的记忆从来都没问题,主治医生是我初中同学,我请他帮我瞒着的。」
「那天我是怎么坠海的,我记得清清楚楚。」
「陆潇假借生病为由,将我骗到游艇,当时我站在栏杆前,看不到身后是谁推的我,但在坠海的瞬间我听到付瑶在说话。」
「我以前确实不会游泳,只是刚好在你们联手要害我之前,刚好我花了一个星期时间学会了游泳。」
「我游到岸边,磕到石头,受伤昏迷,醒来就在医院了。」
「你们的计划是先给我下套,拍下我的视频,传到网上让我被网暴,等我坠海而死以后,你们就可以对外界宣称我是因为不堪被网暴才自杀。」
「陆潇塌了,还面临巨额赔偿金。唯有我死了,我的全部财产就被陆潇继承,你俩结婚,高枕无忧,几辈子都不愁了。」
「呵呵,吃绝户这种事我还真没想到有一天会差点发生在自己身上。」
我说到这,现场已是死一般的沉寂。
11
我能云淡风轻地说着这些震撼的话,是因我在承受剜心一般的痛苦之后强迫自己变得刀枪不入。
付瑶脸色惨白,陆潇也好不到哪里去,双目发赤,我甚至看到他那只撑着桌子的手有点颤抖。
只听噗通两声,竟是范云辰和周洛同时跪下了。
范云辰哭丧着脸:「语姐,那天是陆潇说你要跟他离婚,让我们配合演戏就说他生病。」
周洛快哭了:「语姐,我们要是事先知道你会出事,打死也不敢掺和的!」
范云辰和周洛这俩纨绔子弟兴许是没想到过自己会被拖入人命关天的麻烦里。
舅舅一直稳如泰山,有他为我压阵,我才能心如磐石。
舅舅朝我点头:「之语,你想怎么处置他们?」
我摆摆手:「放了范云辰和周洛吧。」
范云辰和周洛如获大赦,一人抓起一个游泳圈,很干脆地跳海离去。
付瑶在颤抖,嘴唇哆嗦:「兰之语,没想到你心机这么深,算计这么狠!」
我面无表情:「谢谢你的夸奖。」
付瑶见大势已去,靠在陆潇怀里,脸上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兰之语,你想报复就冲我来!你和陆潇结婚之前,我们就在一起了。要不是因为陆潇的母亲不同意,你根本就不可能跟他结婚!」
「是我把你推下海的,陆潇那天不知道我会对你下手,你游到岸边昏迷的时候我想用石头砸死你,是陆潇阻止我,否则你早就下地狱了!」
我只觉得好笑:「付瑶你在替陆潇开脱?陆潇,这就是你爱的女人,付瑶一直知道是我把你捧起来的,知道我舅舅是谁,知道你爆火的那两部剧的编剧是我,也是我指定让你演的,可她没告诉你,怕你知道了以后不会跟我离婚。」
付瑶两眼含泪望着陆潇:「我不是有意瞒你,我只是怕伤你的自尊心。」
陆潇眼里的惊愕那么明显,只是最终没多说什么,面如死灰:「不重要了。」
突然,付瑶发疯似的冲向我,她手里攥着一把水果刀。
只可惜她没能靠近我,被我舅舅一脚踢倒在地,水果刀掉地上的声音特别刺耳。
「兰之语你该死!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付瑶愤恨地嘶吼,面部狰狞。
「我和你同在孤儿院长大,你的养父母原本是想收养我的,可是他们因为你的一颗糖而改变主意,是你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你有花不完的钱,有豪宅豪车,全是你养父母留给你的,而我却只能打工,我永远都不能过上你那种生活!我恨,我要拿走你手里的一切,要你死!」
付瑶歇斯底里地吼完一通,像疯牛一样癫狂。
我总算是明白付瑶对我的恨意从何而来。
「一颗糖,我那个时候只有六岁,没你心思多,我只是想把我认为最好的东西给那两个经常来看望我们的叔叔阿姨。」
我一边说一边将杯子里的香槟喝完,正好姚律师将手里的录音笔扬了扬:「之语,刚才的对话我都录好了,如果你想,我随时可以将录音交到警局。」
姚律师的话音刚落,陆潇攥起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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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笑:「陆潇,你和付瑶在车上的那段录音,是付瑶发到网上的,苦肉计用得不错,至少能让你对我的误解更深。」
付瑶已经面无血色,慌张地拉住陆潇的手:「别信她说的,我不会害你。」
陆潇甩开了付瑶的手,站起来,神色复杂:「兰之语,我终究还是低估你了,你把我捧红,又亲眼看我跌倒,现在还设计这一出鸿门宴,你认为在报复我,可你不知道,从你坠海昏迷醒来,这段时间,我是真心的。」
「兰之语,如果所有的一切可以重来一次,我不想红,我想跟你做一对普通的夫妻。如果我说我真不知道付瑶会害你,你信吗?」
我拿着杯子的手微微抖了抖,先前的冷静终于是因陆潇的话而动容。
可仅仅是几秒的思绪混乱,我很快恢复了冷静:「陆潇,你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太迟?你想挽回什么?」
陆潇露出一抹惨笑:「你信不信都无所谓,我不会去坐牢的,我要走了,保重。」
走?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却见陆潇飞快冲向甲板,纵身一跳!
「陆潇!!」
付瑶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她也想跟着跳,只是因为被我舅舅拽住无法脱身。
我呆若木鸡,浑身僵硬了几秒后,跑到陆潇跳海的位置,望着空空的海面,我死死握住栏杆,两脚发软。
陆潇不会游泳,他这一跳,结果只有死。
我虽然决定当众揭露陆潇和付瑶,可也没想到会以陆潇的死来结束。
三天后。
付瑶疯了,被送进了精神康复中心。
陆潇葬在郊外的公墓,他的死讯没有对外公开。
没有葬礼,陆潇就静静地躺在我为他挑选的墓地里。
天气阴沉,我站在墓前良久,直到下起小雨,有一把伞出现在我头顶。
一个温润的声音轻轻地说:「之语,小心着凉,身体要紧。」
我回头对他笑笑:「赵谨,我马上就回家了。」
赵谨是我受伤住院时的主治医生,那天开游艇的人也是他。
赵瑾满眼的期待:「我送你。」
我摇头:「你今天下午不是要开会吗,别送了,我自己开车来的。」
赵谨向我靠近一点:「之语,我下个月要去国外进修一年,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换个环境生活?」
赵谨眉眼中的温柔让人很容易陷进去,只可惜我没有再婚的打算。
我假装听不懂他的意思,一只手抚上小腹:「谢谢你的好意,我会去乡下住一段时间,养胎。」
赵谨惊讶地盯着我的肚子,呆滞了一会儿,随后默然苦笑,点头,转身。
赵谨很洒脱,没有追问,没有纠缠,他给了我自在和体面。
是的,我怀孕了,孩子是陆潇的。
记得是在我刚出院回家那晚,我和陆潇做了一回真正的夫妻,也就是那晚我怀上了。
那晚我和陆潇很开心很激烈,但因为有过前车之鉴,我不会让自己的枕边留一个可能会要我命的人,也不会动摇我揭穿他的决心。
当我走出墓园,雨停了,被洗涤过的天空蔚蓝清澈,挂着一弯彩虹,这一路的风景竟是比来时更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