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还望您能不吝相助!”有了威廉配第的搭轿,阿林顿伯爵也是借坡上驴:
“阿方斯先生,您刚刚不是说、法兰西跟英吉利存在不少差异吗?我非常认同您的说法;
然而,无论语言还是风俗文化,都是可以求同存异的,唯独信仰…存在难以消磨的隔阂;
不过,在爱尔兰却不存在这样的问题,当地农民也信仰天主教,而且他们没什么文化;
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可以在当地推行宗教宽容政策,鼓励他们学习法兰西的文化,您觉得呢?”
推行宗教宽容!
鼓励爱尔兰人学习法兰西文化!
不得不说,阿林顿伯爵是真舍得下本钱!
平心而论,这两个政策是正确的,爱尔兰人讨厌英国人的原因、就是英国人讨厌法国人的原因;
对方都以天朝上国的态度、傲慢的将他们视为乡下土包子,还都曾因为教派不同、对他们举起屠刀;
最要命的是,他们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赢,无处宣泄的愤怒、只能不断的积累为仇恨!
如果拿开英国,向爱尔兰引进法兰西的文化,凭借共同的天主教信仰、就足以获得一定的认可;
如果阿方斯愿意传授他们更多的文化,让他们当上“体面人”,那他们绝对是举双手欢迎!
然而,这两个政策如此正确,也很容易推行,为什么其他总督就是不试着这么做呢?
原因也很简单:英国人不愿意。
在欧洲上千年的封建文化里,一直流行着一句话:我的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
换句话说,小弟可以跟着大哥,但不能让自己的小弟也跟着大哥,不然、他自己就没办法当老大了…
而英吉利的贵族跟议员们,就面临着这样的困境:
他们知道法兰西是天朝上国,是欧洲的文化中心,所以他们说法语、写法文,穿法国的高档服装;
但是,他们却不能让下面的人也这么做,爱尔兰不可以、苏格兰不可以,连英格兰的老百姓们也不可以!
试想,如果这些被他们统治的人也喜欢法兰西,那他们会不会想着、直接去当法兰西的子民呢?
如果这些人跑了,而且真的成了法兰西子民,那以后…还有愿意被他们统治的子民吗?
因此,即便是再好的政策,只要影响了老爷们当老爷,就是上帝来了、也没得商量!
那么,既然其他总督都不敢上马这样的政策,为什么还没当上总督的阿林顿伯爵,就敢给出这样的承诺呢?
答案只有一个:打白条!
现在的阿林顿伯爵要兵没兵、要钱没钱,就是个赤裸裸的光杆司令,不打白条、凭啥让阿方斯支持他?
即便阿方斯出钱出人、把他扶上总督之位,他也不需要马上兑现承诺,毕竟…位置还没坐稳,没人听他的嘛!
等拖过一段时间,把位置坐稳了,他又可以给阿方斯出选择题:是先捞回本钱、还是兑现承诺?
显而易见,在明知道他会食言的情况下,阿方斯只能接受现实、先把自己投资的本钱挣回来;
等阿方斯花个三五年时间、把本钱都赚回来,阿林顿伯爵自己也已经羽翼丰满、有了跟阿方斯说不的底气;
到那时,阿方斯又面临新的抉择:要么翻脸、跟阿林顿伯爵死磕;要么认栽、埋头继续挣钱…
然而现在,阿方斯既然已经看穿他这套把戏,自然不会再往坑里跳:
“从这份提议来看,就可以看出您是一个开明的领袖,爱尔兰人民终于迎来一个把人民放在心上的总督啊!
事实上,我也不喜欢过于极端的人,每个人都应该尊重别人的信仰与自由,不是吗?
然而,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好人并不多,您如果推行这样的开明政策,必然会遭受反对的声音;
不过,您不用担心,我会永远站在您这一边的,无论有多少反对的声音,我都愿意与您共同面对!”
显而易见,阿方斯用最冠冕堂皇的语气、说了一通假大空的废话。
什么叫“无论有多少反对的声音,他都愿意与阿林顿伯爵共同面对”?
换句话说,就是如果你没做、就没有反对的声音,那我就不管!
但即便你去做了,遇到反对的声音了,我也只是跟你同一阵线,却未必会帮忙…
什么叫“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好人不多”?
就是摆明了告诉阿林顿伯爵,他不是在做慈善,如果没有相符合的回报、他肯定不会投资阿林顿伯爵!
至于所谓的“开明政策、尊重别人的信仰与自由”,更是连遮羞布都不给阿林顿伯爵留:
爱尔兰本来就信仰天主教,也不喜欢英国人,让他们自由的在法兰西跟英吉利之间选择,你猜他们会选谁?
因此,阿方斯根本不需要他推行什么促进政策,只要他不强迫当地人英格兰化,时间就会站在法兰西这边!
而这,也是最让阿林顿伯爵难堪的:
他做不做事,阿方斯都无所谓,反正阿方斯没有求着他去做;
但是…阿方斯很明确的告诉他:你可以不支持,但你绝对不能反对!
更让他无奈的是,这甚至不能算一个筹码,仅仅只能作为他获取阿方斯支持的前置要求!
他必须先承诺不强迫当地人,阿方斯才会支持他;至于阿方斯愿意支持他多少,还得另外谈条件…
问题是…阿林顿伯爵有选择的余地吗?
并没有。
他不想干、有的是人愿意干;再说了,阿方斯弄死克拉伦敦伯爵跟玩儿一样,要弄死他、也不会多费劲…
因此,仅仅沉默了半分钟,阿林顿伯爵就迅速表态:
“非常感谢!阿方斯先生,多谢您的认可与支持!
等我去了爱尔兰,一定维持开明政策、让人民过上安稳日子!
不过、眼下爱尔兰那边的反对势力众多,还有一支叛军在作乱…”
“这些您放心,既然答应站在您这一边,我自然会动用我的人脉、帮您解决这些问题。”
见阿林顿伯爵终于说人话了,阿方斯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说出自己的计划:
“我在费尔岛有一些渔业投资,现在鱼群正在南下,渔场的水手们也会跟着南下;
如果您能拿到爱尔兰那边的停靠文书,我可以让他们去都柏林附近靠岸,也给您帮上一点忙。”
“是…您的共济会舰队?”一听到水手,阿林顿伯爵立刻想到大名鼎鼎的共济会舰队。
然而,阿方斯却摇了摇头:“不,仅仅是一些水手,他们都是来自北海周边的穷苦人、到处混饭吃…”
穷苦人,到处混饭吃?
阿林顿伯爵还有些懵逼,威廉配第却率先反应过来:“海盗?!!”
“咳咳…水手,仅仅是水手!”阿方斯重重的咳嗽一声:“他们是服从管理的,绝不会随便上岸!”
这一下,阿林顿伯爵全明白了!
阿方斯就是给他派了一群海盗、烧杀抢掠的海盗!
不过,比起出动共济会舰队,阿方斯出动海盗、显然更符合阿林顿伯爵的需求:
首先,
海盗的行动更为迅速,而且什么脏活累活都肯干,既不要求薪水、也不怕送命;
他要掌控都柏林,必然要铲除一些敌对势力,无论是出动军队还是共济会舰队、都难免留下把柄;
但若是派出海盗,这些人显然没办法指证他,甚至一上岸、就会直接被判处绞刑!
其次,
请神容易送神难,如果阿方斯派去的是共济会舰队,阿林顿伯爵恐怕没那么容易打发他们离开;
可若是海盗,那都不需要阿林顿伯爵赶他们走,这些人就会带着抢到的金银财宝、溜之大吉!
其三,
阿方斯强调这些人是“水手”,那他就可以当作“水手”,以最简单的程序、给予他们靠岸的许可证;
这样一来,这些人就可以在爱尔兰的众多港口随意调动、为他清除更多的敌对势力跟叛军!
想通这一切,阿林顿伯爵自然不再抗拒,反而顺着阿方斯的口径、直接确定下来:
“那咱们可说好了,这不是开着炮舰的共济会舰队,只是到海上打鱼、不小心遇上风暴的水手!”
“没错,就是水手!”阿方斯笑着举起酒杯:“遭遇风暴的水手。”
“那就…麻烦您了!”阿林顿伯爵跟阿方斯碰了一下杯子,将此事先敲定下来!
抿了一口酒,阿方斯放下酒杯,这才继续说道:
“当然了,水手只是第一步,更重要的是、重建秩序所需要的资金!
维修城市需要钱、维持总督府运转需要钱、建立卫队也需要钱;
此外,镇压叛乱要钱、安抚民众要钱,就连开庆功宴也需要钱!
这么多花钱的地方,资金自然是越充足越好,可惜的是…我目前拿不出那么多现金…”
话都说到这了,阿方斯还哭穷、阿林顿伯爵肯定不能接受啊!
他当即放下手中酒杯、双手拉住阿方斯的手臂、半是请求、半是耍赖道:
“阿方斯先生,您无论如何、也得拿出一笔资金来支持我啊!
实在不行,您就先跟大郡主殿下说一说,让她把买地的钱给我?
我保证,无论殿下给多少钱,我都可以加一成利息、足额的用土地来偿还债务!”
“这不一样,伯爵大人…”
阿林顿伯爵越着急,阿方斯就越是慢条斯理:
“安妮答应拿钱,是想找约克公爵殿下帮忙,说到底、她还是想要英格兰本土的土地;
当然了,我可以跟她说一说、让她改成购买爱尔兰的土地,可她不了解那边的情况,肯定不愿意买太多;
依我看,这事确实不能指望她,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去爱尔兰开个银行,推广我的承兑券?”
“承兑券?!!”威廉配第一下子瞪大眼睛:原来阿方斯是打这个主意!
然而,阿林顿伯爵却对承兑券没什么反应,相反、他更在乎的是时间:
“这…阿方斯先生,您就算现在去开个银行,那也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啊!
我这…马上就得去爱尔兰就任,等您把银行开起来、哪还来得及呢?”
“其他人来开银行,自然要几个月时间,若是配第爵士来开银行呢?”阿方斯淡定的朝威廉配第一指!
“嗯?”阿林顿伯爵一愣,转头看向威廉配第,却见他同样一脸懵逼:
“我?”
“对,就是您。”阿方斯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们都知道、您在爱尔兰那边有大量的土地,这些土地又出租给农民、让他们用来养羊;
但现在,钾碱的价格太高了,很多纺纱厂被迫停工,羊毛卖都卖不出去、更别说跌价了;
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我敢肯定、明年会有一大批农民破产,而爵士的土地、都不知道应该租给谁!”
“…”
不得不说,阿方斯的话虽然刻薄,却也是血淋淋的事实!
由于爱尔兰的土地回报率极高,威廉配第一直是倾家荡产的贷款、购买土地,再收租还贷款;
本来,地租连年上涨、这一套滚雪球的操作让他大赚特赚,几年里就积攒了上万亩肥沃的土地;
然而,现在钾碱价格暴涨、导致羊毛价格暴跌,也导致了无数农民濒临破产、连地租都快交不起了;
而他们交不起地租,就意味着威廉配第还不起贷款,搞不好…他手中的那些土地、就得被银行廉价收走!
为此,威廉配第几乎愁白了头,这才屁颠屁颠的奔波于加莱与伦敦之间,只为尽快解决钾碱的价格问题…
“瞧!被我说对了吧?”
见威廉配第红着脸、一副无言以对的模样,阿方斯笑得越发得意:
“不过,您也不用太担心,只要您照我说的办,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您…您请说!”明知道被赶鸭子上架,威廉配第也只能硬着头皮、接受阿方斯的“帮助”。
“很简单,我们把银行开起来。”阿方斯咧嘴一笑:
“您负责让农民把羊毛跟羊卖给我们,等他们换到承兑券后、再给您交地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