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心兰时不时的“嗯嗯”附和一下,或是“真的吗”惊讶一声,引得赫云连城谈性愈浓。
本来郁心兰只想找个话题聊聊,增进一下夫妻感情,却没想到赫云连城平素不多话,讲起战例来,倒是引经据典,环环相扣,听得郁心兰也来了兴致。
她到底比这时代的女子多几分见识,战争片也看过不少,提问总能问道点子上。赫云连城惊讶之余,胸口的喜悦和自得满涨起来,自己算是捡到宝了,小妻子竟有不输于男儿的见识!
两人聊得愉快,便忘了时间,直到紫菱来催,才发现早过了饭点。当然,饭后,赫云连城没忘记“借”书给三弟看。
次日,是赫云燕的百日宴。
郁心兰早早给婆婆请了安,便到静心园中,送上一套亲手“缝”的小儿衣帽鞋袜做礼物。三奶奶令人收下了,代燕姐儿道了谢,郁心兰便告辞出来,到厨房转上一转。
直到快开席了,确认没什么问题,郁心兰才回静思园更衣,准备参加宴席。
“奶奶,奶奶,不好了。酒窖的酒都坏了。”锦儿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怎么会坏?昨天才特意确认过的!郁心兰闻言心下一惊,马上要开席了,怎么出这种事?
“带我去看看。”赫云连城不知何时推着轮椅过来道。
郁心兰应了一声,边推着相公往外面走,边吩咐紫菱:“去二角门外让佟孝把酒运进来。”
“二角门那边,让贺尘陪紫菱去。”赫云连城说完,便闭目深思。
郁心兰心道好险,幸亏她怕席面上消耗太大,让佟孝将自己庄子里的酒都拿过来,放在府外备着,只是不知自家庄上酿的酒到底如何,老祖宗说是极好的,半点不输贡酒。
来到酒窖前,几名管事媳妇拥而上,七嘴八舌地道:“大奶奶,您说怎么办吧?您昨日非要查看一下酒质,这下可好,漏了风,这天儿又热,全坏了,就等着上酒开席了……若是买了花雕酒,至少还能顶上啊,这下可怎么办?”
那语气,与其说是焦急担忧,不如说是幸灾乐祸。
“闭嘴!”赫云连城寒星般的眸子扫视一圈,低喝一声。
一众媳妇顿时噤若寒蝉,自觉让出通道。
郁心兰推着赫云连城进门后,他便示意停下,一双利眸将窖内情形看个分明,忽然飞身跃至酒桶上,伸手沾了一点酒放入口中,而后又跃回轮椅,淡声道:“出去吧。”
出了酒窖,赫云连城解下腰牌,抛给黄奇,吩咐道:“传我之令,调五十名亲卫守住酒窖,不得放任何人进去。”
席面上,各色诱人食指大动的菜肴已陈列上桌,但宾客面前的酒杯却空空如也,诸人面面相觑,不知何故。
定远侯高贵且威严的凤目不悦的微眯,射出危险的光芒。
赫云策微微弯了弯唇角,一脸疑惑地悄声问侯爷:“父亲,要不要我亲自去崔一催?”
少爷亲自去厨房象什么?定远侯正要发话,忽地闻到一股酒香,不是单纯的果酒清香,里面还混着一种醉人的甘甜之气,清淡却悠远。
两列青色彩衣的美貌丫鬟手托着盘子,如彩蝶般穿梭于各席之间,为每一位宾客满上鲜红欲滴的葡萄酒。有好酒者立时分辨出:“甘霖酒!这里面有甘霖酒!”
天胜寺的甘霖酒举世闻名,千金难得。宾客们顿时欢言笑语,纷纷向侯爷道谢,定远侯也展颜一笑。一场宴会,宾主尽欢。
送走客人后,侯爷打发大老爷一家回西府,却叫家人都到西花厅来说话。
“说说吧,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侯爷淡淡地问。
郁心兰正要站起来,赫云连城握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别动,向侯爷道:“儿子来说吧。”
甘夫人冷哼一声:“靖儿也管起后院的事来了?”
男主外、女主内,男人插手后院的事,传出去是则笑话。
甘夫人原想让赫云连城不好意思开口,哪知他不在意的反驳道:“若是有人故意投药,使席面上的酒全数变质,令侯府成为他人眼中的笑柄,就不单是后院的事了。大娘,您说对不对?”
大约是这几年习惯了赫云连城沉默无语,乍听到他说这么长一串暗含机锋的话,长公主惊喜,甘夫人震惊,手足们愕然,就连定远侯爷,都忍不住看了长子几眼。
赫云连城见父亲没有反对,便吩咐去请天胜寺的宏远大师进来,向父亲解释道:“方才家中请来的酿酒师傅说,酒是漏了风才变质,儿子便想请宏远大师一品,做个鉴定。”
侯爷点了点头,天胜寺的甘霖酒能得此盛名,多半是因宏远大师的酿酒技术,他的鉴定可以算得是权威。
郁心兰也是在席间听到女宾们议论,才知道这世间的僧人不禁酒,因为酒是用五谷酿造,算素食。
宏远大师进来唱了个诺,便直接啜了口酒,微微皱眉道:“酒味酸而涩,极像因漏风而变质的,可涩味过后有一丝苦……这酒里应当是加了醡果汁。”
醡果汁是制醋的催化剂,放在酒中会使酒变质,果酒本就有果子味,若不是经验极丰富的人,的确难以品出。
送走宏远大师后,甘夫人便向侯爷保证:“我明日一定查出是谁干的,酒窖有人看守,不难查。今日天色已晚,侯爷且去歇息吧。”
赫云连城淡淡地道:“不必等明日,儿子已经查出是谁了。”
侯爷瞥了赫云连城一眼,示意他继续。赫云连城便道:“霍青、霍彤。酒桶上还有他们壁虎功的指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