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不是虚言,三日后是三爷的长女、侯爷的嫡长孙女的百日宴,府中要提前筹备,她又是负责厨房采买的。
赫云连城却已被挑起了兴致,不甘就此放过她,在黑暗中,偏头精准地吻住那两瓣粉嘟嘟的唇,飞快吻过,然后微微离开半寸,让气息停留在鼻息间。
唇上沾过的温热触感,那双寒星一般的眼眸在暗处隐约闪烁,勾魂摄魄,令心跳加速,几乎要跳出胸膛。
郁心兰战栗不已,慌乱之下,只能轻轻推推他,“睡……睡吧。”
声音都微微颤抖,却有种别样的柔软的诱惑。
赫云连城听在耳里,心下一片柔软,复又躺下,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这一回郁心兰不敢乱动,老老实实闭上眼,原以为很难入睡,哪些片刻后便安然睡去。待她睡熟了,赫云连城才唇角微翘地拥她入眠。
第二天,郁心兰照例先给婆婆请安,再去静冬园的小花厅处置采买的事务。
侯府的厨房极大,还得管西府几百口人的吃食。虽然大老爷和侯爷分了府,却没分家,坚定不移地啃大树。
郁心兰看着路家媳妇递上来的帖子,头疼不已。
接手厨房采买时,正是上月月底,西府大老爷和程夫人的月例早就超支了,她借口业务不熟,推给甘夫人处理……无非是从侯爷的月例中拨一点补上,可这个月是自己管理,却不能由她们胡来。今儿才初七,程夫人就已经吃掉五十两银子了。
程夫人每月一百五十两的定例,月初总是胡吃海塞,到月底超支时又说侯府待薄她,说大老爷每月俸禄都上交公中,她却连饭也吃不饱,十足一个无赖。就不想想大老爷六品官员每月二百两银子的俸禄,光她们两口子都养不起,侯爷还得帮兄长一大家子的儿女、小妾、通房。
厨房里的几个管事媳妇都看不起西府的主子,却也愿意看大奶奶烦恼,因为她们都是甘夫人的陪房。
郁心兰拿笔勾去其中几项,让锦儿重新算好价钱,连对牌一起交给路家媳妇。
路家媳妇双手接过,看了一眼帖子和上面的钱数,脸色有些难看,颇有几分埋怨地道:“大奶奶难道不知情,这帖子上都是程夫人要的东西,以往二奶奶甚至是咱们夫人都从不削减她的用度,您自作主张去掉这几项,到时程夫人怪罪下来,这板子都是打在奴婢身上的。”
芜儿听她语气无理,开口便骂道:“你是哪里学的规矩,竟敢这样跟主子说话!主子行事自由道理,你便是觉得与以往规矩不符,从旁提醒几句,请主子斟酌便是,有哪个奴才象你这样指责主子自作主张的?”
路家媳妇被骂得面红耳赤,心底忿恨,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片子,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主子都没开口,要你跳出来叫唤?
“好了,路家的不过是心直口快了些,想来不会真的这么没规矩。”郁心兰明褒暗贬地道。赞许地看了芜儿一眼,这丫头越来越伶俐,只不过……王夫人塞过来的人,还是观察一阵子再说。
说完,她不再理会路家媳妇,改看另外几名媳妇递上来的帖子,也划去诸多项,重新算了价,发放对牌。
这一下,厨房里的管事媳妇都闹了起来,直说“这饭没法做了”“只能请各位主子饿肚子了”。
郁心兰悠哉悠哉地接过芜儿递上的茶,细细品,没将众怒放在眼中。
小花厅紧邻着正厅。在正厅处理府中事务的甘夫人听到吵闹声,不由得皱了皱眉。齐妈妈赶紧道:“老奴去看看。”
不一会儿,齐妈妈就转了回来,附耳低语几句,甘夫人脸上就现出了怒色!
厨房里的管事都是我的陪嫁,老大媳妇这是想打我的脸么?
“走!去看看!”甘夫人丢下手头的事,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小花厅。
“给大娘请安。”郁心兰看见甘夫人,忙起身让位,并纳了个万福,然后站在一旁服侍。
“听说你苛刻厨房的采买,不会是想将银子划到自己的荷包里吧?”
甘夫人直来直去,说话极呛人。此言一出,几名管事媳妇都露出得意的神色,眼含嘲讽地看向郁心兰。
外人对甘夫人的评价,褒义的是直率豪爽,贬义的是直率得近乎单蠢。但郁心兰不是这么认为。侯爷虽不贪花好色,但身份摆在这儿,所以府里除了两位正房夫人,还有六名妾室。
据说当年甘夫人怀大姑奶奶的时候,怕长公主独宠,便从陪嫁丫头中挑了一人开脸,抬为妾,长公主怀孕时如法炮制,另四名妾是皇上赏赐的。侯爷虽没多上心,但也没完全冷落她们,每个人的房里,每月总会去一两回。
可不论是甘夫人自己抬的还是皇上赏的,这二十年来,都没有生育,只有长公主抬的妾室怡然生了个女儿芳姐儿。可见甘夫人并不象她表现出来的那么鲁莽直率,心里若没有弯弯绕绕,能压得住妾室不生孩子?
想到那碗加料的例汤,郁心兰眸色更暗,在接管厨房之初,她就盘算着换走厨房一半人马,这厨房里总得要有长公主和自己的人,不然的话,连喝口汤都不安心。
当即,郁心兰恭恭敬敬先纳个福,方轻言细语解释道:“大娘误会了,媳妇只是削减了一些有库存的食材,并不会影响各院的膳食。倒是诸位媳妇拿了对牌还不去采买,只怕会误了开火时辰。”
郁心兰的话音一落,陈瑞媳妇立即喊冤:“夫人呐,大奶奶将鸡、鸭这些活物还有番茄、云耳、大葱这类干货、香料都划了去,只留些猪、牛、羊肉和时鲜青菜,这叫厨娘们怎么炒菜?厨房都是每日买每日的食材,不知大奶奶怎么就认为会有存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