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她把云遥和云阳的话告诉了太后,让太后知道,云薇单纯的外表下有满腹的才华,而云阳担心云薇被政治联姻,甚至和亲!
她当时不该那么做的!她如果知道会和云遥变成这样,知道会和云薇变成这样,她一定瞒得一个字也不说!
可是……千金难买知道!
“云阳和云薇都大了,是时候成家了。”太后对清太妃笑道,“皇家的孩子,总是要让皇上赐婚的。皇上和他们是平辈,做这件事不太妥当,当然由哀家来做主。但他们是你生的,当然也要听你的意见!”
这话说得,分明是强迫了,还如此地冠冕堂皇。
清太妃的手已被秦云薇掐得疼起来,她深切地感受到女儿的恐惧。但是,她无能为力啊!就算是反抗,也不可能有丁点效果……
“烦劳太后操心了。”清太妃颤抖着声音,不是喜悦,而是难过,“不知太后将他们赐给谁?”
“他们?”太后惊讶,而后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头,“这年岁不大,记性倒不好了!哀家只记着给云阳找媳妇,忘记了云薇的相公了!真是……天天惦记她大了,忙到云阳身上又将她忘了!幸好云阳这边已经找到了,接下来就给她找!”
季凉若心里一惊,难受地撇开眼望着湖面,端起茶使劲灌了一口。太后如此,无论将云薇嫁谁,都是清太妃自己求来的。往后,要怨只能怨自己,怨不得别人。
清太妃也知自己被设计了,看样子给云阳配妻子是幌子,要将云薇嫁走才是真!他们到底要将云薇嫁给谁,这么费尽心思来套她的话!她现在完全是吃哑巴亏,有苦不能言。
太后哪里管得了别人那么多,伸手将周袭月招到跟前来,问清太妃:“这个媳妇儿喜欢吗?”
清太妃正用帕子拭泪,闻言抬起头,看见周袭月羞答答地低着头,两颊通红,显然早已知道被许了秦云阳。
清太妃身子晃了晃,眼神悲苦,却是破涕为笑:“这是我家云阳的福气——”说着,又滴下泪来,“儿女终于大了,想着就忍不住……”
“哀家能理解。”太后说,“哀家没有女儿,每嫁一个公主,都万分舍不得,好像从自己心上割肉一样!说到这,哀家又想起那几个早夭的孩子……六公主和七公主不足一岁就去了,哀家万分替她们母亲难过,想想自己的云龙,怎么说也长到了十二岁!但是,接着便又更伤心。一个孩子在身边长十二年啊,那点点滴滴,都在心头,还不如早点去了,不用记着他叫娘、他学走路、他学吃饭、他学读书的样子……”
太后说着,泣不成声,是真到了伤心处。
先帝的嫡长子秦云龙,他死的时候,莫说季凉若没进宫,她根本就还在娘胎里!但听见太后说“还不如早点去了”,她也忍不住眼眶红了。周围的人,也都跟着太后哭起来。
“母后莫要伤心了。”尹初信说,拿了帕子给太后拭泪,“都已过了二十年,大表哥说不定早已再世投胎,不用在阴间寂寞受苦,你该为他高兴才是。”
太后大约根本不喜欢她,听了她的话脸色不但没好,反而更沉了一些。这话若换周袭月来说,太后一定开怀。
不过,尹初信的母亲是定饶公主,那是先帝的胞妹,太后不想给她们母女面子,也得顾及先帝颜面!而且,现下的局势,得罪定饶也无益!所以,她没说尹初信,还点了点头:“你说得有理,伤心无用,为他高兴才是真。”
她渐渐不哭了,大家也就不哭了,又回到周袭月和秦云阳的婚事上来。
“云薇今年是多少岁?”她问清太妃。
“十四了。”清太妃情绪已稳定,柔声回答她。
“比袭月小一岁。”太后说,“十四还可以留几年,姑嫂俩以后应该会在一起相处一段时间。云阳现在不在帝都,想来云薇一定寂寞,倒不如让云薇到袭月家去或者让袭月到云薇那里去,让云薇有个伴。”
秦云薇说:“回太后,儿臣现今住在四皇兄家。”
“哦?”太后想了一下,“那哀家就放心了,真怕你一个人住着,出事都没个人照应!既然你在老四那里,也不用袭月去给你做伴了。不过,袭月有时间倒可以去王爷府坐坐,你将来和季王妃是妯娌、和五公主是姑嫂,提前培养一下感情也不错。”
“侄女知道了。”周袭月柔顺地说。
季凉若右手食指在左手手背上敲了敲,这会是太后的眼线吗?
“打仗少说也是一年半载,待云阳凯旋而归,袭月嫁过去正好!然后就好给你生个孙子!”太后拍着清太妃地手,很憧憬的样子,然后又抬头看着一边抱着孩子的秦云萝,“看看,李附美多有福气,云萝给她生了个小外孙呢!”
李附美笑得有些尴尬,就是陌生人看了也知这事另有隐情。
秦云薇心情不好,一时也没顾及那么多,心直口快地就问了出来:“四皇姐什么时候怀孕的,怎么没听说呢?”
秦云萝脸色一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一边周袭月又笑道:“是了!没怀孕哪里来的孩子呢?”她倒像是知道点什么的样子。
太后伸手按了按她的手,她马上闭了嘴,垂下头。
秦云萝抱着孩子的双手已在颤抖,却不敢瞪周袭月,只能眼眶红红地望着湖面,脸蹭着孩子的脸,一副倔强得不掉一滴泪的样子。
孩子突然哇哇大哭起来,双手往她脸上挥去,好似要将她推开,小小的头颅也往后仰,很显然是不让她抱。
大家冷眼看着,没有出声。秦云萝呆呆地看了孩子一会儿,果断地将孩子交给身后的婢女,然后默默地扶着画舫的栏杆,背对着大家。
太后看了一眼,收回眼:“聊了这么久,一定渴了,大家喝杯茶润润喉咙吧。”
大家便认认真真喝起茶来,太后边喝边问展容:“你说,像哀家这样老了的女人,还适合戴首饰吗?会不会太糟蹋了,看起来像丑人作怪?”
“太后哪里老了?”展容说,“你正是风韵十足的时候,天下间的首饰就是给你戴的!像民女这样的小孩子,戴着首饰才是糟蹋首饰呢!”
“你哄哀家。”
“才不是。”展容说,“我们都没长成器,戴上金银珠宝,大家一看,眼睛就全在金银珠宝上了,根本看不到我们的人,好似我们不存在!但太后就不一样了,您本身太美太好,首饰抢不掉你的光彩,完全是给你锦上添花的!金钗在您头上,与您的美貌和气质相映成辉,竟让人不知是金钗让太后美了几分,还是太后衬得金钗有了价值!”
太后听得哈哈大笑:“这小姑娘真会说话!你们展家都是这么做生意的吗?难怪生意那么好了……”
“民女说的是事实。”展容一脸坦诚。
游完湖,太后说散了,大家纷纷下船,回宫的回宫,回府的回府。
季凉若和秦云薇、清太妃走在最后,她对秦云薇道:“你送太妃回去吧,多说几句话没关系。我去看如姬和八公主,然后在宫门口和你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