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倒吸一口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心跳如鼓。
他是真是假?若他真心说出这些话,她舍了一切投奔他又如何?可是……哪有那种可能?他们无缘无故,不像秦云光还在宫里见过她,他对她哪里来那样的心思?
现在,他怀疑她是太后派来的,就是要让她好看就是了……
那样的话,那么纯美,属于心有灵犀的男女,他能拿来利用、开玩笑,她却舍不得。所以,她终究没将他的暗示说出来,只是道:“我想请示王爷一件事。”
“说!”他拾起了书,继续翻看。
“王爷此前不让我和丫鬟离开静月院,我不知是什么原因。但从今以后,怕是要改改了。”
“你不是出来了?”
“那是这一次,明天后天呢?我总不能每次都和婢女面红耳赤、相持不下。汪公公在这里,让他看到,传进了宫里,太后知道,抑或是……皇后知道,怕是对王爷不好吧?”她试探地说道。
他突然将书按在桌上,发出砰然巨响:“你说什么?”
“我说……”她吓了一跳,“王爷的禁令,可以暂时取消,等汪公公走了再恢复。”
“你别和我装傻!”他狠声道,“我们的事,关皇后何事?那日你在门外听到多少,你胡乱臆测些什么?”
“我什么也没有臆测。”季凉若说,“但我知道女人的心思,我肯定皇后娘娘知道我们现在的情形会开心,知道我们好会不开心!”
“就凭你听来的几句话,你就知道她的心思?”
“我原不明白。”季凉若心底有个声音在呼唤自己,别说了、别说了,可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若我九年前没看到你们在一起,我是什么也听不明白!”
“你说什么!”他的手突然握成拳,重重地砸在了桌面上,大吼,“你说什么?”
门外传来莫言的声音:“王爷?”
“滚!”他朝外吼一声,莫言没有了声息。
季凉若被他吓住了,手扶着墙壁,想要逃走。
他叫道:“站住!你和本王说清楚!否则本王今天让你死在这里!”
她牙齿轻颤,声音断断续续:“那天……明妃娘娘出事那天,我从莲池边路过,看到……看到……你和她……”
她垂下头,没敢继续说。她如此说,就算他忆起当年浴池边的小宫女,也不能将她们联系起来吧?不过,他应该只记得皇后和明妃,记不得宫女了……
他没了声音,死死地盯着她,伸出右手:“你过来!”
她摇头。
他低吼:“你给我过来!”
她闭了闭眼,心一横就往他走去。走到他身边,她看着桌上的笔墨纸砚,思考如果一会儿他要杀她,她该拿哪样自卫,好逃过这一劫。或许,砚台有用……
秦云遥突然站起了身子——只有片刻、也没有站直,瞬间又跌回轮椅上。但他在那一瞬间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将她整个人拉向自己,让她上半身横亘在书桌上。
二人四目相对,她满眼惊惶,他灼灼地看着她,似乎想从她眼底看出什么来。
她眼中转着的仍然是恐惧,仍然是如果被杀要用砚台砸他的计划。
他手臂发颤,猛地甩开她,大吼:“滚!”
季凉若长吁一口气,提起裙子惊慌失措地跑走了。
一会儿后,莫言走进来,担忧地看着秦云遥:“王爷……”
“她呢?”
“走了。”
秦云遥一下子将桌上的东西扫到地上:“她当日就看到!她当日居然有看到!”他怒吼着,如同绝望地悲号,“到头来,她早已死了心,只有我一个人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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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母亲在世的最后一天,大家为她庆祝生日。
吃完午饭,他满身酒气,回房沐浴。
浴池尽头的案桌下传来声音,小小的籍儿逃了,留下她在那里。她蜷缩于地,如含苞待放的荷,有一抹娇羞、一抹温柔、一抹胆怯……
彼时,他是十八岁的清隽少年,她是一十岁的无知女孩,他看见她无争无欲的眼、不染脂粉的脸,看见她眼中的纯净与天真,属于那个年龄、那个境况该有的害怕与无助……
他的心为她变得温柔——那时的心,那时的她。
他兴起一抹戏弄她的心思,问她:“你想做我的妃子是不是?”
“才不是!”她脱口而出。
“不是吗?那你为何偷看我洗澡?”
“我……才没有!”
“没有吗?你这个位置看得刚刚好啊?”看见她着急又胆怯的样子,他实在忍不住逗弄她。
“我没有要偷看……”她急得哭了。
“可你看了。”他说,“女孩子,不能将身子给男人看,也不能随看男人的身子。看了,就得嫁给他。你一定是想看了我,然后嫁给我,好享受荣华富贵,就像外面那些娘娘一样。”
“才没有!我没有想要嫁给你!我也不要做娘娘!我只是要捡珠子!”
“这颗珠子吗?”他在浴池中拾到一颗玛瑙珠,拿给她看。
她伸手要拿,他不给,说:“这是皇长孙的东西。”
然后,他要她拿东西来换,看见她项上有一根红绳,便伸手拉了出来。
她说,那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得知她母亲已死,他霎时坚定了就是这个的信念,将那木头坠子紧紧握于掌心。
他拿了她的木坠子,将玛瑙珠还给她。
她双手捧着玛瑙珠往外走,三步一回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那样的泪光,让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悸动,突然就冲过去将她拦下。
“长大了给我做妃子好不好?”
她摇头,让他心急。她还那么小,但他就是想要她,想留住她如莲荷一样清新羞涩的样子。
十八岁的他诱哄了十岁的她:“你做了我的妃子,就没人会欺负你。娘娘不会骂你、嬷嬷不会打你,我还可以带你出宫,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她同意了,说好。他解下自己的玉佩给她戴上,这是信物,怕她不明白,还特意嘱咐:“万不可忘了今天的话。”
母亲当天魂归于天,他处在丧母的伤痛之中,不理会任何人任何事。偶然间,触碰到胸口的木坠,想起曾与一个小女孩有了山盟海誓,伤痛便少了一些、意志便坚定了一些。
他想让她到身边来,却不好相问。忍过一天又一天,直到父皇病重,他担心局势一变,他们再无缘分,便去问二皇兄讨要这宫女。
见她照顾籍儿,以为是二皇兄身边的人。谁知,找遍了二皇兄和娴妃身边所有人,甚至连大公主她们的陪嫁宫女都找来看了,却没有她。
“那日人多,或者是别的宫的宫女在照顾他。”乌后想了一阵,突然想起:“难道是如姬身边那个凉若?”
“凉若?”他记得木配上的字——凉若清泉。是她,是她,他几乎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