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水电站一天能发多少电？”
米占军从吴天铭的神情之中也察觉到了眼前这座水坝貌似不简单，但是他不懂技术，于是问出了一个他作为县一把最关心的问题，那就是发电量。
“两个发电机同时运转，一天也就一万度电吧。”
水力发电，靠的是储水量。
六道沟只是一条山间小溪，除了汛期，其它时段水流并不大，一年储不了多少水，而且这些水有一半是要留作农田灌溉的，加上现在的李大国实力也有限，能修起这样一条近十米宽的坝墙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再说了，南山村不过二百庄户，而且家中也没什么电器，就算每家每天耗电五度，也不过千度电就够了，一万度电绰绰有余。
“哦。”
米占军显然对这个数字没什么感觉，在他看来，随便一座火电站每天都得发个几十万度电，眼前这区区一万度，对于他的政绩需求来说，没什么价值。
“不对吧。”吴天铭还是发现了问题，“从这孔道的口径看，发电机的口径应该是两米不到，就算采用西D的技术，其功率超不过五十千瓦，两台发电机加起来，一天发电不会超过两千度。”
他是专业出身，单单是从两个孔道的直径就能判断出发电机的大小，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李大国要安装的会是涡轮无刷水力发电机。
李大国也没想到吴天铭的眼光这么毒，他担心泄密问题，用眼神向徐远山求助，毕竟关于发电机的信息是不能说的。
“没关系，吴天铭是自己同志。”徐远山开诚布公的表示，能参与电机厂设计的，那自然也是有保密协议的。
“时候也不早了，要不，在家里吃顿便饭吧？”
李大国还是选择了不多说，他原本只是想客套一句就送客了，不曾想米占军却一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直接便应了下来，还一个劲儿的夸上次的饭菜好吃。
“别啊，大国，你得给我讲讲，你准备怎么设计这两台发电机。”
吴天铭一根筋，根本不拿李大国的逐客令当回事，揪着发电机的事情不放，因为他能感觉得到，李大国不是在吹牛，他肯定有别人想不到的办法。
“无可奉告。”
既然客套话不好使，李大国直接表明了态度。
见李大国态度坚决，吴天铭也不好再多问，但是在心里，他却没想放下这个问题，毕竟水力发电那可是关乎到夏国发展的大事。
一句客套话，换来三个吃白饭的，李大国大写的不开心。好在爷爷李广顺热情好客，再加上要招待的还是几位大人物，他还是热情的张罗了一大桌子下酒菜。
三月的山村已经多了不少早春的吃食。
香椿摊鸡蛋、野菜炒豆腐、蒜蓉黑木耳、凉拌红薯芽、腌肉炖粉条，最后李广顺还端上来两条炖草鱼。
“尝尝，快尝尝，这鱼是二民下的娄子刚抓的，新鲜着呢。”
李广顺从橱子里取出一瓶竹叶青，给几人满上酒，热情的招呼动筷子。
“广顺爷爷，今年的春耕情况怎么样？”
三杯开场酒过后，米占军关心起开春的农事，这也是他作为县一把的头等大事。
从年龄上来说，他比李广顺只小了十七岁，但由于随着李大国和米馨，他也改口管李广顺叫爷爷，从这自降辈分的态度，也能看出来他对李大国的欣赏。
“可以说是非常顺利。”
李广顺干了一杯，不无得意的回答。
今年有了拖拉机的帮助，耕种、运肥的效率大大提升，节约了不少人工。
原本他还担心，今年因为有了新承包出去的七百亩地，会影响集体土地的耕作，谁知不光没耽误，今年的进度反而比去年快了不少。
为此南山村还抽调了两台拖拉机支援上寨村和下寨村，在大伙的的齐心协力下，上五村的春耕也顺利了很多。
李大国也没想到，他的拖拉机还能提升上五村的凝聚力，这也算是无心插柳之举。
“现在咱们夏国的农村都已经开始普及拖拉机了吗？”
吴天铭不了解情况，随口问了句。
来的路上，他已经至少见到过五六台拖拉机了，再加上看着眼前这一桌子的美味，让他不禁联想到，时下的农村生活已经取得了质的飞越。
“这得多亏了大国兄弟。”
徐远山敬了吴天铭一杯酒，接着将李大国自学成才，靠着只有一座铁炉的选矿厂，愣是在短短的一个多月造出了拖拉机。
“你是说咱们见到的那些拖拉机都是大国造的？”
吴天铭这才反应过来，那些拖拉机外形看起来是挺丑陋的，外壳连油漆都没喷，像一坨行走的铁疙瘩。
眼前这个年轻人可太令人惊讶了，自己的图纸梁主任找他审核，看似不起眼的水坝用的却是涡轮水力发电技术，现在又说是能造出拖拉机这种高端而精密的机械，简直是令人匪夷所思。
“那还有假，大国这双手不能说是鬼斧神工吧，那也得说是神乎其技。”旁边的米占军借着三分酒意拉着李大国的手一阵猛夸。
李大国没有搅基的嗜好，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将手抽了出来，将凳子也往旁边挪了挪。
“这么说，那水电站的发电机也是大国你自己制造了？”
吴天铭举一反三，又将话题扯回到了发电机上。
米占军也发现李大国并不愿多说发电机的事儿，于是趁机打断了吴天铭的追问：“大国，你这拖拉机一月能造多少台啊，回头给县里报个数，县里负责统一分配。”
如今，大部分的商品全都是供不应求，生产和销售也不是由企业自发决定，生产靠计划，销售靠凭证。
企业将预计的产量上报给ZF，ZF根据产量计划印发相应的票证，购买各类商品全都需要凭票。
李大国的拖拉机也不例外，他需要以机械厂的名义将年产量上报给县里，县里印制拖拉机票，并派发给有购买需求的人，至于谁能抢到拖拉机票，那就不得而知了。
“米县，我们这点拖拉机就是生产了自己用的，不对外销售，再说了，拖拉机现在还是实验阶段，质量怎么样，我这心里也没底。”
李大国并不想这么快就将拖拉机的销售权交给县里，就眼下他这黑作坊的产能，开足马力一个月也造不出几台，还不够周边这几个村子分的，将分配权给到县里，估计上五村一年下来也买不到一两台。
“大国，县里针对农机这块是有补贴政策的，而且合作社对大队、农民购买农机也有相关的贷款扶持，还是酌情报一些产量吧。”
徐远山看出来了，李大国因为上次筹款的事，对米占军心存芥蒂，不想将家底儿透露给他们，于是就拿政策说事儿开导他。
事实上李大国也确实是不了解当下的各种政策和规则，一个小作坊也没有和县里叫板的实力，最终他还是咬牙报了每月五台，一年六十台的产量。
按照二十马力拖拉机的行情，机头六千块，车兜两千五，六十台拖拉机年销售额超过五十万，单单是利税就能接近二十万，顶得上柏岭县一个优质企业了。
当然这也能解决李大国的资金问题，让他身价超过几十万，这在80年代的农村，是一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大国，要不你和工人们都多辛苦一下，努努劲儿，看看能不能将年产量搞到一百台。”
徐远山从旁边替米占军打着配合，以米占军此刻和李大国的关系，他肯定不好意思直接和李大国要产量。
但是对于徐远山来说，这只是说句话的事儿，搞不好李大国真同意了，长山县也能分个十台二十台的指标呢。
“那县里得想法给我们选矿厂和砖窑架线通电，而且必须是专线。”
左右也是卖拖拉机，徐远山的面子李大国还是得给的，那可是未来说一不二的人物，但是该薅的羊毛也不能手松。
“行，就这么定了。”米占军当场端起酒杯和李大国碰了一杯。
定完了拖拉机的产量，酒桌上的气氛也轻松了起来，李大国借机小声的询问徐远山水力发电机制造的事儿。
原计划他是想自己收集一堆废铜烂铁，像制造拖拉机那样，自己造发电机。
可如今，发电机已经被列为了顶级机密，他还得向徐远山咨询不泄密的制造办法。
徐远山也没藏着掖着，告诉他上面除了在筹备电机厂之外，同步还在建设一个电机研究所，等电研所的首批技术人员到位，就可以帮他先打造一台涡轮无刷水力发电机，正好也可以测试下无刷电机的实际效果。
吴天铭也算看出来了，酒桌上的几人是有意在回避发电机的事情。
他也竖着耳朵听到了一点点李大国和徐远山的对话，这让其更加断定，李大国的发电机肯定不是个寻常物件，说不定真能改变夏国水力发电的格局，还是得抽空多打听一些有关的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