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慕梓烟早早醒了,因着乔氏乃是双身子,这几日又连番地劳累,便将每日的晨昏定省改成了三日一次,故而今早便不用去“霁月”院。
慕梓烟梳妆打扮之后,便自行用了早膳,芸香已经将布娃娃做好,而后将慕梓烟写好的八字贴了上去,小心地收了起来。
碧云经过昨夜之事,对慕梓烟越发地上心,如今大小姐心思难测,她只管做好分内之事便可。
“大小姐,崔嬷嬷来了。”芸香入内禀报。
慕梓烟淡淡应道,便见崔嬷嬷走了进来,恭敬地行礼,“大小姐,事情已经办妥。”
“如此甚好,崔嬷嬷办事自然是放心的。”慕梓烟对于崔嬷嬷是敬重的,母亲去了之后,她身边陪伴着的只有崔嬷嬷。
倘若不是崔嬷嬷在从旁提点,也许她死得会更早,只因在冷寒峰的心中,自始至终都是在利用她,而她再无利用价值之后,便弃之如敝履。
想起冷寒峰,她的心便止不住地颤抖着,千年的暗无天日,也无法消除她对他的恨。
“大小姐,老奴有话要说。”崔嬷嬷能明显感觉得到慕梓烟的变化,她是真心实意地为主子着想,故而有些话不得不说。
“崔嬷嬷有话不妨直言。”慕梓烟能够唬得住芸香与碧云,可是,对于崔嬷嬷她很清楚,依着崔嬷嬷的性子,自然是要试探个明白的。
“大小姐这几日身子可好?”崔嬷嬷并未直接表明,慕梓烟的表现太过于反常,会不会是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
慕梓烟低笑一声,面色平静地看向崔嬷嬷,“崔嬷嬷可明白何为今世因来世果?”
崔嬷嬷明显一怔,饶是她这把年纪,也从未有此感悟,自她做奴才起,便注定了自己的命乃是主子的,而她这一世只要好好地服侍主子便是。
“老奴愚钝。”崔嬷嬷低声应道,只是想听慕梓烟如何回。
慕梓烟缓缓地起身,上前扶着崔嬷嬷,让她坐在一旁的绣墩上,她轻轻地拍着崔嬷嬷那双已经渐渐苍老的手。
她还记得那场雪,崔嬷嬷不忍她挨冻,便将仅剩的暖炉放留给她,而崔嬷嬷的手也冻坏了,直至最后,崔嬷嬷被冷寒峰一脚踹死,也没有留一个全尸。
那场雪冻裂了她对冷寒峰所有的希望,也让她失去了活下去的依靠,前世因今世果,她定然会好好护着至亲的人。
慕梓烟收回思绪,低声道,“崔嬷嬷,我并非中邪,不过是突然开窍了,倘若我再如此毫无心机下去,最后只能被她们利用,害了我身边的人。”
崔嬷嬷连忙起身,反握着慕梓烟的手,“大小姐,二房的野心不是一日两日,老夫人的手段也甚是厉害,这三房也并非善茬,如今夫人乃是双身子,前些时日又忙着大少爷的婚事,精神不济,大小姐如今能存着防人之心,老奴自然不会让大小姐被那起子恶人给害了,夫人若是知晓大小姐如此懂事,自然欢喜。”
慕梓烟扬起明媚地笑意,对于崔嬷嬷,她自然是信任的,崔嬷嬷适才的那番话,处处为她与娘亲着想,她又怎能薄待了崔嬷嬷?
“崔嬷嬷放心,敢算计我的人,我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慕梓烟说着便凑近低声道,“崔嬷嬷,此事暂时不要告诉娘亲。”
“大小姐尽管放心,老奴省得。”崔嬷嬷见慕梓烟小小年纪便如此沉稳,颇感欣慰。
慕梓烟便不再说什么,崔嬷嬷得到了答案,便也不敢逗留,行礼之后便退了出去。
芸香入了里间,“大小姐,小翠要见您。”
慕梓烟淡淡地挑眉,并未有怒意,也未有鄙夷之色,反而是低笑道,“那便让她进来。”
“是。”芸香是偷偷地将小翠带来的,自然是极隐秘,如今乃是大白日,即便被瞧见,也不会起疑。
慕梓烟斜靠与软榻上,见一个年约十一二岁的丫头垂首走了进来,身着半旧不新的翠绿衣裳,头上插着一支桃木簪子,垂首不紧不慢地上前,不卑不亢地跪下,“奴婢小翠见过大小姐。”
“可是有话要说?”慕梓烟突然想起当时小翠被罚,也许另有隐情。
小翠微微一顿,显然未料到慕梓烟会如此直白,便也不再犹豫,自袖中拿出一方帕子,刺绣倒是不错,不过这帕子的面料却是次等的。
小翠摊开帕子,里头放着一支断了的簪子,“大小姐,此物奴婢一直收着,如今亦是能还给大小姐。”
慕梓烟直视着那簪子,双眸微眯,那张娇俏的脸此刻布满冰霜,“你可是因着此物才被三小姐罚的?”
“正是。”小翠垂首回道,“奴婢不能做害了大小姐的事。”
“为何?”慕梓烟一直不明白的小翠明明是慕梓静院中的,却暗中帮自己。
“大小姐可记得三年前,您无意中救下一个落水的丫头。”小翠低声开口,却也不敢抬头。
慕梓烟仔细地想着,三年之前的事对于她这千年老鬼来说,已经过了不止三年,她隐约有些印象,却也是模糊的,不过见小翠如此说,她面露疑惑,“你是?”
“奴婢便是那落水的丫头,倘若不是大小姐大发慈悲救了奴婢,奴婢早已经做了水鬼。”小翠向来感恩,“这簪子乃是老夫人送给大小姐的生辰礼物,三小姐不知如何得到了,后来也不知怎得便将这簪子一气之下摔断了,奴婢正好听到三小姐害怕大小姐追究,老夫人怪罪,便与双儿商量着,将这支簪子拿到老夫人那处,说您不爱惜老夫人送的东西,竟然毁了簪子还偷偷地让丫头丢了。”
慕梓烟心中冷笑,这簪子丢了也有一年,那时她自然不会深想,更何况这簪子一直好好存着,她也从曾动过,何时到了慕梓静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