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到了四月十八这日,这日便是姜昭妤的生辰,长公主府和靖国公府都忙碌起来,姜昭妤生辰是小,过继这事是大。
过继这事,平南侯虽万分不情愿,但这事皇上下了口谕,不得不从。不过,按理说应该开心的邬氏却不依不饶起来,在平南侯面前不止说过一次,让他去求皇上收回口谕。
就是贴身伺候的房妈妈也不想不明白一向不将姜昭妤放在心上的她,为何这么强烈反对姜昭妤过继给靖国公与长公主二人。
邬氏心中怨气怒气交加,她生的女儿,只能她说了算,只能平南侯不要她,凭什么她不要平南侯府?还过继给长公主,那也要瞧瞧她这个生母答不答应。
姜昭妤要过继给长公主的风声,渐渐传了出来,刚开始还人人都传颂说两人母女情深,慢慢地风向开始变了,几日后风向就偏向了平南侯府和邬氏。
都说姜昭妤忘恩负义,枉顾平南侯夫妻的生之恩,就因为长公主和靖国公地位权势高,就赖着要过继。
长公主气得大发雷霆,明明就是她想过继满满,怎么就成了满满忘恩负义附势趋炎了?
“这些人满嘴胡说,真是该死。”长公主眼神狠厉看向门外那越发绿的大树,“无风不起浪,让人去查查是谁胡乱造谣。”
“殿下,会不会是平南侯府?”
长公主听了桑梅的话,仔细想了想,平南侯本就是因为皇上的口谕才同意的,再加上邬氏的性子,这些话极有可能是平南侯府传出来的。
她当即派人去查平南侯府。
碧青接到门房处送进来的拜帖有些许忧心,外面姑娘的传闻沸沸扬扬,这时候许家公子的拜帖来,怕不是想打退堂鼓吧。
新绿见碧青久久没有进来,看了一眼认真做荷包的姜昭妤后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怎么了?”她轻声问。
碧青将拜帖给她:“许公子送了帖子到殿下那里,想与姑娘见上一面,殿下看了后让门房的婆子送过来的。”
“你说许公子会不会听了外面的传言,不与姑娘议亲了?”
“若当真是这样,那不是很好吗?正好瞧清许公子也是一个道听耳食之人,不议亲不是更好?”姜昭妤走了出来,伸手将拜帖拿了过去,打开来看。
这话新绿和碧青倒是赞同的,但忍不住想为姜昭妤打抱不平啊。
拜帖上,许铭儒邀姜昭妤后日在茶肆见面,既然长公主已经看过了,又让门房送了过来,那就是同意姜昭妤去见赴约了。
到了约好这日,新绿精心给姜昭妤梳妆,姜昭妤见镜子里面的自已,比任何时候都要打扮得鲜丽,无奈地看向她。
新绿为姜昭妤梳着都阳城最流行的发式,头上一支嵌珠点翠簪,又用珠花点缀在发间,双耳戴上南珠耳坠。
碧青为她穿上月光蓝云锦长裙,再配上香囊。
两个丫头犹觉得不够,还想让姜昭妤坐下再上点妆,打点胭脂和口脂。
“行了,就这样。”就是现在这样,姜昭妤还想让新绿把簪子和耳坠取下来。
新绿不赞同,苦口婆心:“姑娘,咱们气势上可不能输。”
碧青也点头,若是许铭儒真的是不与姑娘议亲了,她们姑娘是长公主府的姑娘,气势上自然不能输。
姜昭妤哭笑不得,看了她二人一眼:“走不走?不走今日就让桃蕊和迎芽陪我出门。”
新绿和碧青同时摇头,扶着姜昭妤就往外走,一点儿也不提要重新上妆的事。
主仆三人坐上马车去了许铭儒帖子上提到的茶肆。蝉鸣茶肆并不大,但里面布置得很雅致,姜昭妤上了二楼包房。
许铭儒已经等着了,碧青推开门,姜昭妤走了进去。许铭儒听到门声就站起了身,看着走进来的姜昭妤久久不能回神。
许铭儒第一次见她便觉得她是月宫里的仙子,今日一见更觉得是。
碧青咳嗽两声,许铭儒红着脸拱手:“姜姑娘,请坐。”
等姜昭妤坐下,许铭儒动手为她斟了茶,姜昭妤端起茶杯,只是抿了一口,姜昭妤不喜欢喝许铭儒点的这个茶。
“许公子邀我来是有何事?”
许铭儒有些不自在,斟酌了一会儿后才开口,新绿和碧青站在姜昭妤身后,将他的斟酌看成了他不愿议亲了。
“姜姑娘,最近的流言我都听说了,我不清楚你之前的事。”
“若是许公子觉得为难,我可与阿母说清楚,不会耽误公子。”
许铭儒在书院念书都听说了,可见外面传得有多厉害了。若是他因为这事不议亲,也是人之常情,毕竟谁也不想要迎娶一位忘恩负义背信亲生父母的女子为妻。
“姑娘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姑娘不必为了外面的传言忧心,我今日约姑娘见面是有其他事要与姑娘坦白。”许铭儒见姜昭妤误会,连连摆手。
碧青和新绿相视一眼,皆看到了些许尴尬,她们是不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何事?”
“君子坦荡荡,我既决定与姑娘议亲,就应该告诉姑娘。”许铭儒极为诚恳,“我有一门指腹为婚的婚事,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姜昭妤看向他,她相信眼前这位许公子还有话未讲完,便静静地听着,并示意身后两个忠心的丫头稍安勿躁。
许铭儒端起茶杯将里面的茶一饮而尽。
“几年前,她和她母亲回外祖家时途中遇上劫匪,被杀害了。”
姜昭妤见许铭儒眼睛通红,她实难想象,指腹为婚的未婚妻与父母相继离世时,是如何过来的。
“是在下失礼了。”过了会儿,许铭儒又才说道,“我知姑娘身份贵重,若是姑娘介意我将亲自上门请罪,婚事就作罢吧,毕竟我如今不能将姑娘全心全意地放在心中。”
姜昭妤点头,她明白,可她并不介意,她也没想过成婚后能与他伉俪情深,只希望两人能做到相敬如宾就好。
“我不介意,我亦然不能全心全意将公子放在心里。”姜昭妤很是抱歉,他能做到开诚布公,可她不能,“抱歉,我不能与公子说明缘由,但我能保证,定做到同心同德。”
“理解,理解。”许铭儒也没追问,姑娘家总有自已不能言说的心事的。
由此,二人便算是说清楚了,两人之间也并不相熟,姜昭妤便提出了告辞,许铭儒也没有挽留,起身过去打开了房门。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都没发现对面有人正看着她们二人。
对面的褚瑾熠看着二人,一个温和有礼,一个玉润冰清。
再仔细一看,今日的姜昭妤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往日哪里这般梳妆过?今日这般隆重,难不成身边那男子是多重要的人?
“公爷,那是正与姜姑娘议亲的许铭儒。”无风看了看他脸色,小声说。
许铭儒?原来他就是与她议亲的人,褚瑾熠看了一圈都未发现长公主的身影,她精心梳妆打扮单独来见,看样子是中意他了。
“姜姑娘。”
无风实在看不得褚瑾熠怅然若失的样子,便顶着他凌厉的眼神唤了一声姜昭妤,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姜昭妤能听到。
褚瑾熠走了过去,察觉到他生人勿近的冷冽疏离的气息,姜昭妤疑惑地看他一眼,莫不是公事不顺?
“国公爷。”
“姜姑娘,还不回府?”褚瑾熠并未分给一旁的许铭儒半分眼神,“我送你回去。”
姜昭妤虽不知道他怎么了,但听得出来他不对,便拒绝了:“不用麻烦了。”
“顺道。”
褚瑾熠说完就走了,姜昭妤与许铭儒辞行也跟着下楼,顺道?润国公府与长公主府的方向不是反的吗?
姜昭妤坐在马车里,褚瑾熠骑马在侧。
一同进了马车的碧青和新绿这才敢喘大气儿,每次见到润国公他虽是肃着一张脸,可也没有今日这般可怕呀,那脸色黑得能滴出水似的。
到了长公主府上,褚瑾熠去了前院找靖国公,姜昭妤这才明白他说的顺道是要来府上找阿父,看来当真是因为公事生气,不然平日里的润国公什么时候话都说不清了?
回了自已院子的姜昭妤并不知道,今日靖国公并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