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前往最近的客栈,要了个包厢坐下,店小二上完茶水后就退出房间,关上门,离开了。
“姑娘,这条链子,你是怎么来的?”
待店小二离开,乌萨格就迫不及待地询问。
陆雪绾回想了一下,记得她爹同她讲过,这条链子,是原主的娘,留给她的唯一遗物,据说平日总是佩戴在身边,从不离身,还时常拿出来,一看就是一整天。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
“你娘,可是,可是。。”乌萨格浑身颤抖,一下子站起,激动地望向对面的陆雪绾。
陆雪绾有些惊吓,但也还是回想着她听到的关于生母的描述。
“听爹说,她姓邬,单名一个悔字,那是一个极其坚韧的女人。”
“姓邬,名悔,邬悔,邬悔,无悔,此生无悔,邬娘啊,你的情意,我知道了。”乌萨格坐下,又是一阵痛哭,陆雪绾跟千墨坐在一旁,也不知如何安慰。
突然,乌萨格似想到什么,他猛然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陆雪绾。
“姑娘,你生辰几时?”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有些唐突,但望姑娘务必如实相告。”
“今年十七。”古时女子大多及笄后就嫁人,但陆雪绾当初为了那个渣男,错过了议亲最合适的时机,域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不愿让自家儿子迎娶,担心成为笑话。因此,她也就拖到了这个年纪。
“十七,十七,那,那。。”乌萨格念叨两遍,一下起身,走到陆雪绾身旁,抱住她。陆雪绾被迫直起身子,双手放在侧身,有些慌乱,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千墨也准备起来,拉开乌萨格,就看到他松开陆雪绾,握着她的肩膀,一脸兴奋。
“女儿,十七年了,我终于找到你了。我,我是你爹呀。”
陆雪绾呆愣在原地,满脸的吃惊,她爹不是天城国当今丞相吗,怎么现如今,又跑出来一个自称是她爹的。
千墨也是呆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对着萨格尔,一脸犹豫。
“您是不是认错了,陆姑娘她爹,乃是陆观棋,是天城国当今丞相。”
陆雪绾也跟着点头,附和道。“是啊,我自小在天成国域城长大,从未离开过半步,这次还是我第一次出远门。你是不是认错了?”
萨格尔看了看陆雪绾的样貌,心里虽然认定不会错的,但还是有些犯难。
“当年,我带人外出狩猎,留下邬娘一人,正巧有人想要夺部落首领的位置,开始造谣我狩猎掉下悬崖,生死未知,部落长老误以为真,就要挑选新的首领。邬娘一人反对,认为无论如何,都要先找到人,哪怕是尸体,才能确定生死,但她是异族,原本就不受部落人的欢迎,此次更是直接被他们追杀,邬娘那时怀有身孕,只能边战边跑,直至跑到中原。后来,我狩猎回来,清剿完造反的人,派人寻找邬娘,却怎么也找不到了。这么多年,我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
“照你的说法,你嘴里提到的邬娘,应该是我娘,但我,不一定是你的女儿。邬娘当年,有没有可能在逃跑途中流产?”陆雪绾听完乌萨格的话,提出自己的疑虑,毕竟突然有一天,一个男人冲过来跟你说,他是你爹,任何人都会怀疑。
“无妨,此次,我同天城国使臣一道回去,届时前往陆府,拜访陆丞相,问清楚当年的事情,到时候,你是不是我女儿,就一清二楚了。”
陆雪绾看萨格尔似乎认准了,自己就是他的女儿,也只能点头。正好,她也可以趁着这次机会,一起回去,了解清楚自己的身世。
三日后,各国使臣纷纷告辞,准备返回,龙千允派出苍龙国丞相,作为使者,前往天城国商议和亲之事,乌萨格自然也跟在队伍中,若那是他的女儿,他可是要出面阻拦的。
千墨跟陆雪绾看着对面的乌萨格,皆是一脸无耐,这位部落首领,放着自家豪华马车不坐,非要寄到他们这里,一上来,就是各种嫌弃。
“乌萨格,您身体娇贵,此次路途遥远,还是回您的轿撵,以免发生意外。”
千墨打开车门,伸手做出请的手势。
乌萨格靠在车厢,闭上眼睛。“队伍已经启程,若是因为我要换马车,而耽误了行程,那我多不好意思,我还是在这里将就一下,跟年轻人待一起,我感觉,自己都年轻了。”
千墨被一句话堵着,只能关好车门,没办法,论年纪,对方年长,论地位,对方也是部落的首领,不好动武,更何况,对方还可能是陆雪绾的亲生父亲,自己未来的岳父,自己可不能太过得罪。
陆雪绾坐在最里面,身体随着马车摇晃,视线却一直盯着萨格尔,她在考虑,此人为自己生父的可能性有多大。当年,爹娶娘亲,不可能不同房,一旦同房了,就会发现对方非处,这个年代的男人可是非常重视贞洁,那他是自己爹的可能性就几乎没有。
但凡事都没有绝对,陆雪绾想了好久,感觉脑袋都要炸了,她有些烦躁,干脆掀开车帘,眺望远处的山河。
在她背后,乌萨格睁开眼睛,看着陆雪绾的背影,不知想到了什么,泪水又开始打转。
千墨掏出手帕,默默地递给乌萨格,示意他擦擦眼泪。乌萨格一把拍掉,自己用衣袖擦干了泪水。
由于此次前往天城国的人数众多,两国的使臣又有任务在身,因此为了能早些到达,一路上,除了吃饭,睡觉,大家都在赶路。幸好,大家的体格都还算强壮,也没有因着连日的赶路倒下,但也有人开始抱怨。
这其中之一,就是陆雪绾。
此时的她,屁股像是抹了油一般,不停地往下滑动,再坐好,再往下滑,如此循环。
“身体不舒服吗?”千墨先发现陆雪绾奇异的举动,往她身边靠了靠,伸出手,准备试探一下额头温度。手刚伸到一半,另外伸出一只手,先他一步,贴上了陆雪绾的额头。
乌萨格试探了陆雪绾的额头,又试了试自己的额头。
“不烫啊,闺女,你哪里不舒服。”这段时间,乌萨格都这样叫陆雪哇,似乎已经认定,她就是自己的女儿,陆雪绾刚开始还会纠正,后面听得多了,也就随他去了。
陆雪绾摊在马车上,将自己浑身放松,她抬起头,看了看千墨,又敲了敲乌萨格,随后摇摇脑袋。
“我没事,就是坐得久了,屁股有些难受,所以给自己放松一下。”
她的话说完,两个大男人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都透露着无奈。
“坐马车确实是一件枯燥的事,不如我们聊聊天,这样会感觉会得快些。”
乌萨格提出建议,他想借着聊天的机会,多了解自己女儿的过往。陆雪绾也想了解自己母亲以往的事迹,因此欣然答应。
两人在马车内,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起以往的事情,千墨坐在一旁,默默听着,也不插嘴,将空间留给父女俩。
转眼,三个月的时间过去,在众人的坚持下,大部队终于抵达了域城。
陆雪绾兴奋地跳下马车,伸了个懒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千墨站在身后,提醒她先不要乱跑,一会儿皇上迎接完使臣,他们还要上车,继续进入城内。
“这里是天城国,两国使者来访,可是大事,自是由不得你胡闹了。若再发生殿前失仪之事,你的丞相爹爹也不一定能保下你。”
“知道了。”陆雪绾冲千墨吐了下舌头,站在原地观望。
乌萨格早先已经回到自己的马车,他要作为草原部落使臣,接受天城国皇室的邀请,同苍龙国丞相一块,入住驿馆。
天城国此次前来迎接的,正是半年前继位的徐星洛,他早已在城门口外三公里等候,待大部队一到,他翻身下马,两国使臣也走下马车,大家互相自谦一番,随后由徐星洛带头,领着大家进城。
陆雪绾回到马车,千墨跟在身后,大部队起程,浩浩荡荡地出发,进入域城。
街道两边,早就挤满了围观的百姓,大家都想看看,别国的臣子,都是什么样的,尤其是,此次队伍中,还有草原部落的首领。
陆雪绾轻轻掀起一角,看了一眼车外的人群,就立马放下。
“可能整个域城的百姓,都挤在这里了,可真是热情。”
“毕竟是使臣拜访,这在哪国,都是会引起轰动的,更何况,议亲的事,早早就通过快马,知会了天城国的皇帝,大家就更加好奇了。”
千墨也掀开一角,透过车窗,望了一眼外面。
行至分岔路口,陆雪绾乘坐的马车就脱离了大部队,使臣们要前往驿馆,而他们则是要回丞相府。
“姑娘,到了。”马车外,车夫勒挺马匹,跳下车架,对着车内的两人呼唤。
千墨打开车门,探头看了一眼,相府大门口,丞相夫人正在焦急等候,他立刻跳下马车,随后转身,伸出手握住陆雪绾的手臂,扶着她走下马车。
“大娘。”陆雪绾见到林瑛的第一眼,就发现她的头上,生出了许多的白发。她不由得红了眼眶,上前一把抱住林瑛。
林瑛也伸手抱住了她,拍拍她的后背,眼泪早已顺着眼角流下。
“平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两人抱了许久,林瑛松开陆雪绾,拿着手帕,给她擦拭掉脸上的眼泪。
“家里已经给你备好了饭菜,还有你喜欢的吃食,我们快进去吧。对了,还有这位,就是龙公子吧。”
林瑛拉着陆雪绾,准备进入相府,忽然想到旁边还站着一人,于是停下脚步,朝千墨点了点头。千墨连忙抱拳,朝林瑛行礼。
“在下正是龙千墨,此次唐突造访,还望夫人莫怪。”
“你要同绾儿议亲的事,早就传到域城了,我知道,你们俩是互相喜欢,这迟早都是要成亲的。成了亲,就是一家人,不用见外。一起进去吧。”
林瑛说完,才挽着陆雪绾的手,走进大门,千墨跟在后面,一同进入大厅。
三人坐下,林瑛就吩咐上菜,然后拉着陆雪绾的手,仔细询问路上发生的事。陆雪绾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说给林瑛听,但略去了一些危险的场景。
林瑛听得一颤一颤的,她虽是将门出身,也自幼习武,但从未真正上过战场,也没有出过远门,因此,听着陆雪绾的描述,仍然觉得可怕。
“答应大娘,以后莫要出去冒险了。”
陆雪绾点头,经过这些事情,她也知道,自己在这里,只是一个小卡拉米,只要遇到一个武艺高强的,她这条小命,就要交待了,自然不会再乱跑。
“对了,大娘,你知道我亲生娘亲的事吗?”陆雪绾趁机询问林瑛,陆丞相在宫内陪同,招待使臣的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正好可以先向林瑛打听一番。
林瑛摇头。
“我嫁过来的时候,你娘已经去世,说是生产的时候难产,生了三天三夜,最后终于生出来,却血崩了,你爹请了所有的大夫,都说无力回天。后来,你爹原没有续弦的打算,还是他的同僚劝他,说孩子太小,又是个女娃,需要娘亲的陪伴,他这才请了媒婆,寻找合适的姑娘。我啊,就是看中了他的这份深情,才委托我爹,让媒婆说合。”
“我爹,竟然如此深情。”陆雪绾点头,听完林瑛的叙述,她心里更加认定,陆丞相就是自己的亲爹爹,毕竟娘亲在他心里,分量这么重。
此时,丫鬟端着盘子过来,陆续放下菜,林瑛拿起筷子,往陆雪绾碗里夹了菜,同时招呼千墨吃饭。
陆雪绾看到热腾腾的饭菜,也不再去想,拿起碗筷,就开始扒拉。
“慢些吃,不够还有。”林瑛看着陆雪绾,捂唇轻笑。
陆雪绾咽下嘴里的饭,向林瑛解释。“大娘,你是不知道,这一路上,我就吃了几顿热乎菜,其余时候,大多都是干粮。”
“辛苦你了,来,多吃点。”林瑛又往陆雪绾的碗里夹了一个鸡腿。
陆雪绾道了谢,继续吃着饭菜。
“对了,大娘,温明有回来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