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夜不归宿,也不遣人来说一声。
宋观舟半夜醒来,摸到空空的床榻,一时间是有些恼怒。她知道男人说话像放屁,但像裴岸这么好看的男人,第一次承诺就放了她鸽子,属实有点倒胃口。
裴岸心头咯噔,面上却波澜不惊,只做失笑状,“哪里就是女人的香味,昨儿我歇在秦二郎家,他孤寡一人,身边服侍的也是些儿郎小厮!寻处花香都得自已去桃花园子里滚一圈。”
“秦二郎?”
宋观舟有些记不大清楚,秦庆东?废太子妃的兄弟!
“你去岁还去秦府堵了他一次,忘了?”
裴岸只以为她想不起来,专门提了黑历史。
宋观舟面皮发热,“不记得,秦府大门朝哪边开我都不知,何来堵他!”
原配做来的丢人事件,她不想回忆,如今裴岸提了,她倒是被转移了注意力,干脆起身,“我去洗浴,这次夜不归宿,我且饶了你。”
再有下次,滚回燕来堂去。
好歹两人如今是稳定的伴侣关系,别吃着碗里的还惦记着锅里的,虽说裴岸有几分姿色,但干净最为重要。
她往抱厦走去,裴岸跟在后头,“娘子原谅则个,是阿鲁那小子也多吃了几杯酒,忘了回禀娘子一声,定然没有下次。”
宋观舟打着哈欠,“罢了罢了,我原谅就是了。”
刚踏入抱厦,回头撞了跟上来的裴岸满怀,“四公子,我沐浴,你自行回内屋耍会儿。”
裴娜眼神微动,看了看木制大浴桶,跟着搂住楚腰一紧,“我服侍娘子沐浴更衣。”
“出去!”
宋观舟左右看了会儿,坚决拒绝。
裴岸身子一挤就推着宋观舟入了室,宋观舟哼道,“这里不合适。”
什么?
裴岸身子僵硬,“不合适?娘子何意?”
宋观舟毫无羞涩,实话说道,“我还是喜欢在床榻上,这里头——”
轰!裴岸满脸带着脖颈一下子潮红难掩,“观舟,我没有想那么多……”但,似乎不是不行。
呵!
男人!
宋观舟几把把他用力推了出来,“少来,没想那么多你脸红什么,何况——,孤男寡女,坦诚相待,不这啊那的,难道互相捉虱子吗?”显然是恼怒了些,语气不善。
嘭的关上门。
连带一旁低着头的忍冬、荷花都红了耳朵。
裴岸带着些许尴尬,回了内屋,端坐炕床上,随意拿了本书看了过来,却发现是宋观舟翻毛了的话本子,只看两三五页,上头就有黄毛鼠精女子说道:郎君甚是心狠,今夜本要与奴共赴云山,却瞥了奴,说去读书。
书生道:大姐容禀,学生真是要读些书,早早获取功名,再来求娶大姐。
女子哭道:我与旁人不同,哪里就想着与你生儿育女,何况我们本不是一世之人,就图个一时畅快,郎君偏还要避开,到底是移情别恋,端的没了心。
书生道:大姐说错学生了,学生一心只有大姐——
裴岸看到此处,却看到有了批注,字迹歪斜,还有几个错字,但能看出意思,想来就是宋观舟所写:男人甚是虚伪,明明就是图一时爽快,偏拿婚嫁大事搪塞,敢做不敢说,小人!
如今的话本,已到了这种豪放程度。
招来忍冬:“端个瓷盆过来。”
忍冬不解,但依命端来,却见裴岸拿着话本子,三下两下燃了起来,丢到盆子之中,须臾,成了灰烬。
“以后不准私下替观舟买这些话本子。”
忍冬有些无辜,“……好。”能说都是宋观舟遣盼喜盼兰买来的吗?
宋观舟是个极好伺候的主子,她凡事没有那么多讲究,比如沐浴之类,全是自已来做,丫鬟婆子顶多就是端水倒水,宋观舟顶着湿哒哒的长发随意裹了深衣长裙出来,看到忍冬刚准备收拾的火盆子,“这是什么?”
忍冬看了眼裴岸。
“我把你的话本子烧了。”
宋观舟哼了一声,“补来!”
“什么?”
宋观舟坐在鼓凳上,莲花荷花各自拿着一块巾帕帮她擦拭水气,“烧了话本子,再买十本来赔我。”
“……那种荒唐话本,不看也罢。”
宋观舟直勾勾的盯着裴岸,“你比我还年长几岁,不曾看过?”
裴岸微愣,“自然如此,科举之书还读不过来,哪有闲暇去——”
“我不信。”
“嗯?”
宋观舟乐了起来,“我懂。”
这截然不信的表情,惹得裴岸忍禁不禁,“你们深宅妇人,是不是就喜欢这些狐狸精嫁了穷书生的戏码?”
“错,是耗子精。”
“好好好,是耗子精,就喜欢这样违背传统的?”
宋观舟看头发差不多,撵了两个小丫鬟出去,才走到裴岸跟前,“我想不到这话本子竟是有几分道理,人嘛,别给自已加那么多光明堂皇的理由,混在一起快乐就成。”
裴岸仰头,看着立在跟前的窈窕身影,“只图一时快乐,不管道德伦理,是为荒唐。”
荒唐?
“不荒唐,这才是聪明人。”
说罢,伸出指甲未长全的葱指,轻轻摁住了裴岸欲要反驳的双唇,低头亲了上去,“如此不快乐吗?”
裴岸搂住她,“你如今变得我都不认识了。”
宋观舟咬了他的唇一下,“你就当我是耗子精。”
噗!
裴岸笑得舒颜展眉,“浑说,哪里来的耗子精这么好看?还成了我裴四的娘子。”
忽地,宋观舟跨坐在他腿上,愣愣说道,“纵使我们这般缠绵悱恻,往后若有一日我碍了你的青云路,恐怕你也是说弃就弃。”
裴岸一听,蓦地生了气。
恼怒起来,“宋观舟,你且摸着良心说话,这两年来是我对你不起的多,还是你对我不起的多!”
整个京城上下,也就是她做了那些出格之事,还能坐稳这裴四夫人的位置。
换做旁家,早休出门去。
宋观舟也不惧他生气,倒是柔声说道,“你这话说得对也不对,对的是在你的道德标准下,我对你不起的多,可在我这里看来,你眠花卧柳,应也是对不起我更多。”
裴岸更是气急。
欲要起身,奈何宋观舟稳稳坐在他腿上,他有些意兴阑珊,“观舟,我说过数次,自始至终,我裴四有且只有你一个女人,往后你若是不信,我裴四也无法了。”
宋观舟俯身亲了他一口,“极好,昨晚在宝月姑娘那里,竟是坐怀不乱了。”
裴岸一愣,“何人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