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叶凌夕来到钟离烁的房间时,她第一反应是惊讶。
毕竟,这个男人是权臣,即便是人臣,却也是登峰造极,她本以为钟离烁的房间应该是极尽奢华。
可让人意外的时候,他的房间里除了简单的装饰之外,就没有任何瓷器古董和金银首饰,古朴得可以。
房间里点了一盏香炉,里面香气幽微不易察觉,闻起来那股子沁人心脾的味道似乎总是在无意间就渗透进了人的骨髓,让人神清气爽。
“来,小郡主。”
钟离烁已经解开了头绳,瀑布一样黑色的头发倾斜下来垂在两端,整个人似乎都温柔了下来,不像白天时盘起头发那般锐利。
“大冢宰,和您睡在一起,我实在是睡不踏实……”
叶凌夕也没想到自己想要练武居然会让钟离烁这么敏感,有些害羞地挠了挠脖颈,她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办——
这个男人不会在我面前脱光光吧?
叶凌夕承认自己是个大色迷,但也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钟离烁坐在他柔软的床榻上,红木的窗框上悬挂着青色的帷幔,床头还悬挂了几枚荷包,做工不是很精巧,所以叶凌夕猜测这肯定是钟离烁的意中人送给他的,才会如此珍视。
“小郡主委屈一下,就睡在对面的贵妃榻上吧。”
“嗯?”
我不睡床?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钟离烁这么安排之后,叶凌夕的心中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既不能说是松了口气,也不能说是有些遗憾。
她眨巴着眼睛,将钟离烁的话又消化了一遍之后才点了两下头:
“好……吧……”
“怎么?”
两腿交叠,以一个豪放的姿势盘坐在床上,钟离烁一只胳膊拄着床边的小桌子,端起一杯毛峰茶小酌了一口:
“小郡主似乎听起来有些沮丧?”
“没有没有!”
叶凌夕看到钟离烁随手拿起床边的长剑挑断了帷幔上的丝巾,青色的纱帘将他遮了起来,整个人开始若隐若现地拖着衣服,不由重重咽了口吐沫:
“大冢宰,那我先休息了。”
“嗯。”
听声音,似乎他也染上了些醉意,浑厚的嗓音有些黏黏腻腻,里面意味不明的尾音有些浓得化不开,让人情不自禁想要多听他说两句。
躺在贵妃榻上,叶凌夕确实是睡不着。
听着不远处床榻上传来男人平稳的呼吸声,叶凌夕有些好奇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而后静静地盯着帷幔后的人影,看着他胸脯有节奏地起伏,翻身从床上走下,一点点朝着钟离烁走了过去。
隔着一层轻纱,先引入眼帘的是钟离烁棱角分明的面庞,在轻纱的笼罩下,他的睡颜都染上了冷漠的色彩。
“还真是好看啊……”
叶凌夕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而后立刻收起了自己“丑恶”的嘴脸——
天哪,我在对这一个熟睡的男人干什么!
摇了摇头,叶凌夕收回自己的思绪,她其实是想看看钟离烁是不是已经睡着了,这样自己就能趁机溜出去——
毕竟,一共一个一百多斤的小丫头反骨就有九十九斤。如果钟离烁说不让练武,她就真的不练武,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伸出手,探进帷幔之中,在钟离烁的面前晃了晃,
确定男人没有任何反应之后,叶凌夕垫着脚尖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咯吱——”
伴随着门被打开,叶凌夕这才发现钟离烁的房门外面一直都有百骑司的侍卫把守。
显然,他们在看到叶凌夕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也是十分诧异。
“嘘——”
在嘴边比了一个手势,叶凌夕走出来将门关好之后才张口:
“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小郡主的话,寅时刚到。”
“好。”
说完,叶凌夕轻手轻脚回到自己的房间,先开始做一百个仰卧起坐热热身——
她高考的时候都没有寅时起来学习看书,现在穿越到了古代,为了保命,她居然寅时起来练武锻炼身体。
都有一种被自己感动到的感觉!
而听到自己的房门被人打开再关上,钟离烁才猛地从床上做起来,看了一眼已经空荡荡的贵妃榻,又看了一眼房门,他才渐渐平复下心绪——
试想一下,半夜睡得正香,感觉面前突然有什么东西在晃动,迷迷糊糊地睁眼发现有一个人影正在晃动,作为被臣子妒恨的人上臣,钟离烁第一反应就是有刺客!
可就在他望着叶凌夕离开的背影探出头准备朝着她凌乱的小脑瓜发射处暗器的时候,才意识到——
这不是睡在自己房间的叶凌夕么?
一身的冷汗,钟离烁倒不是被叶凌夕给吓到了,而是被自己现在整攥在手心、没有发射出去的暗器吓到!
如果自己再睡迷糊一点儿,如果起身之后都不辨析对方的身影直接发射出去,估计在暗器射在叶凌夕身上的瞬间,自己就应声倒地了!
在桌面喝了口水压压惊,感受着手臂上传来阵阵酸痛,钟离烁叹了口气,而后敲开了叶凌夕的房门:
“小郡主既然想要习武,为什么不来找本相呢?兴许本相开心的时候还能教你两招儿。”
朝着叶凌夕招了招手,钟离烁命人搬来了库房中的十八般武器:
“既然小郡主这么想学,那挑一件趁手的兵器,本相教你,但有一个条件。”
“……”
正做俯卧撑的叶凌夕发现自己的房门被人推开,然后看着门外喋喋不休的钟离烁说完话,才有些局促地下来站起身:
“什么条件?”
“小郡主之前说的‘陪嫁虎符’,是时候交出来了。”
砸吧了两下嘴,叶凌夕现在知道说话没个把门的到底是什么感觉了——
这压根儿就是我编的啊!
但此时此刻如果对着钟离烁实话实说,他肯定会生气,倒不如先找一个缓兵之计:
“大冢宰,人呢,不能一口吃成一个大胖子,所以虎符这个事情不能着急。您看,之前不是还要让我给容梓取钢针,给您做手术治疗肩膀么,咱们一个一个来。”
挑眉,钟离烁用了一招激将法:
“小郡主不会根本就没有陪嫁虎符吧?”
“您猜怎么着?”
叶凌夕笑得像是一只小狐狸:
“我还真就没有虎符,都是骗您的。”
钟离烁:这好笑么?这一点儿都不好笑。
面色一紧,钟离烁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小郡主?”
“我……”
叶凌夕就知道自己实话实说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在看到钟离烁的反应之后,她立刻话锋一转:
“刚才是和您开了个玩笑,怎么可能没有虎符呢?我可是爹爹最疼爱的小女儿,大冢宰莫要担心!”
“那就好。”
眼神还有些冷酷地在叶凌夕身上扫了两下,钟离烁收回自己严峻的目光时默默说了句:
“小郡主不要用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本相会当真的。”
叶凌夕:……
重重咽了口吐沫,虽然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叶凌夕感觉自己好像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救救我,救救我!
毕竟虎符这个东西,她当初真的只是随口一说,这要是后面被钟离烁发现了……
“今天先给容梓治疗吧,小郡主。”
看着天空泛起鱼肚白,钟离烁说道:
“等他恢复好了,就给本相来治疗。”
“是!”
不行!
为了重新获得钟离烁的信任,从而让他帮助自己得到灵境,叶凌夕打算一定要在这次手术中好好表现一番!
可早上吃完饭,当容梓躺在手术台上,叶凌夕犯了难——
上次是容梓给大黄狗做了“拳麻”,现在变成他自己了,这个麻醉要怎么办呢?
向旁边观看的钟离烁投去求救的目光,可男人并不为所动。
舔了舔唇,叶凌夕决定自己来:
“容梓?”
“臣在。”
“啪!”
“啊——疼!”
叶凌夕虽然给容梓脸上稳准狠地来了一拳,但毕竟是女儿家,力度多少有些不够,不仅没能把容梓给打晕,还把鼻血打出来了。
“小郡主,你这是在做什么?”
钟离烁一脸诧异地看着叶凌夕,下意识后退了一半步,好像在说——
打了他,就不能再打我了哦。
叶凌夕有些惆怅,看着容梓完全没有要晕过去的意思,解释道:
“大冢宰,如果容梓在手术之前不晕过去的话,我怕手术中的疼痛他受不了,要不您受累帮帮忙,将他打晕我也好进行下一步工作。”
“打晕?”
钟离烁被叶凌夕一拳打到流鼻血的容梓,多少还是有些不忍:
“没事儿,小郡主,你直接开始就可以,古有关公刮骨疗毒,想来容梓也是没问题的。”
“那——”
叶凌夕有些不确定,但也是没有办法了:
“我就开始了。”
容梓有些不安地看着拿了一把尖刀的叶凌夕,但皮肉被戳穿的时候,他立刻就叫了出来。
感受着冰凉的金属在自己的大腿根儿处游走,容梓总是担心叶凌夕会“一个不小心”就将刀子戳进了不该戳的地方,而后自己就成了也廖英池一样的角色——
这种担惊受怕,比刀子直接戳破自己的皮肤还要让人心惊!
大冢宰,要不您还是把我打晕吧!
“那是什么?要不要也一起割掉?”
手术中,钟离烁站在旁边指手画脚,对一个肉球一样的东西指着问道。
叶凌夕挑眉,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儿的笑容:
“你确定,大冢宰?”
容梓:你们在说什么?!大冢宰,您……不能这么对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