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国公是一员武将,因为腿受了重伤才从战场退下来。
武将最看不起的就是逃兵,尤其是陆临轩这种为了女人临阵退缩,还贻误军机害死父亲及一众将士的逃兵。
而这样的逃兵居然是自己的女婿!武国公简直要把自己怄死!
武国公府是百年大族,族里文官武将颇多,实在是不该与镇北侯府这样腌臜的世家有瓜葛。
萧家的三个儿子也都不认同把苏兮月认回来。
长子萧郎秋为人老成,他是武国公府的世子,将来也要继承爵位,凡事都把国公府的利益放在首位,当然不愿意认回这么个丢人现眼的妹妹。
次子萧墨寒就是个纨绔,向来玩世不恭。原本对于家里是否多个妹妹并不在意,可他无意间听说母亲有意把女儿认回来,再分出四分之一的家产给妹妹做补偿,萧墨寒立马站在父兄这边,坚决反对认回妹妹。
幼子萧亦阳自小就是个有志气的,不愿借助祖荫,走的是科举的道路,明年就要参加春闱,他更加不想在原本清白的身世上添加这么重口味的一笔。
若不是冯氏在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说即便不能认回女儿,也要在其他方面给予补偿,武国公根本就不会给苏兮月上门的机会。
陆临轩一踏入武国公府的正厅,便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儿。
他偷眼打量了一圈儿,除了武国公夫人冯氏热泪盈盈像是要认亲的样子,其他人都过于严肃了。
尤其是武国公,他坐在正中的位置,武将的威压骤然放开,竟让陆临轩有一种抬不起头的感觉。
还是渊哥儿机敏,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的僵局。
“外祖母好,我是渊哥儿。”
渊哥儿直觉上就觉得这一屋子人里冯氏最好突破,立马凑上前甜甜地叫了一声。
这一唤,冯氏的眼泪便止不住了。
“月儿,渊哥儿,我的孩子,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冯氏泪眼朦胧地看着苏兮月:“月儿,你本名萧瑶,幼时的事情,你可还记得?”
苏兮月淡淡地摇了摇头:“我那时太小,还不记事。懂事起,我就是由乡下的一对老夫妇养大的。他们无儿无女,对我也还算好。”
“没有亲娘在身边,粗衣粝食的生活怎能算得上好。”冯氏已经泣不成声。她含泪看了一眼武国公和儿子们。
渊哥儿立马外祖父、大舅舅、二舅舅、小舅舅的叫过去,却没再有人搭理他。
渊哥儿只得讪讪地后退一步,靠着苏兮月站好,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冯氏,像一只乞讨的小狗。
冯氏看得于心不忍,伸手偷偷拉了一下武国公。
武国公硬生生别过头去,不看堂下这三个人。
萧家的三个儿子一个审度,一个惊讶,一个不屑,也都没人开口说认回妹妹的事情。
苏兮月惯会看人脸色,见萧家是这样的态度,便微垂着头道:“月儿此番来府上并非为了纠缠国公府。今生今世能再见父亲母亲和兄长,月儿已经心满意足。
如今月儿有丈夫,有儿子,原本也过得惬意,只是……”
苏兮月的声音顿了一下,落下两行清泪:“侯府的事情,只是有心之人让外人看到她想让人看到的一面,实则……世子也有世子的苦衷。
国公爷,夫人,月儿如今只求能和夫君儿子重新过上安生日子,其余的,月儿不敢奢望。”
冯氏见苏兮月哭了,自己也跟着哭得更凶了。若不是当年自己不小心丢了孩子,她的女儿该是多么的金尊玉贵啊!
武国公依然不说话,世子萧郎秋沉吟道:“镇北侯府的事情,要说平息,倒也不难……”
说着,便看了一眼武国公。
武国公也不是铁石心肠,他虽然看不上陆临轩的做派,但毕竟女儿跟了他,若是陆临轩没个好下场,苏兮月的下半辈子也不会好过,那冯氏还不得跟他闹死。
武国公憋了半天才冷哼一声。
“你们之前办下的事情着实荒唐,我又不能只手遮天,最多是帮你们擦个屁股。
认回你是不可能了,最多日后找个机缘,让你们认个干亲。
你心里也别觉得委屈。萧家不光只有你一个女儿,咱们还跟各大家族都有联姻,若是让你上了族谱,毁掉的不光是这些姐妹们的婚事。”
还有原本联姻促成的利益联盟。
苏兮月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她如今已经不求能认回自己的身份,便立即退而求其次。
“一切全凭国公爷做主。”
苏兮月越是恭敬疏离,冯氏越是肝肠寸断。
武国公被冯氏哭得心烦意乱,只得摆摆手道:“明日我便去御书房,豁出去我这张老脸,跟陛下求个恩典,起码把镇北侯府从三年前的事情里摘出来。
至于你……”
武国公神色复杂地看着陆临轩:“等你恢复了侯府世子的身份……”
陆临轩立即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对武国公施礼:“临轩对月儿一片心意日月可鉴!当年为了月儿,我甚至连拜堂都逃开了。如今若是能恢复世子身份,月儿必是我镇北侯府唯一的主母!”
冯氏也点了点头:“没错,说到底夫家才是月儿后半生的依靠。以前月儿没有依靠便罢了,如今既然知道她是我的女儿,那她必然要有个堂堂正正的身份!
可你那个原配夫人怎么办?难不成让我们月儿做平妻吗?”
冯氏略有不满地咕哝着:“平妻就是两个主母,我们月儿岂不是还要低人一头。”
冯氏自己心里也明白,萧家虽然也是百年大族,表面看似跟叶家旗鼓相当,但实则自从武国公卸下兵权之后,萧家便低了一头。
更何况叶清漪背后还站着太后和长公主,人家又是陛下主婚的原配夫人,若是做平妻,苏兮月最多就是落个好名声,其实还是个妾。
“我当然不会委屈了月儿。”陆临轩咬了咬牙,低声道:“我会找机会,将叶清漪休妻!”
苏兮月此刻脸上适时露出感激和感动的表情,心里却是冷笑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