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临轩其实心里也不是第一次后悔当年的冲动,可如今后悔也不能改变什么。
何况回到侯府这几天,母亲宋氏和妹妹玉娇都不亲近他。陆老夫人为了逃避掏钱的事儿也对他爱答不理,只有在苏兮月身边还能感觉到几分温暖。
再加上苏兮月的枕头风,一直在给陆临轩灌输“谁都陪不了你一辈子,我才是你最亲的人”,如今陆临轩反而更加责怪家里。
“祖母和母亲好歹也都是侯门主母,怎么连一个小小的叶清漪都降服不了!”
“你还说!”陆老夫人眼睛一瞪,语气却又是万般无奈:“当年咱们侯府为何去跟国公府的姑娘求亲,难道你都忘了?”
陆临轩当然没忘。
老侯爷过世之后,陆侯爷袭爵,可他压根就不是带兵打仗的料,北漠边境屡吃败仗,圣上早已经对陆家不满,有意收了陆家的兵权。
可陆家的爵位就是在战场上拿下来的,所以才叫“镇北侯”,若是没了兵权,陆临轩又没个功名,陆家的荣华富贵怕是要过到头了。
正因如此,陆老夫人才在十几年前策划了那场阴谋,让定国公府欠镇北侯府一个人情。
在定国公府有意给叶清漪相看人家的时候,陆老夫人其实也是有几分挟恩图报的意思。
而定国公府也的确在三年前对北漠边境的战役伸出援手。若非叶家军出手,陆临轩就真要战死沙场了。
但是现在,陆临轩可不想那些,他反而抱怨陆老夫人心不够狠。
“祖母还是太过良善了,当年叶清漪一入侯府就应该给她把那个药吃上,等过个一年半载她身子虚了,再过继个孩子,咱们侯府何至于如此被动!”
“你开什么玩笑!”陆老夫人语气不悦道:“那叶清漪好好的一个姑娘,进府没一年就病了,你真当太后不会追究?你没瞧见前几天她只是偷懒睡了几天,圣上都派了御医来吗?”
“那又如何!”陆临轩目露凶光:“太后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叶清漪在滢水山庄休息了三天,觉得整个身体已经完全接受并适应原主的内功,才下山准备回京城。
紫阳郡主要跟白曦月学做生意,加上裴沐辰不能每天都来山庄,第二天她们就回京了。
春兰问:“小姐,咱们是回国公府还是侯府?”
“都不去。”叶清漪细心地描眉画眼:“我之前给外公写过信,咱们今天先去太师府,看外公。”
太师府离国公府不远,都在一条街上。
叶清漪一行人才走到国公府附近,就听到前面吵吵嚷嚷的,好像有个女人在哭闹,那声音还挺熟悉?
树上的喜鹊叽叽喳喳:“你婆婆,大泼妇!你婆婆,大泼妇!”
叶清漪的神色一冷,陆家这是送上门来找死!
陆家的确是派人盯着滢水山庄的动向,一直到今早看到叶清漪动身回京城,宋氏才来堵国公府的门。
这个时间叶星河还没下朝,国公府只有管家在,宋氏闹的就是这会儿!
宋氏悲悲切切地在国公府门口抹眼泪,一声声叫着:“清漪,我的儿,你快出来吧,跟娘回家。”
周围的百姓早已经议论纷纷。
“前几天叶大小姐状告陆府,今天陆夫人又来国公府门口哭闹,这豪门大院儿的腌臜事儿怎么这么多啊!”
“我看呐,那镇北侯府就是舍不得叶家的嫁妆,不想让叶大小姐改嫁,才故意来这么闹的!”
“你懂什么啊!这个国公府的大小姐真不怎么着啊!若不是这陆夫人今天说出来,我都不知道他们陆家对叶大小姐是有救命之恩的。”
“救命之恩就要用一辈子去报答吗?当年陆家军在北漠吃败仗,可是人家叶家军力挽狂澜才保住咱们的国土!”
“但是陆家军也被叶家军给吞了啊!现在朝堂上哪儿还有什么陆家军!”
“你怎么不说陆家现在没男人了呢!陆家除了老侯爷是个骁勇善战的,还有谁行?自打老侯爷去了,北方前线连年战火不断。要不是叶家军出手,北方的百姓能有今日的安康?”
“我有个表亲在北方,这事儿我知道,陆家军确实这几年不行了。”
“我可没有什么表亲在北方,我只知道,叶家军趁机吞并了人家陆家的兵力,如今还欺负人家一家子孤寡老人!”
叶清漪的眼神冰冷,周围的温度都降了几度。
陆家,居然学聪明了?想用悠悠众口逼着她回府?看来,准备好的戏码要早一点上演了。
叶清漪不急不慌慢慢从马车上下来,冬梅和秋菊在前面小心开道,宋氏压根就不知道叶清漪回来了,还在门口哭闹。
“清漪啊,你出来跟娘回家吧!你这么一声不响的就回了娘家,你可让娘如何是好啊?
清漪啊,难道你忘了,当年若不是临轩拼死相救,你怕是要淹死在那荷花池了啊!
清漪,你要银钱,娘都给了你,你出尔反尔不想过继孩子,娘也都依着你。如今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啊?”
“出尔反尔?”叶清漪忽然开口,吓了宋氏一跳。
叶清漪伸手抚摸着自己手腕上的寒玉镯子,两眼带着讥讽和戏谑问宋氏:“婆母倒是说说看,我怎么就出尔反尔了?认养孩子本来就是你和陆老夫人一手安排硬塞给我的,我何时、何地、当着何人的面说过要认嫡子?”
宋氏的眼神闪了闪,立即抛开这个话题,扑上去就要拉叶清漪,被冬梅和秋菊拦阻。
宋氏碰不到叶清漪,就继续哭道:“清漪啊,我的儿,难道咱们家里的私事儿,你如今要当着这么多乡亲的面摊开了说吗?有些事还是关起门来说比较好,娘是给你留着面子呢!清漪,你跟娘回府吧!”
叶清漪奇怪道:“我当日出门是被长公主传召,后来也是陪着紫阳郡主去山庄,这些婆母都是知道的啊!
婆母明知道这个时间我不在定国公府,我三兄也上朝没有回来,你故意逮着这个时间来国公府门口大哭大闹,难道不是为了把你家后院儿那点腌臜事儿抖落开,给乡亲们做谈资?”
宋氏的眼神闪烁,故作镇定道:“我镇北侯府清清白白,有什么事是怕说的!倒是你……”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更不怕你胡乱编排!”叶清漪凑近一步,却是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问宋氏:“陆夫人,当年,真的是陆临轩救了我吗?那么,推我下水的人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