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兮月心里一急,差点喊出声来。
这只发簪虽然款式浮夸且俗气,却是苏兮月的心头好——因为这是苏兮月最贵的首饰。
可此刻发簪已经在陆临轩手里,苏兮月只能忍着心头的滴血,对陆临轩温婉地笑着:“无妨,反正这也是夫君送我的东西。如今拿来应急,才是它该做的事情。只要和夫君在一起,哪怕没有金银首饰,荆钗布裙,粗茶淡饭,月儿也觉得,日子是甜的!”
“果然,还是我的月儿最体贴。”陆临轩满意地拉起苏兮月的手往前走,完全忽视了渊哥儿那么大个孩子还在苏兮月的怀里。
好在庄子离京城虽然有点远,但走过五里地就是一个比较大的镇子。
苏兮月一路上都是自己抱着孩子,陆临轩除了嘴上哄哄她,压根就没有接过渊哥儿的意思。
陆临轩起初心里是委屈的,他堂堂世子爷的身份,因为一时糊涂,竟然成了不能说的秘密。
而等到苏兮月累得煞白的脸终于感动到陆临轩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镇子上。
陆临轩先带着苏兮月去客栈开了一间上房,又要了热水和饭食。
掌柜的见这三口人穿得破破烂烂的,还灰头土脸,本来不想招呼。
可是陆临轩拿出那根金簪子在掌柜面前晃了晃,还问了当铺的位置,掌柜这才给他们开了一间房。
略微洗漱之后,吃了点东西,陆临轩才对苏兮月道:“你和渊哥儿先歇着,我去当铺把簪子当了,再买一身干净的衣服。你关好门,我去去就回。”
陆临轩出门,顺着客栈掌柜指的方向找到了当铺。
那当铺的当丁见陆临轩穿得破破烂烂,却拿了个这么贵重的簪子来当,便疑心是赃物,跟陆临轩还吵了一架。
后来还是朝奉出来,见陆临轩虽然落魄,但谈吐不凡,便跟陆临轩签了“死当”,一根纯金的簪子,换了五十两银子。
照理说五十两银子,应该要有零有整,才好方便日后的花销。
但陆临轩没有拿钱的经验,朝奉给了他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他就收了五十两银票。
从当铺出来的时候跟一个人碰了一下,陆临轩也没当回事。等他到了成衣铺子,选好了衣服之后,才发现荷包不见了。
成衣铺子的掌柜见陆临轩拿不出钱来,立马就把人给“请”了出去。
“您呐,说不定是遭贼了。咱们镇子不大,您赶紧去衙门报个官,说不定这扒手还能找到,钱还能追回来。”
陆临轩立马就要去官府,可走了两步,又颓废地叹了口气。
报官,是要提供自己的牙牌(古代身份证)的。
可他的牙牌如今已经是见不得人的东西了。
陆临轩沮丧地回到客栈,才进门就被掌柜拦住:“客官,咱们住店是需要交定金的,您看……”
陆临轩接二连三地被打击,此刻已经全然没有了世子爷的骄傲,好言好语地跟掌柜商量:“掌柜的,我刚才去了当铺,当了五十两银子。可是我的银票丢了,您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们暂住两天,等我回家要了银子,就回来跟您结账。”
“没钱您住什么店啊!城外的破庙将就将就得了!”
掌柜的一听陆临轩没钱,立马就翻了脸,大晚上的就把人轰出来了。
陆临轩嘴里骂着狗眼看人低,但心里却是越发后悔自己当初一时冲动。
苏兮月抱着惊慌失措的渊哥儿,跟在陆临轩身后,三口人最终还是进了城外的破庙。
而在破庙里生火取暖这种事,陆临轩当然不会做。
苏兮月只能把渊哥儿先放在一边儿,找了些干草铺了一块能休息的地方,又出去拾柴准备生火。
树梢上,张三看着破庙里的情形,问烈焱:“头儿,咱就这么算了?”
烈焱看了一眼厚重的云层,低声道:“你在这儿盯着,等他们睡着了,你去把屋顶捅个大窟窿。”
张三立马摇头:“我不干!这赖好是菩萨的家呢!我哪儿能去捣菩萨的屋顶!”
“刚才那五十两银票归你了。”
张三立马变了态度:“菩萨知道事出有因会原谅我的,回头我再给菩萨把房子补严实了。”
交代好这边的事情,烈焱就带人回侯府连夜给叶清漪报信儿去了。
叶清漪上辈子是社畜,就没有早睡的习惯,烈焱回来的时候夜枭就来报信儿了。
叶清漪听烈焱汇报完了,又一次笑得肚子疼。
“你们干得漂亮,全都有赏!每人十两银子!那个张三今天淋雨了,给他多加二两。还有给菩萨补房子的钱,算我的!”
叶清漪大大方方地又给手下的人发了一圈赏银,然后就跟玉嬷嬷商量道:“那陆临轩已经被逼到这个份儿上,陆玉娇也快回来了……我的计划也得快些推进了。
明天我要出府一趟,嬷嬷帮我守好这翠微阁。”
如今宋氏被逼急了,叶清漪估摸着明天自己若是真的走了,保不齐宋氏就会派人来偷东西。
烈字班虽然能护得住翠微阁,但是不能给宋氏没脸。
叶清漪要的是宋氏既没钱又没脸,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玉嬷嬷留下。
玉嬷嬷虽然搞不清楚叶清漪究竟有什么打算,但看叶清漪这几天办事都没吃亏,倒也放心。
“小姐尽管去。翠微阁有奴婢守着,陆家的牛鬼蛇神若是敢来,定叫她们全都现出原形!”
第二天,叶清漪又是一觉睡到自然醒,起了个大晚。
春兰和夏荷伺候她洗漱更衣,两个丫鬟一看就是有话要说,但是强忍着。
叶清漪也没问,因为窗外的喜鹊已经咋咋呼呼地全都告诉她了。
这一大早的,张嬷嬷就已经等在了翠微阁外,就等着叶清漪起床之后,去给陆老夫人和宋氏请安。
有冬梅在门口守着,张嬷嬷不敢进来,但就一直守在门口,就这么不咬人膈应人。
叶清漪当然不会理会她,自己想罚站,那就站呗!爱站多久就站多久!
梳洗完毕,夏荷就把早膳摆了上来。
“小姐,今早的饭菜都是热的。不过奴婢去提膳有点早了,所以一直在咱们小厨房的锅上温着的。您试试看,若是不合口,明儿起,奴婢还是单另给您开小灶吧?”
“不必。”吃了那么多年的地沟油外卖,侯府的饭菜倒不至于入不了口。
但这种每天清粥小菜素包子的饭食,在四大丫鬟的眼里,那就是受了大委屈了。
叶清漪当然也知道这是宋氏的手段,但有账不怕算,眼下她是不想再在侯府里“炫富”了,免得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叶清漪慢条斯理地吃完饭,又漱口,净面,补妆。然后春兰才小心翼翼地跟她说起张嬷嬷的事儿。
“请安?”叶清漪扫了一眼院外,一双美目深处略过一丝讥讽:“这破落户还真拿自己当盘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