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冉？”
唐文瀚来找的时候，发现唐小冉自己蹲在唐天明的院子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
那落寞到不行的模样，直击心灵，让他心脏都揪着疼。
“……二哥。”
唐小冉花了一会儿功夫，才慢慢抬起了头，看着已经蹲在自己面前的唐文瀚。
女孩儿抬起头，才让唐文瀚看到，她的鼻子红红的，眼睛也发红，和小兔子一般。
“怎么了？”
唐文瀚没有问是不是有人欺负了唐小冉，因为他很清楚，在这儿没人能真正欺负了唐小冉，而且，即便真的别人欺负了，唐小冉也一定会露出现在这幅表情来。
那只会是一个无谓的猜测，所以相比之下，她他更愿意去问唐小冉发生了什么。
“我觉得，我或许是个累赘。”
唐小冉现在也很难受，她没办法在唐文瀚面前掩饰住自己的无措。
六岁的时候，她经历过一次天罚，这是青阳子他们和她肯定过的。
虽然不知道原因，可是据青阳子他们说，那应该是因为她自小表现出来的，是可能夺了一个世界气运的模样。
每个世界在每一个时代都会出现一些气运之子，他们也有大有小，可是唐小冉的锋芒过甚，这让那个世界的天道没办法坐视不管，所以选择了把她湮灭，放到别的气运大的世界去。
那是天罚，她又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即便是锋芒初露，也做不到什么抵抗，可以说天道那样的行为，就是把唐小冉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那时候如果没人保她，她根本就不可能逃得过的，可是现在她还好好的活着。
那次天罚对她的影响，也就只是让她失去了之前的六年的记忆而已。
没有任何严重的伤势，天道为的是除了她，怎么可能只是降下这么轻的天罚，又是谁为她承受了可能要死的天罚？
唐天明那样瞒着她自己的伤势，无论她探查多少次，都没办法越过唐天明的掩饰。
他何必那样死死瞒着她呢？
除非，那伤势是为了她而受的。
唐天明也不是为了不想让她担心才不说的，而是为了不让她愧疚才只字不提。
唐小冉从来都不是个傻子，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唐天明想要瞒着她，所以她就配合着他，装着一无所知的样子。
可是她只要一想到，莫玉说的，当初的唐天明是多么的天之骄子，再想到唐天明现在连这个院子都没办法自己走出去，她就心堵的不行。
她很想哭，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哭呢？
她时被保护的那一个，被保护的很好。
除了一些记忆，什么都没有失去。
可是，心里就是难受，难受得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发泄。
“小冉你怎么会是累赘呢？你是我们唐家的珍宝，更是三叔的无价之宝。”
唐文瀚也不知道唐小冉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可是现在她蹲在了唐天明的院子前，说出这样一番话，他也就只能想象到，或许是唐天明为唐小冉做的一些事情，被唐小冉知晓了。
“可如果没有我，爸爸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唐小冉看着禁闭的院门，她只觉得这个地方，就像是一间无间地狱，把唐天明紧紧的锁在了里面，也将她隔绝在外了。
“可如果没有你，三叔也许都活不到现在。”
要说当初的事情，其实唐文瀚了解的也不多，可是他很清楚，唐天明把唐小冉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
唐小冉是唐天明最爱的那个人生命的延续，在那个人离开之后，唐小冉就成为了唐天明的一切。
“小冉，当初的种种，三叔谁都没有说过，但是你，一定不会是谁的累赘，我们都很开心，你能生在唐家，三叔也一定也十分荣幸，可以成为你的父亲。”
唐文瀚是对事情的全貌知晓的不足，但是他却见过最为失意的唐天明。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唐天明是如何的爱着那个人，更知道，他是怎么用性命在保护着自己的女儿。
“我知道爸爸深爱着我，可是……”
“可是什么？”
唐天明的声音突然插进了他们的对话，震得唐小冉诧异的转过了头，看着已经和莫玉站在院子门那儿的唐天明。
“爸爸，莫姐姐，你们不是……”
他们不是在探讨唐天明的伤势吗？
为什么会这么快出来了，而且，刚刚自己的话，他们又听到了多少？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从唐小冉的脑海之中冒出来，她显得十分的手足无措。
“唉，本来不想让你知道这么多的，小冉，你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所以，你能来到爸爸的身边，就是爸爸觉得这一生最幸福的事情。”
唐天明踏出了一步，却是瞬身到了唐小冉的身边，将女儿紧紧的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我很高兴，受伤得是我，可我也很难过，我没有完全保全你。”
唐小冉来的天罚，是唐天明有所预料的，可是，他预知到的时候，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准备的终究不算齐全。
否则的话，唐小冉也不至于还要被他送上青阳山，待了这十二年。
“爸爸……”
唐小冉感受着唐天明手臂抱着自己的用力和温暖，感受着他对自己厚重的爱意。
“小冉，你不要因此产生任何的对我的愧疚，因为无论我为你做什么事儿，都是一个父亲心甘情愿去做为你做的。”
唐天明没有说这是应该他为了唐小冉做的，只说了，这是他心甘情愿去做的。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其实是没有什么是应该由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去做的。
他一直都抱着这样的思想，所以他也相信，自己的女儿和自己的思想一定是一样的。
“我会帮爸爸找到办法，我一定会让爸爸你回归正常的生活的。”
她的爸爸，是天之骄子，不应该被困在这一隅之地！
“爸爸相信你，你会做到的。”
唐天明笑着摸着唐小冉的头发，眼神中的信任都要溢出来了。
“咳咳，抱歉我又打扰了你们，但是唐少我必须跟你说一下，你要是再不老实点，你说不准都……”
“我知道了！”
在莫玉说出他那样糟糕的情况之前，唐天明就打断了她的话。
只是他的情况，现在谁也都瞒不住，更何况，他越是想要隐瞒，就越是让唐小冉他们明白，他的情况越是糟糕。
“爸爸，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不会乱想，之前的事情，我也不多问，但是之后，那就是我说了算了。”
唐小冉认真的表情，让唐天明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他知道唐小冉的心意，至于自己的伤势，他其实也没有执意要唐小冉帮自己恢复，但是他在唐小冉的面前，只会说，自己相信。
……
“莫姐姐，你对爸爸的伤势，有多大的把握？”
唐文瀚扶着唐天明回了房间，留下了莫玉和唐小冉单独在一起。
现在唐小冉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所以她们也没有必要互相再隐瞒什么了。
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摊开了说了。
“没把握，说实话，当初他被抬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就已经给他下了死亡的审判书，可是他却还是活到了现在。”
莫玉已经探查过唐天明的身体状态了。
唐天明对付唐小冉的那些个小把戏，在莫玉的面前我是半点儿作用都没有的。
所以他也没有想过要在莫玉的面前去掩饰自己的真实情况。
什么都暴露了出来，也就让莫玉一清二楚了他的情况到底是何等的糟糕。
“小冉，我不知道你爸爸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才活到了现在，但是我觉得，如果他继续保持现状，他总有一天会撑不住的。”
唐天明现在的身体就是强弩之末，莫玉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到崩溃的时机，但是她知道，总有一天，他一定会撑不住。
唐小冉现在已经是一个能够独立思考的成年人了，而且她现在也在很认真的和自己交谈着自己父亲的身体情况，作为一名医者，莫玉没有任何打算继续瞒着唐小冉真实情况的意思。
“所以，他的情况真的差的不行了吗？”
唐小冉脸上的表情是让人有些不忍的，可是已经做好了要坦白以一切自己知道的莫玉，也只点了点头。
“如果我带他上山呢？会不会好点？”
唐小冉抿了抿嘴唇，她很清楚，唐天明迟迟没办法恢复，很大可能就是因为他所在的这个环境，没办法提供他恢复的条件。
可是这样一件她都知道的事情，唐天明可能不知道吗？
如果他知道，那为什么他不去做？
唐小冉并不觉得以唐天明表现出来的那份实力，不能在山上的世界，打下一番属于自己的天地。
“他不会上山的。”
果不其然，莫玉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就否认了唐小冉的提议。
“可是让他上山，才是最好的选择，爸爸虽然一直告诉我，山下的世界有着他们的才智，可是，身为修者，他是属于山上的世界的。”
这段时间在这里的生活，虽然是让唐小冉对闪瞎的世界改观了不少。
可是这也没办法否认，山下灵力贫瘠，并不适合他们这些想要追求大道的人。
“是，他是属于山上的人，可是，他现在只能活在山下。”
莫玉刚刚在屋里，也和唐天明交流了一些东西，现在她对于唐天明喝唐小冉的情况，也有了大概的一个认知，也总算知道，为什么当初那样一个唐天明，现在能落得如今这般光景了。
“为什么，如果是这院子束缚了他，那我可能帮他提供灵力，一定能让他走出去的，只要我们到了山上，到了青阳山，我师父师兄，一定都能想办法的！一定可以救他的……”
唐小冉从没有这样激动过，可是她的激动却和莫玉脸上的冷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着莫玉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唐小冉的声音是越说越就觉得失去了底气，越说声音越细小，最后都听不到了……
“他承受的天罚，不是他的，他是和天道形成了某种协议，所以才保下了你，所以，这间院子，这个世界，都是天道给他设下的囚笼。”
莫玉没有因为她想要爱怜唐小冉就把话说得似是而非，反倒是把一切她能想到的，都告诉了唐小冉。
她相信唐小冉，一定能在了解事情全貌之后，做出一个正确的判断。
“所以，他不是因为旧疾没办法走出这院子，而是，每次出这间院子，都会受到天道的制裁，这囚笼是，在他走出去之后，才会发挥作用的？”
唐小冉怔怔的看着莫玉，她之前，一直觉得唐天明是因为身体有伤，所以他才出不来这间院子。
可是她现在才知道，缘故她一直觉得，都是反了的。
不是伤让唐天明出不了院子，而是出了院子，就会导致受伤。
可是这些，唐天明全都没有和唐小冉说起过。
他就随着唐小冉自己误会，误会到她自己对自己的事推测都深信不疑。
“他啊，就是个女儿奴，当初你出生的时候，你是不知道，他都跟疯了一般。”
莫玉叹了一口气，其实这些，都是些孽缘，若非如此，怎么会演化成现在这般？
这老天爷啊，总是这么爱折腾人，总是在人还没摸清上一个玩笑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的又和你开了一个，总是这般，乐此不疲。
“那如果，束缚住爸爸的是天道，那我就捅了这天，揪出那个天道，我倒是要问问，他有什么权利，这样安排所有人的命运！”
少年凌云志，看着唐小冉现在的模样，莫玉多年没有火热过的心脏，此刻“咚咚”直跳，让她悸动不已。
要捅破这天啊！
这样的话，她已经多久没有听过了呢？
“莫姐姐？”
唐小冉看着莫玉搭在自己手上的手，可莫玉却只是笑了笑：“好啊，我们与这老天斗一斗，我们一起，捅了这天，问问那个天道，到底什么才是天理？”
……
（上部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