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宾这边已经闹得不可开交,旁边,男宾那边的人终于露面,二房大公子徐青连忙扶起自已父亲,气的青筋突突直跳:“来人,来人,将这野蛮女人拖下去……”
“不必了,我自已会走。”
沈柠哼笑了声:“多留在这儿片刻都觉得恶臭不已。”
周围众人已经都被她惊到了。
这沈柠怕不是疯了,居然当众和徐家撕破脸?她不想在平宁混下去了?
这时,沈青柏也走了出来:“姐姐。”
少年不顾身后徐硕拽他的动作,挣脱开徐硕,微笑着走到沈柠身边:“青柏也吃不下,我同姐姐一起离开。”
对面,李语诗心中无奈。
原是想让沈柠躲开算计,如今看来她的确是躲过了,可已经躲过,却偏偏为了一个卑贱奴役闹得无法收场。
这是图什么?
沈青柏身后,裴元洲静静看着那姐弟二人,眼底闪过异色。
这姐弟两人倒是做人坦荡,只是太天真冲动了些……他们眼下是痛快了,却不想之后要如何收场。
这时,知县曹满楼走了出来。
曹满楼心中无奈,脸上却一片冷肃。
他在朝为官,整个大宣官场,没人会不给徐阁老面子,徐阁老身边人曾传话:一笔写不出两个徐。
意思很明白,让他照顾着徐家。
他即便也瞧不上这徐家二爷的作派,可规矩在那里……他不过是欺凌贱奴,沈柠一介商户女竟敢纵容下人对有官身的徐家二爷动手。
这种时候,他必须态度明确。
“来人,将这胆敢以下犯上的民妇沈氏拿……”
“不好了,不好了,出、出事了!”
外边忽然跑进来一个下人打断了曹知县的话,那下人满脸惊慌叫到:“潘夫人她……”
似是喊了一半才惊觉场中情形不对,那下人的声音戛然而止,而这时,曹满楼却猛地察觉到什么。
他那夫人不在这里。
那女人做什么去了?
他皱眉呵斥:“话说完,潘夫人如何了?”
下人太过惊骇,竟是直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哆嗦着:“潘夫人她、她……”
“说话!”
“她和表少爷在后边厢房里……”
一句话,场中众人齐齐惊呆了,就连还扶着自已父亲的徐青都睁大眼,然后情不自禁朝后院方向看去。
看下人的模样就能猜个七七八八。
曹满楼已经瞬间面色铁青,大步朝外走去奔向后院,其余人彼此对视,也陆续跟了过去。
徐青看了眼怀里醉醺醺还在叫骂的父亲,顿了顿,然后小心翼翼将自已父亲直接放到地上,一溜烟也跟了出去。
贵妇人跟了过去,好奇的闺阁千金心里明镜一样的,满眼兴奋,却努力做出一副懵懂茫然模样,一边急道“出什么事了”一边也跟了上去。
短短片刻,人满为患的宴会厅里走了一大半人。
徐莹还在原地,她指着沈柠叫到:“来人,将这个以下犯上的民妇拿下。”
这时,一道噙着笑的声音响起:“沈娘子。”
众人看向厅外,就见坐在轮椅上的紫袍男子俊美风流。
“徐某恰好要出门,不如同行。”
徐莹瞬间僵在那里。
沈柠顿了一瞬,点头:“好。”
说完,她带着沈青柏与七月转身,刚迈步,她又停下来:“三爷,可否帮忙将慕夭赎身放她回家去。”
她倒是一走了之,可慕夭若是留在这里,铁定要成了泄愤对象了。
旁边,裹着桌布的奴役定定看着沈柠……
徐之翊挑眉看了她一眼,随即扫向厅中,视线落到徐硕身上:“徐大公子,这贱奴送我院子里罢,连同卖身契一同送来。”
徐硕立刻躬身:“是。”
场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目送着沈柠三人同那位一看便知身份不凡的俊美男子一同离开……然后立刻拔脚往徐家后院冲去。
看热闹。
徐家后院一处厢房里不断传出不堪入耳的声音。
众人紧随着曹知县赶到时,就听到厢房里高亢急促的女声。
“冤家、冤家……啊,冤家……徐公子……啊……”
“在这儿幻想哪个徐公子干、你呢,嗯?”
男人的喘气又急又重:“扫货,我比那徐公子如何?”
潘夫人只顾着叫。
男人又问:“比你家那曹满楼又如何,嗯?”
“你比那老东西疼人多了,那老东西早已经不中用,我日日演的辛苦……你才是男人,哦冤家……”
外边,众人齐刷刷看向曹知县,曹满楼铁青的面孔已经在隐隐抽搐。
“贱人!”
他径直上前一脚踹开房门,然后就闻到扑鼻而来浓郁到几乎让人作呕的熏香混杂着难以启齿的味道。
“贱人!”
他上前一脚踹到黄耀祖后背将人踹到床下,又一把抓住潘夫人的头发将她扯了下来。
潘夫人尖叫着回头,等看到来人是谁,迷蒙泛红的眼睛里瞬间涌出浓浓的恐惧来。
曹满楼又是一脚狠狠踹过去:“贱人……”
后院的尖叫声传出老远,大门口,七月护着沈青柏到马车那边,沈柠则是扭头冲徐之翊行礼:“方才多谢三爷解围。”
“只谢方才吗?”
徐之翊勾唇:“那下了料的汤可是爷的人帮的你。”
一副等着沈柠感恩戴德的模样。
沈柠方才在徐家家中已经耗尽了耐心,此刻见这人一副看好戏的神情,便有些没好气:“是还要感谢三爷,多谢您替我张罗仇家,那徐小姐如今可是恨死我了。”
徐之翊神情无辜:“这是从何说起?”
见他一副装傻的架势,沈柠不再多言,不住告诉自已:“乡君乡君,还指着他弄乡君封号呢。”
虽说萧南谌也道徐之翊从不食言,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的霹雳弹方子已经给出去了,可不想打水漂。
于是,沈柠皮笑肉不笑:“呵呵。”
徐之翊完全不在意她的敷衍,自顾自悠悠道:“今日沈掌柜原可以托词不来的。”
虽说是徐家邀请,但真要不来,总能找到法子。
沈柠知道徐家院子里的事肯定瞒不过他,索性直接道:“潘夫人一而再再而三暗害设计……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她三番两次害我,我总要治治她的。”
徐之翊似乎很满意她的坦率,笑眯眯说:“沈掌柜倒是敢作敢当,只是,用这种下三滥法子,沈掌柜岂非也同那些人一般无二?”
被说用下三滥法子,沈柠也不在意,笑着阴阳:“民妇乡野出身,自然没什么高雅手段,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比不得三爷出身尊贵无人敢欺,自然能清高自持,随便两句话便能祸水东引了。”
徐之翊扶额失笑:“不过是借你驱赶了下那烦人的徐小姐,沈掌柜倒是记仇的很。”
沈柠呵呵:“不敢不敢,能为三爷所驱使是民妇的荣幸。”
她话音方落,却听到徐之翊忽然道:“况且,沈掌柜怎就知道我只是拿你祸水东引,而不是……真的对你别有用心呢?”
本就生的一副妖孽模样,此刻,徐之翊看着沈柠的眼神亦是三分轻佻七分风流,似含情又像玩笑。
沈柠回头看了眼,然后挑眉:“徐小姐这会儿不在,三爷您还是收一收您满身的魅力吧。”
说完,她拱拱手:“今日总归多谢三爷,乡君一事我等您好消息,这就不打扰了,民妇告退。”
说完,她转身径直朝马车走去,头也不回。
看着沈柠头也不回上了马车,顿了片刻,徐之翊啧了声:“人小小一只,脾气还挺大。”
身后随从不敢接话。
“走吧,回去看看热闹。”徐之翊语调散漫。
这时,身后随从才恭敬问道:“主子,徐宅内另一方保护沈掌柜的人是何来路,还要查吗?”
徐之翊抬了抬手指:“人都跟丢了你打算怎么查?”
“属下无能。”
“行了,你能跟丢的自然也非常人,不用理会,盯着明面上这个就好了。”
一个乡野出身的村妇,身上倒是秘密颇多。
想到沈柠刚刚强忍着怒意不敢还嘴却又忍不住阴阳他的模样,徐之翊勾唇:“就当打发时间了……”
翌日,沈柠便收到消息:曹知县将潘夫人十几鞭子打了个半死,然后扔出门了。
那潘夫人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娘家这两年是依靠着潘夫人才勉强发迹了些。
如今潘夫人惹恼了曹知县又被打没了半条命,娘家都不敢去接她……据说是在外边街上生死不知的趴了好半晌才不知被什么人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