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统常年打猎,自有售卖猎物的渠道,到县城门口的时候已经有人在那里等着,连城门都不用进,直接议价交货。
虎皮虽然破坏了,但毕竟是一头老虎,好几年都不一定有人能猎到,再加上从头到脚都是宝,即便对方有意压价,这头老虎也卖了整整一百两银子,野猪那人也收了,给了五两。
这样一来,沈柠直接就有了五十五两银子入账。
赵统拿了半贯钱给那几个同村,等那几人离开后,他才将那五十五两银子交给沈柠。
“我不会告诉旁人,你的钱你自已也留点心。”赵统不是多话的人,说完就要赶着骡车进城。
沈柠连忙跟上几步:“赵大哥,我也要买些东西,待会儿你能不能把我也捎回去。”
一个时辰,即便她爱走路这具身体也吃不消了,况且回去肯定还要拿不少东西。
赵统不是那种在意旁人眼光的人,也或许是因为沈柠帮过他媳妇儿,再加上今天打这头老虎也有她的功劳,于是没有拒绝,只和沈柠约定了时间在城门口碰头。
沈柠不住道谢,而后与赵统分开去买自已需要的东西。
首先就是药材,这个时代只有中草药,也万幸她学了中医……进了医馆,她自已要来纸笔写了方子后交待伙计照方子抓药。
然后又在医馆买了一套银针。
要不是刚赚了钱,这些东西她都买不起。
这边伙计在抓药,沈柠又去了铁匠铺子,她想打些趁手的工具。
前世的手术刀是别想了,但花些银子,打两把精钢窄刀也能凑活。
她画了图纸,又细细叮嘱了铁匠,约定了三日后来取,这才离开往别处去。
路过一家叫荣康记的铺子时,看到里面摆放的各种吃食零嘴干货海货,沈柠脚步一顿,然后进了铺子里。
她想买些红糖给莲儿嫂子当做酬谢,毕竟,要不是借了人家的弓箭再加上赵统帮忙,她必定赚不来这笔银子。
至于原本想的自已买把弓箭的事,沈柠放弃了。
今日进山她算是看出来了,山里还是太危险,她好不容易重活一次,不想靠打猎赚钱。
称了二斤红糖,沈柠下意识想买点白糖回去做糕点,可看来看去,却没看到白糖。
她叫来伙计询问:“白砂糖有吗?”
那伙计闻言先是上下打量了她身上的衣裳,随即嗤笑了声:“便是有,你买得起吗?”
沈柠一愣,又气又好笑:“我好好问你话,你是犯了什么病了吗?”
那伙计哼了声:“摆明了在这里装腔作势拿人消遣,我还要给你好脸色不成?”
看对方的气恼不似作伪,沈柠有些不解:“我怎的就是消遣你了?”
伙计撇撇嘴:“白砂糖那样的紧俏金贵东西,整个大宣朝一年才有多少,分到信州又有多少?更何况是小小的平宁县城……你不是在装腔作势消遣人,又是做什么?”
沈柠顿时愣住,下一瞬,她眼睛就亮了。
刚刚还在想,这五十几两银子也起不了大作用,她要想别的法子赚钱,却不想,居然这就撞上来了。
一念至此,她看这个拈着兰花指冲她翻白眼的伙计也顺眼了许多。
轻笑了声,沈柠缓声道:“小哥误会了,我不是想买,是我家亲戚得了几斤白砂糖,想要卖掉。”
那伙计闻言一愣:“当真?”
沈柠点头:“自然。”
伙计还是有些怀疑,但还是从柜台旁边的门进了后边,片刻后,他走出来,态度好了许多:“我家掌柜说了,若是真的有白砂糖,有多少我们收多少。”
沈柠问道:“请问是什么价格?”
伙计抬了抬下巴:“上等白砂糖,一两银子一两糖……若是次等,便只能卖八钱了。”
沈柠沉默一瞬,点点头:“好的,我回去跟亲戚说声,过几日拿来。”
等到离开时,小白眼伙计居然还将她送到了店门口。
又转了几家铺子后,沈柠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在这个大宣朝,白砂糖的确是奢侈品。
尤其是平宁县这种小地方,可以说是有价无市也不为过,也难怪那小白眼变脸变得那么快。
而对她来说,要想弄到白砂糖,可谓是轻而易举……只需要不露痕迹多转几个店铺,买够红糖即可。
为了不引人注意,沈柠分开在几家店总共买了十斤红糖,装在篮子里用布盖住,然后又去了布庄给萧南谌买了两套衣裳。
他的裤子被剪破了,虽然天热不怕冷,但穿着超短裤着实有损我王威严。
又置办了些别的零碎东西后,等她取了一大包的药材赶到城门口,就看到赵统已经候在那里了。
沈柠连忙背着一大堆东西上前,看到骡车上已经铺了一层干稻草隔绝了之前拉老虎的血腥气,她便直接将身上的东西都甩到了骡车上,站在旁边喘气。
“买完了就走吧。”
赵统坐到车架前,扫了扫鞭子,骡子哼哧往前,拉着骡车远离平宁县城。
吱呀吱呀,骡车行驶在县城到村庄的路上,时不时经过路上进城的百姓,有人拎着篮子,有人挑着担子,还有人带着孩子坐在路边歇息。
沈柠对这一切都觉得有趣,还有些许不真实感……自已居然真的在另一个世界重生了。
感恩!
就在沈柠在骡车上晃得昏昏欲睡时,一道声音突兀响起:“哟,这不是赵猎户,太巧了太巧了,把我也捎回去吧。”
是沈柠的大娘董春花,董春花眉开眼笑颠着一身肥肉朝骡车小跑过来,走到骡车旁,看了眼沈柠,然后不动声色将手里篮子上的布掩了掩,生怕人看到里面的东西。
“柠柠也逛县城啊。”
董春花哼笑:“不是大娘说你,刚办了丧事,就你家那样,还有闲钱逛县城呢?买什么了啊?”
说着,她就直接伸手想要去扒拉骡车上那堆东西。
沈柠来不及阻止,被她扒拉到了一包红糖,董春花立刻道:“哟,买糖了啊,哪儿来的银子,买这么多吃的完嘛,也不说给大娘分……”
前边赶车的赵统回头:“那是我家的,再乱碰东西就下去。”
董春花一僵,悻悻收回手,不满嘀咕:“邻里邻居的,看看都不行,大男人小气吧啦的。”
沈柠微笑:“嫌赵大哥小气,大娘你下去别搭他车,争口气呗。”
董春花顿时噎住,白了眼沈柠,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大娘在这儿也是为你好,不然,你们孤男寡女的待着,被人看到要传闲话的。”
赵统神情顿时变得难看:“一路都是人,能传什么闲话,谁乱嚼舌根我把她舌头拔了!”
董春花知道赵统是个狠的,这次终于闭嘴不敢再叭叭了。
之后的一路还算清静,董春花时不时就拉一拉篮子上盖着的布单,将篮子里面的东西遮得严严实实。
终于,骡车拐进了清源村,路过董春花家里时,董春花跳下骡车笑着问赵统:“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要不要来我家歇歇喝口水啊。”
“不用了。”
赵统直接挥鞭赶骡子。
董春花嗨了声:“也是,家里莲妹子还等着你呢,柠柠你也是,赵南那样子也离不开人,你快回去吧。”
好像生怕沈柠会去她家里一样。
沈柠前世没接触过这样的妇人,只觉得好笑。
这些人那点心思全都在脸上,一双眼珠子滴溜溜转,像是生怕人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思一样,还怪好玩儿。
就在骡车拐了个弯要到家时,忽然,沈柠看到前面一群人。
五六个半大小子正围着萧南谌戏弄,围着不让他走,逼他去捡地上的泥巴吃。
“那是烧饼,快吃快吃。”
“哈哈,这傻子怕不是个傻子吧……”
“你特么才是傻子,这傻子当然是傻子!”
“诶,傻子你干嘛,不准走!”
萧南谌抿唇低头想要离开,却被一人推搡着不让他走,然后沈柠就看到,萧南谌像是在忍无可忍,闭眼猛地将对面的人推了出去。
即便神志不清,可他的身体本能还在,一把推出去,那个小泼皮就倒飞砸到地上哎哟叫唤起来。
旁边的泼皮见状大怒:“你还敢打人?”
说着就一把将愣住的小傻子推倒在地。
萧南谌腿上有伤本就站立不稳,又被自已吓了一跳,再这么被推了把,直接就扑倒在地上,然后那泼皮就骂骂咧咧举起棍子朝他当头砸下。
“小爷打不死你个傻子……”
“住手!”
沈柠上前蓦然伸手挡住了砸向萧南谌头顶的棍子:“你们做什么?”
“柠柠啊,哥这是替你教训这傻子呢!”
拿着棍子的原来是董春花的儿子沈青松,也就是沈柠的堂哥,被自已娘惯的好吃懒做,整日和村里几个泼皮一起游手好闲。
“用你多事了?滚!”
沈柠最厌恶这些欺凌弱小的败类,完全没给好脸色。
沈青松还想还嘴,这时,听到远处自已娘的喊声:“青松,青松我儿回家了。”
想起来自已娘今日进城去了,知道肯定买了好吃的,沈青松撇撇嘴:“算你们运气好。”
说完,就带着几个狐朋狗友扬长而去。
沈柠将萧南谌扶起来,这才看到他摔破了额头。
“怎么样,是不是很疼?”
她无奈:“不是跟你说别出门吗?”
小傻子看着她,委屈的瘪了瘪嘴:“饿。”
沈柠一愣,想起来自已打完猎又去了县城,直接折腾了几乎一整天,给他留的吃的怕是不够,难怪小傻子饿的跑出来了。
她叹气:“抱歉,我回来晚了,走吧,先回家去,我给你做好吃的。”
小傻子重重点头,然后亦步亦趋跟着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