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事办的简单,但也很是劳心费神,萧南谌因为一夜高热几乎一直在睡觉,到天快黑的时候,沈柠才听到他屋子里传出响动。
敲了敲门后她推门进去,就看到萧南谌坐在炕上,脸上是昏睡过后的茫然。
看到她,小傻子才仿佛蓦然清醒,接着,瘪了瘪嘴,眼神委屈:“大嫂,饿。”
沈柠失笑。
这也太萌了吧?
看着这眼神懵懂可怜又无辜的小傻子,谁能想到,他居然是书中那杀伐果决手腕滔天的未来君王。
留的饭菜用热水暖着,沈柠端了饭菜过来,又把小炕桌摆到旁边:“就这么吃吧,你的腿最好不要乱动,我明天开始想办法弄药。”
小傻子的眼神都在饭菜上,压根不管她说了什么,拿到筷子就埋头干饭,吃的头一点一点的。
沈柠看着他这副样子,无端想起来自已以前养的一只黑背,平日里也是看起来威风凛凛,到了干饭的时候埋着头,无端就透出几分憨傻来。
风卷残云般吃完饭,小傻子长长舒了口气,可刚一动,又哼了声。
看到他皱着脸捂住肚子,沈柠立刻警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他的伤感染的时间比较久,还有毒素,大意不得。
小傻子捂着肚子可怜巴巴:“疼……”
“哪里疼?”
未来金大腿可不能有什么闪失。
沈柠连忙让他躺下,神情关切:“你平躺着,告诉我哪里疼。”
她像以前查房那样掀起他的破衣服,伸手轻轻按了按胃,温声问:“这里疼吗?”
小傻子摇头。
沈柠往下按了按肝脏位置……没有淤痕也没察觉到肿胀或者别的异常,她问:“这里呢?”
小傻子还是摇头。
沈柠一边小心细细按着,一边细细感觉手下的触感,可就在这时,刚刚还满脸可怜巴巴的萧南谌视线一僵,然后眼神就变了。
恢复意识的第一瞬,他就感觉到微凉柔软的手指按在他腹部,而且还在缓缓往下移动,再看到轻浮寡妇满是温柔关切的神情,几乎是立刻的,他就想起来昨晚的事。
这个荡妇,果真连傻子都不放过!
萧南谌抬脚就踹。
沈柠练过散打,倏地向后躲过,满心惊愕:“你做什么?”
“你……”
萧南谌正想骂人,可接着就后知后觉的记起来,前一刻,好像是,他……说腹痛,然后她才这么做的。
可无论如何,孤男寡女,她居然掀了他衣服一路往下摸,更何况还有昨晚的前车之鉴。
说她没有心怀不轨有人信?
这女人究竟有多饥渴!
勉强维持着自已痴傻人设,萧南谌抿唇生硬开口:“你出去。”
沈柠前一瞬已经意识到这傻子不是哪里出问题,只是需要上厕所,她无奈叹了口气,对自已的患者十分包容:“好吧。”
将沈柠“失望”的模样看在眼里,萧南谌暗暗咬牙强忍着将人掐死的冲动。
沈柠转身往外,想起什么,又退回一步叮嘱:“你的腿有伤不方便,需要我……”
话没说完,就被萧南谌急声打断:“不需要!”
不知羞耻的女人,居然想帮他解腰带!
原本是想问需不需要她扶他到茅房,但看到小傻子十分抗拒的样子,沈柠便没再提起。
她也不知道小傻子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但毕竟是毒素入脑,做出什么奇怪行为都有可能。
她也不能和未来金大腿计较,拿了碗筷掩上房门出去。
晚上躺到自已的屋子里,沈柠总算能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以后的生活。
一场丧事下来,手里的银子基本上花了个一干二净,在这个物资贫瘠的年代,没钱就意味着她要和村子里这些人一样,过着贫穷落后的生活。
对于习惯了二十一世纪便利生活的她来说,这着实有些艰苦。
好不容易能重活一次,她当然想让自已活的更好……所以,首先要做的,就是赚钱。
况且,现在萧南谌的伤也需要银子买药,她得想办法了。
就在沈柠躺在炕上琢磨着生财之道时,隔壁石河村沈家,沈大年正暴跳如雷,因为,沈青柏居然弄丢了他脖子上的长命锁。
那是沈家唯一值钱的东西。
因为沈青柏出生时体质弱,三天两头生病还几次性命垂危,他娘刘翠云才用自已唯一的嫁妆银手镯给他打了把锁。
可今天从赵家回来,沈大年不知为何说想看看儿子那把锁,结果却得知,沈青柏把锁弄丢了。
刘翠云抹着眼泪:“你怎么这不仔细,你身子弱,那把锁是给你压命的。”
沈大年更是要气疯了:“那么大一块银子,早知道老子自已花了,给你这个倒霉短命的家伙叫你平白浪费。”
刘翠云一向懦弱,可听到丈夫骂儿子短命,顿时急了,扑上去就厮打起来。
沈青柏坐在那里,脸上没什么表情。
其实那把锁不是丢了,是他卖掉了,换成了碎银子给了他姐姐沈柠。
两年前……等他从私塾回家知道的时候,姐姐已经被卖了,卖来的钱紧接着就花了个七七八八,一半给他治病买了药,一半被沈大年赌了。
他便是想将人要回来都不能够,也没脸面去一村之隔的地方看他姐。
后来得知她在清源村日子还不错,才勉强安心了些,却不想,才两年多,她的丈夫就死了。
沈青柏觉得对不起姐姐,便偷偷卖了脖子上的锁。
反正他不信那些,也不觉得一把银锁就能吊住命数……但他不会告诉爹娘,若是说了,他们必定会闹去死缠烂打也要将银子要回来。
那是他们欠他姐的。
因为从小体弱,出门总是被欺负,沈青柏性情沉默,哪怕对着从小照顾他的姐姐也话不多。
沈柠总是被爹娘打骂,连着对他也有些畏惧,可对沈青柏来说,那是他姐姐,是唯一的手足。
沈大年闹了一场后骂骂咧咧的离开,刘翠云坐在那里抹眼泪,沈青柏在自已屋子里看书,等到天色暗下来的时候,他合上已经卷边的旧书躺到炕上。
其实看不看的也没什么区别,上次的院试让他差点没了命,更遑论乡试,甚至后边的秋闱。
当初清源村的裴元洲是和他同期的秀才,如今,人家在县学念书,他却只能在家中苟延残喘。
夜色逐渐浓郁,乡村中逐渐变得静谧,只隐约听到孩童啼哭伴随着偶尔响起的犬吠……
沈柠很享受这样的夜晚,闭眼缓缓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沈柠在外边的鸟叫声中醒来。
她给萧南谌留了些吃的,然后出门前往隔壁猎户赵统家。
昨日看到赵统家墙壁上挂了一副弓。
她以前箭术不错,清源村外就是清源山,山中小兽野味不少,她想去碰碰运气,打只兔子野猪什么的,不说别的,先把萧南谌的药钱凑出来再说。
他的伤不能再耽搁了。
听到沈柠说想借弓箭,赵统的妻子莲儿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还专程给沈柠拿了箭筒,里面还有十几支箭,还是铁箭头。
沈柠知道这些东西在村户里算是值钱家当了,再三道谢。
随后,她背着背篓拿着弓箭出了村,直接进了清源山……